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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行天下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夜会

草原之行比想象的顺利得多,至少在旅途上是这样。不仅各州府极其配合,道路也出奇的好走,萧靖一路上只当是在游山玩水,居然在纵情山水间慢慢忘记了此行可能的危险。

更好的消息是,双方约定的地点并非车舍里部所在地,而是从边境北上前行约五十里的一处湖泊。

只要不用去车舍里,萧靖的心情就是愉悦的。谁都不喜欢身陷重围,这个位置至少还能得到边军的照应,只是曹驰所在的地方离这里太远,无缘和他见面罢了。

半个月后的某个夜里。

萧靖正在烛光下夜读。按理说他这种品级的人不可能有单独的住处,但在随行家人和葛大人的照料下,他还真的没在住行上吃过什么苦头。

有个随扈走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萧靖蹙着眉问了一句,那人也只是摇头。

抬头想了想,萧靖把书放到了矮桌上,笑道:“客人来了,咱们就去会会他!”

今夜的月光很足,即便身在树林里也能看清人的容貌,大老远就能看到有个胡人打扮的家伙正站在林子中央的空地上。

当年轻的公子走到面前,他抚胸施礼道:“公子,我家主人有话带给您。”

萧靖道:“你主人是谁就不用说了,咱们心里都有数。她有什么要说的?”

胡人恭敬地道:“主人说,公子若执意要北上,应该是有了自保的手段,她不会拦着。不过,想取您性命的并非只有陆冲,您还要多多留意才好。”

萧靖点点头,笑道:“知道了,替我谢谢你的主人。萧某不是泥捏的,想要我的命?光有胆量可不够呢。”

说着,他就像早就知道对方要拜访似的掏出一封信递给那人道:“请她多注意身体,凡事不要过于操切,很多事将来有得是机会做,但若搞坏了身子,就万事皆休了。”

胡人心领神会的在接过信的同时又塞给他一封信,嘴上道:“多谢公子,小人一定把话带到。”

萧靖背着手望着天上的明月,缓缓地道:“顺便转告你的主人,就说萧公子说了,北胡现在已是虎狼窝子,绝非久留之所。她不想让草原上的人受苦受难是好的,但若事不可为,也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要知道映月公主比起陆冲这个大汗来其实什么都不是……如果她累了,报社里还有她的一席之地,萧某随时欢迎她南归。”

胡人又是一礼,道:“多谢公子的美意,小人这便走了。”

萧靖拱拱手,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营帐,他打开了信。

好久没看到这有些特别的字体了啊。

报社的姑娘们都写得一手好字,萧靖这个社长的字只能排在倒数第二,倒数第一当然是从小就没好好练字的邵宁。

而在所有人之中,陆珊珊的书法自成一体。她的字体既有女儿家的娟秀,又有稍偏刚硬还略带杀伐之气的勾划,两种看似不太可能同时出现的特质竟然一起在她的字上显现了。

或许只有她这样一个时而面不改色地提刀杀人,时而温婉娴静如大家闺秀的“怪人”才能有这样的书法。

比起托人带的话,陆珊珊在信里的用词就要直白得多了:

“萧大社长一向惜命怕死,既然敢舍下娇妻跑到危机四伏的草原上,就一定有所依仗,不会在出使时有性命之忧,小女子便不再多言了。

只是,让你去见陆冲不过是借刀杀人之计,万一计不成,有人可能会赤膊上阵,到时才是事关生死的关头,还请小心为上。

父汗的事想来也只能是陆冲做的,但他却抵死不认,我也没看出半点端倪。王庭诸部中已有人倒向了陆冲,也有仍旧心怀不满的,陆冲想要一统诸部、收拢人心尚需时日,一时半刻间他还无法对南朝动手。

不过,此人满是狼子野心,虽一时没有南犯之力,但最晚三年后必将大举南侵,届时天下定然生灵涂炭、战火绵延,再无一日安宁。

萧社长若不愿掺这浑水,大可与佳人定居江南,就算北方糜烂,也不至有性命之忧……”

有细心的叮咛,有讽刺和挖苦,倒像是她一贯的作风。只是,这些军国大事你和我说什么?局势如何朝廷自有研判,我就一个开报社的,顶多就是发文提醒一下醉生梦死的世人,难道还能到御前进言不成?

陆珊珊要把报仇和抵御陆冲侵蚀的重担扛在肩头,身边再没有人可以说心里话,更没有人可以撒娇……莫劼汗死后,她真的很孤单啊。

至于信中说的搬到江南去隐居什么的,萧靖确实有这个理想,只是得等到功成身退才行。

想了想,他在烛光的映照下奋笔疾书地写了一封信交给下属,沉声道:“速速送去京城,不得耽搁!”

浦化镇。

董小雅站在院门前,面容肃穆。

两扇门中的一扇被手斧劈了个大洞,大晚上的看上去甚是骇人。事情就发生在两个时辰前,有个看着像路人的家伙突然暴起砍门,若不是负责保护报社的夏家侍卫及时出现,天知道那家伙会不会伤了里面的人。

行凶者已被押送官府了,那人只是说什么镜报败坏文风、祸乱天下,他是激于义愤才动了手,并没有其它的什么动机。

谁会信这种鬼话啊。

事实上,自打萧靖出发,类似的事就没停过。有人往院子里扔爆竹差点炸到人,有人鬼鬼祟祟的在附近徘徊、东张西望,甚至小远出门玩都有几个挥之不去的影子远远坠着。若不是他机灵找机会跑了回来,说不定就被人掳走了。

更让人看不懂的是眼下的形势。

潘飞宇的报纸用极大的版面报道了使团的事。报上盛赞了出使的决定,还特意做了系列报道,剖析了大瑞与北胡的关系,将风头全都抢走了。

相比之下,镜报则低调得多。出使的事只在头版占了一个很小的篇幅,后续的报道也不多,似乎根本就没关注过这事。

公子到底想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