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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大秦要亡了! 朕的大秦要亡了! 第144节

夏临渊一愣,“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李甲笑道:“齐王殿下之所以举棋不定,不是因为他有反叛之心,而是担心天下平定之后,陛下会不利于他。”

夏临渊又是一愣,他跟李甲多年来形影不离,早已太过亲密熟悉,脱口问道:“陛下会吗?”

“陛下的心意,我不敢妄自揣测。”李甲却是很有分寸,正色道:“想来齐王殿下与我是一般想法。”

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夏临渊道:“韩信现在担心,就像蒯彻说的那样——功高震主,鸟尽弓藏?所以他……会不会故意给项羽留活路啊?”

李甲道:“你也太小看项羽了。齐王殿下全力以赴,才能与项羽不分上下,哪里有余力放对手一马?”

夏临渊叹气道:“若是陛下安齐王殿下之心就好了。”

是啊,可是该如何做,才能让韩信安心呢?

身居帝位的胡亥,就好比一头猛虎。

猛虎对孤狼保证,道:“来,你帮我把那头黑熊咬死——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吃你的。”

这孤狼就能安心了吗?

寿春距离九江极近。

而黥布受封九江王,被夏临渊策反后,投奔了秦汉联军,等到刘邦落难,他便直接与韩信联系了。

如今黥布陈兵六县,位于寿春之南,与韩信上下夹击楚兵。

项羽虽然身处两人之间,却并不慌乱,分派将领。

六县距离更近,淮阴却较远。

项羽有把握,在韩信赶到之前,就能尽灭黥布之兵。

“我当初对黥布,不比对你差,”项羽一摆楚戟,压倒蒙盐,收势结束了这场比武,“可是他还是背叛了我。”

蒙盐站起来,舒了口气。

项羽道:“明日,我要手刃叛徒!”

蒙盐垂眸不语。

“怎么?”项羽回首,望着他笑道:“要抢你的人头,你不高兴了?”他玩笑道:“功劳还记在你名下就是。”

蒙盐轻声道:“项王可曾想过……”

“什么?”

蒙盐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淡声道:“也许叛徒不止九江王黥布一人呢?”

项羽冷笑道:“这我知道——岂止黥布一人?譬如那刘邦,不也是反复小人吗?如今形势不利,底下不知道多少杂碎都心思浮动。别的不说,就我那拎不清的小叔父,还跟刘邦约为了儿女亲家——打量我不知道呢。”他长叹一声,纵然是霸王,也不能万事称心呐。

项羽揽着蒙盐肩膀,像每次比武结束后一样,一同往回走去,感叹道:“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我拿真心待你,你也拿真心回报就好了……”

是夜,项羽起兵,迎战黥布,大胜,北上屠城下城父。

黥布败逃。

项羽志得意满,领兵回寿春,遇韩信大军攻来。

两军交战,僵持中,变生肘腋,蒙盐率三万人马,□□色旗帜,自楚军腹地杀出,反叛项羽,与韩信军汇合,绞杀楚军。

项羽大败,被困于垓下。

而刘邦给张耳留了书信,逃回白马河之南,却遇到了寻来的吕雉。

吕雉的大哥吕泽一直跟着刘邦,外出买粮之时,撞上了正到处寻人的吕雉,于是把妹妹带回了刘邦等人暂时歇息的林中小屋。

“你怎得来了?”刘邦狐疑,却见吕雉筚路蓝缕、狼狈不堪。

吕雉道:“不好了,秦王要杀我与孩子们,多亏阿萤姑娘连夜帮放了我们……”

说刘萤救了吕雉,这刘邦倒是相信。

毕竟当初吕雉可是砸晕他救了刘萤。

呵,这俩胳膊肘往外拐的妇人!

刘邦道:“为何要杀你们?”

“我哪里知道?”吕雉落泪道:“从你兵败之后,我们在咸阳城中的日子就越发难过……”

刘邦心中沉吟,这事儿倒是与秦王召见张敖、张耳热情迎接对上号了。

这是秦王与张耳约好,要合力弄死他啊!

刘邦道:“别哭了。怎么就你自己?可有人跟着你?”

吕雉道:“阿盈路上病了,到了朝歌,我妹妹和鲁元留在逆旅照顾他——我只听说你在朝歌,却也不知道你究竟在哪,只能每日出来打探……快救救孩子……”

刘邦道:“叫樊哙去把他们都接来。快去快回。”他自己却并不入城。

吕雉带着樊哙一走,刘邦便道:“咱们先换地方。”

可饶是刘邦再小心谨慎,还是一出木屋,就被守在外面的李由带兵逮住了,捆得扎扎实实,连夜押送往咸阳。

刘邦万万没想到,自己回载在吕雉手中两回,险些把自己气死。

而怀着身孕的戚瑶,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此生二度入咸阳城,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却见不远处宫门外,那黑袍高贵的年轻帝王,仍如她当初离开那日一样闪闪发光……

戚瑶抚着肚皮,忽然落下泪来。

第151章

刘邦被押送入咸阳的消息传来, 正在咸阳宫中陪太子读书的鲁元公主手上一颤,竹简便跌落在案几上。

太子时年十二, 四年前, 已由胡亥名为“泩”,取其水势浩大之意, 暗合大秦得水德而有天下。

鲁元慌忙捡起竹简, 垂眸道:“殿下恕罪……”

太子泩虽然还是孩童的声音,自己却力求沉静稳重如成人,他摆手道:“无妨, 是张芽冒然通报,吓到你了。”

这张芽,便是从前关中农户张伯的大孙子, 因为颈间挂着胡亥所赠、二郎神褪下的乳牙,所以在乡间被叫做“张大牙”;后来太子泩平安回朝, 张大牙也就伴驾归来,做了太子伴读,更名为“张芽”。

张芽抓了抓脑袋, 瞅着鲁元,小心道:“是我嘴快, 吓着了公主殿下……”他在城墙上看见押送汉王的马车队伍, 立刻便跑回来宣讲这则大消息了。

鲁元公主和太子泩的婚事,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之事,张芽有点担心惹未来太子妃不高兴。

鲁元摇头,温和道:“没什么, 是我自己走了神。”

太子泩看着她,欲言又止。

上首教课的叔孙通咳嗽一声,继续念道:“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四时从经,万姓允诚。太子殿下,这四句何解?”

太子泩起身作答。

课堂秩序恢复,张芽报来汉王入城的小插曲似乎被就此带过了。

如今陪太子泩一同读书的,还有蒙氏阿南,鲁元的弟弟刘盈,以及已故秦王子婴的孙子们等人。

其中鲁元年十六,是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女孩,又秉性敦厚,处事和缓,所以阿南、阿盈与太子泩都愿意有这么个人来照拂自己。

胡亥做出要鲁元为太子妃的决定前,是考虑过儿子态度的。

那日宫中,太子泩问道:“我要娶鲁元姐姐做妻子吗?”

胡亥道:“如果你愿意娶她,那么她的父亲便不必死,许多追随她父亲的人也不必死,进而天下许多无辜人也不必死。而你会继承一个大一统的、强盛的大秦。现在,阿泩,你告诉朕,你愿意做这件事吗?”

胡亥言外之意,哪怕太子泩不喜欢鲁元,甚至讨厌她——可是,只要这讨厌抵不过对仁慈与权力的渴望,那么他就该答应去做这件事。反之,如果厌恶大过了渴望,即使一时答应了,也迟早会坏事。

太子泩听懂了。而幸运的是,他并不讨厌鲁元——虽然想到要娶她做妻子,心里有点奇怪。

太子泩最终点了点头。

胡亥道:“朕要听你亲口答应。”

太子泩大声道:“儿臣愿意!”

散课了,太子泩想到那日与父皇的对答,只觉那一句“愿意”似乎还萦绕在自己耳边。

他落后一步,与鲁元并行向外走去,低声道:“你放心,有孤在,你父亲不会有事的。”

鲁元一愣,垂眸看着还没有自己高的太子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太子泩又道:“你若是不放心,明日父皇考校孤功课之时,孤替你父亲向父皇求情……”

鲁元大惊,慌忙竖起手指在太子泩唇前,颤声道:“您千万不要在陛下面前提及我父亲……”

太子泩道:“为何不可?”

鲁元道:“我母亲再三叮嘱的。我也不是很明白——可是听我娘的,总是没错的。”她还是习惯旧时称呼。

太子泩蹙眉思索。

鲁元又道:“况且现在陛下一定很生我父亲的气,您如果冒然求情,万一陛下迁怒于您,怎么办呢?”

太子泩昂然道:“孤不怕!”

鲁元勉强一笑,低声道:“我来本就是陪着您读书的。您只要学好功课,让我尽了自己的本分,便是最好的求情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出了书阁。

太子泩转道,去与阿南、张芽、刘盈等人练习骑射。

鲁元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后,才卸下脸上微笑,露出担忧疲惫之色来。

她是长女,又陪伴母亲带着幼弟,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甘愿牺牲、承担责任早已写入她的生命。

为了家人,做太子妃便是她的责任。

可是太子妃要怎么做呢?

十六岁的鲁元其实并不明白,只自己想着,大约便是像照顾弟弟阿盈那般,照顾太子泩……。

与孩子们的懵懂困惑不同,大人的世界里却是一片热闹欢腾。

怎么入得咸阳城,刘邦自己心里有数。

对外说得好听点,是“请”;说得不好听了,那就是“抓”,是“押”。

马车停在宫门外,刘邦遥遥望见迎接的胡亥,而在他马车旁边,是已梳洗过的发妻吕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