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被人发现是她杀了闫旭川,这不仅仅关系到她自己的性命,还关系到慕容泓的名声。她是长乐宫的奴才,虽然最近被打发去看守后苑,但只要被人发现闫旭川是她杀的,她去后苑就会被认为是慕容泓为了让她有机会杀闫旭川而故意贬斥。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奴才会有胆量去杀卫尉卿,而一个皇帝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让身边的奴才去刺杀卫尉卿,他在臣下眼中的形象都将大打折扣。
如果当时闫旭川承认他和罗泰是一伙的并且饶长安一命,长安也不想杀他的。但当她说出那么多秘密之后,闫旭川就必须死了。
长安在浴房中脱下衣裤,发现自己的手肘和膝盖果然都蹭破了皮。许晋说伤口不能沾水,但是刚刚都游了那么长时间的泳了,还在乎眼前这点热水吗?
她忍着伤口的刺疼将自己泡入热水之中,顿时惬意得长舒了一口气。
头发比较难干,所以她先洗了头。热水泡得她浑身发软,而慕容泓这浴桶靠着又甚是舒服,长安委实是累了,靠了一会儿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慕容泓在外头左等不见长安出来,右等也不见长安出来,心中暗思:女人沐浴是不是都要这么长时间?
又等了一会儿,他估摸着水都该冷了,还不见长安出来。犹豫再三,他过去敲了敲门,低声问:“长安,你没事吧?”
长安被敲门声惊醒,发现自己居然在浴桶中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洗澡水都凉了。她赶紧将身子粗略地洗了洗,跨出浴桶后又彪悍地拎起一旁的水桶将自己从头浇到脚。
门外慕容泓听着里头的动静:“……”
慕容泓龟毛,所以宫人给他准备了八块长约四尺宽约两尺的细棉布,长安用了一块来擦身子,用了两块擦头发,然后瞪着剩下的五块细棉布,揣测慕容泓用剩下的这五块擦哪儿。
一旁的架子上放着慕容泓的睡袍,长安穿上将腰带系好,发现胸鼓了出来,系得松了又容易走光。纠结半晌,她灵机一动,将自己披在背后的长发分成两股拨到胸前,然后就开门出去了。
第267章 走光
慕容泓正坐在桌边,听见浴房的门响,下意识地往那边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唬了一跳。
长安长发擦得乱糟糟的,又全部拨到胸前,将那苍白的小脸遮得只剩窄窄一条,身上穿着他的白色睡袍,一眼看过去与女鬼也没啥分别。
殿内安静,所以慕容泓那一道短促的抽气声并未能瞒过长安的耳朵,长安知道这胆小的家伙又被吓着了。生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不自在地缩在灯影底下,问:“陛下,您沐浴完都不穿亵裤的?”以往没发现他有这癖好啊。
听到“亵裤”一词从一个女人嘴里大喇喇地被说出来,慕容泓面上一臊,别过脸去道:“在榻上。”
长安见他不看她,忙溜到他榻前一看,果见榻沿上放着一条丝绸亵裤。
其实吧,穿一个男人穿过的内裤,虽然是洗干净了的,那感觉还是……但她总不能光着下半身与他呆在一起,所以还是硬硬头皮拎着亵裤往浴房去。
然而来到浴房前打开门,看到那湿漉漉的地砖时,她顿时明白了慕容泓不在浴房里穿亵裤的理由——会弄湿裤腿。
她转了个弯去他的私人卫生间穿上那条亵裤,忽然发现慕容泓那厮腿比她长,因为这亵裤裤腿拖到地上了。她也懒得追究那曾经谎报身高的幼稚鬼到底是不是长得比她高了,心思反正没鞋,踩着一截裤脚也好。
长安就这么走到慕容泓身边,刚欲跪下,慕容泓一把搀住了她。
长安:“……”
“我们讲和好不好?”慕容泓看着她,她的眉眼漆黑长发凌乱,原本就没多少肉的小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呈现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虚弱可怜。
然而光听她说出的话可一点都不虚弱可怜:“陛下您想乘人之危?”
慕容泓眼下正心疼她,也无意计较她言语上的冲撞,只道:“你我各退一步,在没有外人在场时,朕允你不向朕下跪如何?”
长安:“……”
慕容泓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满意这个条件,于是又补充道:“若你以后再犯错,朕也不会罚你下跪,如何?”
长安浑身都充斥着运动过度后的那种疲惫,加上中午至今粒米未进,手肘和膝盖上还在一阵阵发痛,是以再开口时连声音也蔫儿了,道:“陛下,这不是跪不跪的问题。”
慕容泓凝眉,问:“那是什么问题?”
“陛下,就让奴才像以前那样做您的奴才不好吗?”长安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太久,此刻提起语气中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烦躁。
“就让你做奴才,你这个奴才能做多久?看看你自己,如果今夜朕不援手,你觉着你能逃得过去吗?”慕容泓隐忍道。
“那不是您不信任奴才么?您不愿意看奴才长出爪牙,可是奴才又不甘心整天陪在您身边却什么都不能为您做,奴才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拼,磨掉了血肉,磨尖了骨头,虽不如真正的爪牙,但也聊胜于无。”长安道。
“朕不需要你为朕做这些,朕说过,朕只需要你好好保住你自己。”
“陛下,这盘棋,您有稳赢的把握吗?”
慕容泓不说话。
“若是您输了,奴才势必会陪您一起死。如果奴才现在什么都不做,往坏了说,那与坐以待毙有何区别?”长安问。
慕容泓肘撑在桌沿上,用手捂住了额头,闭目不言。
他的处境有多艰难,旁人不知,长安知道。见他那样,她心中微微一软,但很快又坚硬起来,她轻声道:“陛下,奴才没想杀闫旭川,只是不小心撞破了他与燕喜的奸情,被逼之下不得不反击。奴才这一局赢得惊险,差点就见不着您了。奴才知道您天资聪颖善谋人心,但世事无常,有些事,从来都不会在您的预料之中。与您的血仇和江山比起来,奴才算什么?奴才不过就沾了女扮男装的便利,得以比寻常女子先一步亲近了您而已。待到后妃入宫,您便会知晓,奴才并非您的良配,奴才,只是奴才罢了。”
慕容泓听了她的话,沉默了片刻,睁开眼道:“你别去后苑了,回来继续管你的蹴鞠队吧。”他将桌上一盘子蜜瓜推给她,“宫里戒严了,各处都在搜寻杀害闫旭川的凶手,朕若此刻传宵夜,会惹人怀疑的。你先用这蜜瓜垫垫肚子吧。”
“谢陛下。”长安端起那瓜欲去别处吃。
“就在这儿吃吧,纵你最后还是个奴才,朕也准你在与朕独处之时不必恪守奴才之礼。”慕容泓表情平静,但语气中分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长安想着既然他能做出这样的让步,自己也不必表现得太过绝情,毕竟若她与慕容泓两人之间真的生了难以弥补的罅隙,今后,两人还如何能亲密无间地合作呢?故此她道了谢,大喇喇地在慕容泓对面坐下,开始啃瓜。
这上贡之物自然是个中珍品,皮薄肉厚肉质细腻,一口咬下去绵软多汁甘甜馥郁。长安饿了大半天,又存心不想在慕容泓面前装淑女,所以吃相甚是豪放。
慕容泓心情郁结,听得耳边咯吱咯吱如同鼠啮,又忍不住好奇人吃东西如何能发出这种声音,便抬头看了长安一眼。
长安眼角余光发现他看她,便故意拿起一瓤瓜,从右到左一阵急啃。可惜口腔小,不能把那一瓤瓜肉尽数塞入口中,啃了一半双颊便鼓了起来。
纵然如此,她交睫间便啃了半瓤瓜肉的壮举也足够让慕容泓瞠目结舌了。
“你……嘴还能动吗?”慕容泓见她双颊鼓得似要爆炸,问。
“当然。”长安一开口,从嘴里掉出来一块瓜肉。
慕容泓:“……”
长安讪笑,想用袖子擦嘴,发现穿的是慕容泓的睡袍。
慕容泓无奈地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忽而忍俊不禁。
长安:“……”她知道慕容泓将她方才的行为理解成了故意卖丑取悦他,遂不再作怪,捧着瓜老老实实地啃。
脸颊旁的发丝总是黏到瓜上,几次之后,长安不耐,本能地将头发往肩后一撩。
正好慕容泓笑过之后再次投过目光来,触及长安身上的某个部位之后,他的眼神凝固了。
长安又啃了两口瓜,忽然觉着好像哪里不对,一抬头,发现慕容泓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她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当即将瓜一扔,双臂环胸背过身去。
慕容泓猛然回过神来,一瞬间脸如火烧,忙不迭地也背过身去急切道:“朕不是故意……”话一冲出口才发觉自己欲盖弥彰了。
长安正侧耳细听心中那一万头羊驼狂奔而过的声音,中间插入慕容泓这样一句话,更让她恨不能以头抢地。
想不到她长安也有犯这种低级错误的时候。慕容泓这睡袍本就是丝绸的,虽不说薄如蝉翼,却也绝对不比一张纸厚多少,头发虽然用布擦过了,但发梢还在滴水,她把湿头发拨到胸前,方才又把它撩到肩后,胸前被水洇湿的那一块直接就变成了透明状并紧贴在她的胸上。更糟糕的是,因为受到冷水的刺激,她的小尖儿像颗小豆子一般凸在那里……而慕容泓盯着这一幕看了至少五秒钟。
长安揉了揉因走光而发烫的脸颊,迅速地冷静下来。为了打破此刻彼此间尴尬的气氛,她清了清嗓子,斟酌着道:“咳,陛下,那个……奴才发育不良,污了您的眼睛,您若能忘就尽早忘了吧。真正的女子不是长这样的,是又大又圆……您以后就知道了。”
她自认为已经尽可能成熟客观地开解他了,奈何慕容泓还沉浸在第一次看到女子身体的那种莫名而本能的亢奋与躁动中,脑子里一团浆糊,除了自己激烈的心跳声,他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在极度羞赧的情绪影响下,他明明已经极力克制自己去回想刚才看到的那副景象了。可不知为何,那圆润饱满的形状,那小如豆子的凸起却总是浮现在他眼前挥之不去,甚至……甚至连颜色他都隐约看清了,是……浅浅的红色。
他全身发烫口中发干,这种前所未有的生理反应让他坐立难安,站起身便欲去外殿冷静一下。
然而走到殿门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热度还在,估计定然是红了。这大半夜的他顶着一张大红脸出去,岂不叫外头那些奴才非议?
正进退两难,外头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接着门外响起褚翔的声音:“陛下。”
“何事?”慕容泓应声。
褚翔觉着这声音离自己甚近,仿佛就在门后,不由疑惑地看了眼那紧闭的殿门,道:“太后来了。”
慕容泓转过身看向长安,长安也正抬头看来。
慕容泓疾步回去,扯着她来到榻前,道:“去榻上躲好,朕不叫你开口,不管发生何事,你都不要开口。”
长安点点头,爬上榻抖开毯子盖住自己。
慕容泓放下床帐,稳了稳心神,这才过去打开内殿殿门,出去迎接慕容瑛。
第268章 心都满了
“姑母,这深更半夜的,您怎么过来了。”甘露殿外殿,慕容泓向慕容瑛作礼道。
他虽是及时调整了状态,但脸上的红晕却不是说退下去就能退下去的。慕容瑛看他双颊嫣粉,不由的目露怀疑。
“闫旭川被杀了,陛下知道吧?”她沉着脸问。
“知道。宫里这么大的动静,朕又如何能不知道?”慕容泓道。
“当时在后苑巡宫的卫士看到凶手跳进鸿池逃跑了,从长秋宫过来鸿池沿岸都派了卫士搜查,并未发现凶徒上岸的痕迹,如今只剩长乐宫这边的鸿池边上没有搜查了。”慕容瑛道。
“哦。姑母您也瞧见了,朕这甘露殿到后花园是有侍卫彻夜巡逻的,朕并未听闻有何异状,姑母若不放心,再派人去确认一番便是。”慕容泓甚是配合道。
慕容瑛闻言,侧过脸向跟在身后的卫尉所校尉递个眼神,那校尉便出殿调了一队卫士往后花园鸿池那边去了。
“确定那跳鸿池逃跑之人就是杀害闫旭川的凶手么?”慕容泓与慕容瑛去到一旁坐下,慕容泓问。
“自然。”慕容瑛瞥了眼侍立一侧的郭晴林。
“如何确定的?卫士们看到那人杀闫旭川了?”
“他出现在闫旭川被杀之地的附近,见了卫士就跑。若不是他杀的人,他跑什么?”
慕容泓怔了一怔,忽笑了起来。
慕容瑛眉头微微蹙起,问:“陛下何故发笑?”
“姑母,单凭那人出现在案发地附近,见了卫士就跑这两点可不能证明他就是杀害闫旭川的凶手。或许他是去后苑行窃,抑或与人幽会,无意间路过闫旭川被杀之地,又被卫士发现,那自然是要跑的。”慕容泓道。
慕容瑛探究地看着慕容泓,半晌,缓缓点头道:“陛下说得有理,待抓住了人,自然也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过了片刻,那校尉回到殿中,单膝跪地向两人禀道:“回太后,陛下,后花园那边的草地上有泥水痕迹,应当有人曾于那边从水里爬上了岸。”
慕容瑛看向慕容泓,慕容泓道:“既如此,去搜宫吧。”
慕容瑛道:“在搜宫之前,有一件事哀家需向陛下求证。”
“姑母请说。”
“方才卫士们在长乐宫的东西寓所排查宫人时,发现原先陛下身边的小太监长安既不在房内,也没有当值。陛下可知他现在何处?”
“姑母是怀疑后苑逃走那人,是长安?”
“据哀家所知,陛下最近似乎正是将他派去了后苑。”
慕容泓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