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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妾(作者:简小酌) 宠妾(作者:简小酌) 第12节

阿娆暗暗叹气,太子妃对她的好,哪怕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她心中很乱,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以收好皇后、太子妃赏赐的东西为由,让她们先下去。

只是还没清静多久,外头忽然传来结香的声音。“选侍,清泰殿的孟总管打发人来说,殿下请您过去。”

阿娆听罢,第一个反应便是往窗外看了看。碧空如洗,晴日当空……这还没到夜里呀?

只是太子既是发了话,她自是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得让结香、芳芷进来,帮她净面更衣。

“去开了箱笼,拿些荷包出来。”阿娆沉吟片刻,吩咐芳芷道:“等到了太子殿中,打赏人用。再拿着我裁好的料子,宝蓝色的那份。”

她初被封为太子选侍,到了太子殿中,无论是宫女或内侍要向她贺喜,她自然得有打赏。

至于香囊么,是表示感谢的。听太子妃的意思,太子为了她选侍的封号,甚至答应了皇后的条件,去选太子嫔。

即便她不想招眼,但她不能不识趣。

芳芷忙答应着去了,一时主仆都准备好,才往太子的清泰殿走去。

果然不出阿娆所料,清泰殿服侍的人本就因太子对阿娆不同而格外客气,如今阿娆有了正式的封号品级,那些人更是讨好还来不及。

阿娆落落大方的受礼,让芳芷和结香把荷包散了下去,虽然银钱不多,却是个好彩头。众人暗中皆道,这新上来的太子选侍,不仅有一张如花似玉的绝色面容,行事更是有章程。

太子前朝有些事耽搁了,特让人来传话,说是让阿娆在偏殿等他即可。

阿娆便仍旧在每晚自己做绣活的地方,拿起针线来开始干活儿。

她低头绣了一会儿,感觉脖子有些酸,见太子还没回来,且这些日子来她已经熟悉了些,不似先前拘束,便起身舒活筋骨。

隔着一道紫檀木嵌象牙花影琉璃隔扇,便是太子处理文书和读书写字的书案。此时正有两个小内侍在轻手轻脚的整理,阿娆不经意的抬眼望去,却意外发现有个人很眼熟。

似乎正是那日在太子妃私库前,被人陷害摔了东西的小内侍。见他仍能在太子殿中服侍,想来那日的事没有影响到他。尽自己所能帮助了别人,阿娆总算神情松快了些。

保持这难得愉悦的心情,阿娆才想要回去继续绣香囊时,却听到“啪”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宫中都铺着地毯,应该摔不坏东西,捡起来也就是了,阿娆没太放在心上。

还没等她仍旧坐过去,一道略显尖细刻薄的声音响起,“福顺,你怎么毛手毛脚把殿下的书给碰掉了?你知不知道,殿下最不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东西?”

阿娆听罢,悄悄的站起来,在隔扇的后面抬眼望去,只见一本深蓝色封皮的书,已经合上了。

此时那个被称为福顺的小内侍有些慌了神,眼神却是恨恨的看着身边暗中得意的福喜。

他被选到了太子书房服侍,挤掉了福喜的同乡,福喜等人便一直怀恨在心。上次整福顺不成,他们便又谋划了一次。

“不过就是书被碰掉,捡起来就是了。”阿娆从隔扇后走了出来,淡淡的道:“何必这样大呼小叫。”

福喜见阿娆出来,忙上前行礼,面上透着几分谄媚。“奴才见过姜选侍。选侍您有所不知,这弄掉后便不知殿下曾翻到了哪一页,奴才有心帮福顺,一时着急想不出法子来,故此才声音大了些。”

阿娆见过他们欺负福顺,心中早有计较,可她也没点破,只是微微颔首。

福顺见来人是阿娆,先是激动,后又觉得愧疚。自己还没能报答她上次的帮忙,这次被人算计后的狼狈,又被她瞧见了。

原来她就是那位最近太子跟前的红人姜选侍,福顺没有丝毫意外,这样仙子般绝色的人,又是那么善良,难怪太子殿下喜欢。

福喜见阿娆没有别的表示,便想着继续自己的计划,却没成想她突然出声。“你能这样好心,很好。既是如此,我便帮你这一回。”

帮他?

福喜有些困惑的看着阿娆,她怎么帮?

“昨日殿下看到这本庄子外篇,在宥这一篇。”阿娆不动声色道。

昨晚她去给太子送茶,曾经瞧见了。

福喜听罢,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他只想陷害福顺,哪里想要帮他了?姜妙既是点出了哪一篇,他们在书房服侍的内侍,都上过内学堂,也都是读书识字的,他不能说找不到。忽然他灵机一动,道:“多谢选侍,可这一篇有好几页,奴才不知道是……”

“云将东游,过扶摇之枝而适遭鸿蒙。”阿娆微微一笑,语调平静道:“翻到开头是这一页的就好。”

在阿娆的注视下,福喜只得咬着牙,挤出笑容来道了谢,把书翻到了这一页。

福顺终于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愧疚极了。自己是第二回被她所救。

说完这话,阿娆似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仍旧回到了原处,一切仿佛平静的没有发生过。

殊不知这一切被已经走到殿外的周承庭瞧见了。

他眼底是未曾掩饰的惊讶,阿娆这番举动这样的学识……

她真的仅仅是个贫苦人家的孤儿?

第16章

其实从福喜说话开始,跟在周承庭身边的孟清江便察觉这是一场倾轧和陷害,让这样的人跟在太子身边,是他的失职。孟清江才想在太子跟前告罪,却见太子摆了摆手,站在窗下没有往里面走。

阿娆开口管这件事,周承庭不意外,自己早就看出她是个心软善良的人。

周承庭没料到阿娆的学识。

庄子本就是极为难懂晦涩的,昨夜阿娆仅是在自己身边停留了片刻,至多扫过一眼罢了,竟随口说出开头的句子来,一字不差。

显然阿娆先前是读过的。

若真的阿娆是贫苦人家的女儿,哪里有机会读书识字?纵然是到了安远侯府后,有姜妙教导她识字,也断不会拿庄子作为启蒙。

方才的事,让他见到了不一样的阿娆。

在他的印象中,阿娆是个温顺低调、谨小慎微的人,尤其是在他面前,她总是局促不安、战战兢兢,仿佛自己随时都能吃了她似的。

可目睹完她处置内侍间的纷争,周承庭对阿娆顿时刮目相看。

这是在太子殿,两个内侍又都是他身边的人,阿娆贸然出头,总会让人觉得逾越。是以她并没有点破,轻轻巧巧的消弭一场矛盾于无形。

那一刻阿娆所表现出来的沉稳从容、她的仪态她的举止,无一不说明她受过良好的教养、她的出身非同寻常。

“召纪北南午膳后来东宫。”周承庭沉吟片刻,对孟清江吩咐道。

孟清江还有些奇怪,这小内侍之间的事,竟要动用太子的心腹去查?

“至于那两个内侍,福顺留在书房服侍,福喜你看着处置。”周承庭才要进去,又补充了一句。

原是自己想差了,果然殿下是有别的事要办。孟清江忙答应了,跟在周承庭身后进了殿中。

太子回自己殿中,且又示意门口的内侍不必通传。故此阿娆一时还不知道周承庭已经回来了,还在专心致志的绣手中的香囊。

料子已经选定,大小也已经裁好,阿娆纠结了两日,才选定了五蝠的纹样。寓意好,又不会出错。她也曾想过选些梅兰菊竹的风雅纹样,可太子是储君,总觉得寓意有些单薄。

一切准备妥当,阿娆便开始赶工,既是谢礼,得及时送出去才行。

是以等到周承庭在阿娆身旁站了好一会儿,阿娆都没有抬起头来。周承庭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怕吓到她,刻意放轻了脚步,因地上又铺着地毯,他几乎是悄无声息的进来的。

被晾在一旁的太子殿下,终于轻咳了一声。

阿娆猛地抬起头来,那双温柔又妩媚的眸子,因受惊无意识的睁大。

“奴婢见过殿下。”阿娆手忙脚乱的起身,香囊从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阿娆赶紧蹲下身子去拾,周承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小段细长优美的脖颈,从领子中露出来。

简直与方才判若两人。

周承庭默不作声的看着她,他想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儿了。

见阿娆手指无意识的攥紧香囊的一角,神色慌张不安,周承庭觉得还是方才镇定从容、通身散发着光彩的她更好些。

突然,他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法子。

“坐罢。”周承庭神色微松,在软榻上坐了下来,他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让阿娆也坐下。

阿娆面上仍有几分局促之色,却还是依言坐下。两人隔着一张小几,周承庭又打量了阿娆片刻,才道:“有件事,孤思来想去,只有你能帮忙。”

太子殿下有事需要她帮忙?

阿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既是太子开口,她是不能也不敢拒绝。

“殿下请吩咐,奴婢一定照办。”

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已已经进入周承庭圈套的阿娆,就差表忠心了。

周承庭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孤答应皇后娶太子嫔的事,你该知道吧?”

阿娆忙应了一声,只是她不明白太子为何要问她。虽说这是她被封为选侍的交换条件,可太子殿下看起来不像是挟恩图报的人呀?

“太子妃是孤的元配,地位在东宫自是尊贵不可撼动。”周承庭一本正经的道:“但太子嫔的人选,却也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世家贵女不可,若是真的娶进来又有了子嗣,只怕太子妃的地位堪忧。”

若是姜妙在,一定会听出太子的胡说八道来。可阿娆满心惦记着太子妃,并没有察觉。

未来的太子嫔会威胁道太子妃?阿娆想到这种可能性,很是担心和自责。如果不是她,太子不需要妥协,太子妃也不至于在自己身边埋下隐患。

“你不必自责,这是迟早的事。”见阿娆如此,他又有些不忍。可想到要让阿娆恢复她本来的性子,周承庭又不得不硬下心肠。“孤虽为太子,却也有许多无可奈何之处。”

周承庭并无诉苦之意,语调也甚至平和,可阿娆却愈发觉得他平静的声音中透着无可奈何的悲凉和心酸,想到太子的处境,阿娆竟有种心疼的感觉。

“太子嫔孤无法拒绝。”周承庭淡淡的道:“但是太子嫔在东宫的地位,却还未可知。”

阿娆似乎有了些预感,只是不敢确定。

“你原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她性子如何,你是清楚的。”周承庭看出阿娆的纠结,乘胜追击道:“而皇后会送什么样的人过来,孤不说,你也该清楚。”

太子妃心地善良、爽朗大方,又有哥哥和娘亲呵护着长大,纵然聪慧却在内宅的争斗上并不精通,或者说她不屑于却玩些心机手段。东宫只有太子妃一人时,这样的性子无妨,可若是来了别有用心的人……

可她无法说太子妃这样不对,当年明明已经是在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太子妃还拼着跟庶兄撕破脸,保下了她。

“奴婢清楚。”阿娆这次没有再逃避,她抬起头,不躲不闪的看着周承庭,轻声道:“若是有了太子嫔,需要有人帮娘娘看着脚下的路,防着周围的暗箭。”

周承庭见阿娆一点就通,愈发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可愿意做这个人?”他看着判若两人的阿娆,问道。

她没有退路,阿娆面露果决之色,道“奴婢愿意。”

气氛一时变得凝滞,阿娆感觉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团湿淋淋的棉花,让她透不过气来。

然而没过片刻,却见太子的神色陡然一松,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有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柔软了许多。他的手越过了小几,执起了阿娆的手,道“孤再问一次,你可愿意做孤的心爱之人?”

阿娆整个人僵住了,不过她很快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自己不过是个选侍罢了,只有成为太子宠妾才能跟太子嫔抗衡。

“殿下肯垂怜,奴婢喜不自胜。”即便知晓太子是在教她做戏,阿娆的心还是狂跳起来。

那贴住她手腕的掌心,很暖。

“那就好。”周承庭微微勾唇,旋即他起身,手上微微用力,也把阿娆给带了起来。“陪孤去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