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女宦 女宦 第475节

长安:“……”强行忍住一脚踹他下山的冲动,她负手走到他前面,不再跟他说话。

因陈若霖那只金镯子看着贵重,河神庙下头的人没敢私吞,交到了知事慧光手里。

慧光看着四十过半的年纪,眼窝深陷鼻勾如鹰,虽是出家人,却长了副刻薄阴险的面相。

他拿着那只宝光闪烁的金镯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眉头微微一皱,问下头人:“那两个人呢?”

“已经下山了。”

“这镯子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赶紧派人去山下打听打听这两个人的来历,别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慧光面色阴沉道。

“是。”

长安与陈若霖回到县衙时,天已经黑了。

县衙门前的百姓早已散去,钟羡龙霜他们找长安与陈若霖找了有一会儿了,见两人安然归来,陈若霖怀里还抱着大束花枝,便只当两人是随意出去转了转。

用过晚饭,几人喝着茶聊了一会儿后,长安便回了狄淳为她安排的房间沐浴。

从今天见面至今,钟羡还没找到机会和长安单独说话,心中不免有些焦躁,回到自己房里也没心思做别的,只在窗口默默盯着长安那边,预备等她沐浴过后便去找她。他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

小半个时辰后,长安开门叫侯在门外的吉祥等人把她的浴桶抬出来。

钟羡见状,整理一下自己的衣冠刚准备出门去找她,不料斜对面吱呀一声,陈若霖散着一头微带卷曲弧度的长发,宽袍广袖衣袂翩翩地从房里出来,直接就往长安那边去了。

“陈公子。”钟羡出门叫住他。

陈若霖转过身来,左腋下夹着个枕头,一袭大红色绣大朵金线牡丹的长衫松松垮垮地挂在他高硕的身躯上,衣带不整胸膛微露,再加上他姣好的面容轻浮的姿态,活像个正要去侍寝的男宠,冶艳放浪。

“钟公子有何见教?”他语气淡漠,一副与钟羡不太热络的模样。

纵然同是男人,一向恪守礼教的钟羡也不太能习惯陈若霖这副模样,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道:“见教不敢,只是不知陈公子半夜携枕欲往何处?可是房中有何不妥?”

陈若霖瞧着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想起长安曾为了护他背叛慕容泓,他唇角勾起笑弧,左颊风情无限地凹出一弯月牙,瞟一眼长安亮着灯的窗牖,不答反问:“我要去何处,钟公子看不出来么?”

钟羡见他竟如此的不加掩饰,眉头愈皱:“陈公子若嫌房中简陋,缺什么我为你添上便是,不必去打扰安公公休息。”

“我房里惟缺个长安,钟公子替我添上?”

钟羡闻言心中大震,今日自见面起他就察觉这个陈若霖对长安态度不一般,难道他也知晓了长安乃是女儿之身?

“陈公子此言未免有失体统。安公公并非物件,岂容你我这般轻慢谈论?”钟羡怫然不悦。

陈若霖一脸无辜:“我也未曾说她是物件啊,只不过没她我睡不着觉,如此钟公子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岂有此理!你若再如此说话,休怪我不念地主之情!”钟羡真的怒了。

“哎呀,瞧钟公子如此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钟公子对长安有多关心呢。到头来,你关心的只是她晚上是不是和我睡的问题,却不关心我为何能有这个机会与她一起睡的问题。”说到此处,他身子微微前倾,盯着钟羡的眼睛低声问“你就不会想一想,大龑朝臣都死光了么?如此重任要落到一个太监的头上?”

钟羡一怔。

这时距两人数丈之遥的房门忽然打开,长安披散着长发出来,道:“陈三日,你怎么那么多话?”

“分明是两个人在说话,何以只说我多话?”陈若霖叫屈。

长安走过来,“尽听见你在絮叨了。去房里等我。”

这话陈若霖爱听,他得意地冲钟羡挑了挑一侧眼梢,夹着枕头去了长安房里。

见他消失在门内,钟羡才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长安:“这是……为何?”

长安道:“文和,今日我有些累了,明天我们找时间好好谈一谈。你回去休息吧。”说着转身欲走。

钟羡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不可能会……你既累了,去我房里休息,今夜我为你守门。”

长安仰头看着他,剑眉星目贵丽温润的少年,依稀还是当年模样。

她知道他此刻心里焦灼,但她却无法宽慰他。

“这不是第一次了,你此刻阻止,没有意义。”她道。

钟羡看陈若霖方才那副模样,心中虽有猜测,但亲耳听见长安承认,还是忍不住心痛如绞,“为什么?他胁迫你?”

“没有。他……也就言行不羁了些,人还是不错的。”长安低头,握住钟羡抓着她的手轻轻推开,“别为我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总是叫我不要为你担心不要为你担心,那你倒是活出不让人担心的样子来啊。你现在这样,叫人怎么能不担心?”钟羡强抑着痛苦道。

长安平静地看着他,用更平静的语气道:“只要你想担心,不管我过成什么样你都会担心。就算我现在放下这一切,远遁江湖避世而居,你就能不担心了吗?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从来都在你,而不在我。答案错了,要改,也只能由你来改,你明白么?”

钟羡忍到极致,突然伸手抓住长安的腕子拉着她就往县衙后门的方向走。

“钟公子,你不睡觉,旁人还要睡觉呢。这点待客之道都不懂吗?”没走两步,两人耳边传来陈若霖拔高的声音。

钟羡回身,见陈若霖抱着双臂靠在长安房间的门框上,身高腿长一副侵略性十足的模样。

他心头火起,想去跟他打一架,至少也让他今晚进不了长安的房门。

“何事喧哗?”这时正北主屋的房门突然开了,狄淳披着衣裳一脸懵地出来。

“无事。”长安再次挣脱钟羡的手,低声道“别让狄县令夹在中间左右不是,我们明天再谈。”她反身回到自己房中,关上房门。

狄淳还没回过神来,问僵在那里的钟羡:“这陈公子怎么在安公公房里?”

钟羡一言不发,握紧双拳掉头就奔县衙后门去了。

“诶,文和,这大半夜的你去哪里?竹喧,耿全,快去看着你家少爷……”

长安关上房门,手扶在门闩上,听了会儿外头的动静才转过身来,谁料一转身就被男人搂着腰给揽到了胸前。

“你瞧,跟这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相处多么累人?你一心为他着想,他还不领情。”陈若霖俯着脸,高挺的鼻子凑在她鬓角旁,细细嗅闻着她头发上的味道低声道。

长安抬手,将他微敞的正肆无忌惮地向外倾泻荷尔蒙的衣襟拉好,淡淡道:“和他相处固然累人,和你这断奶已久的油腻中年相处也未见得有多省心。”

陈若霖不懂油腻中年这四个字的确切含义,不过从字面上理解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他也不在意,只搂着她兀自笑道:“我喜欢你对着钟羡形容我的话。言行不羁,人还是不错的,嗯?”

两人眼下这姿势太过亲昵,为避免更加亲昵,长安也没有抬头看他,只道:“能要点脸吗?真话假话听不出来?”

“原来不是真话?”陈若霖伸手抚上她白腻光洁的纤细脖颈,大拇指卡在她颌下,抬起她的脸道:“我哪里不好?你说,我改。”

这个姿势,两人近得呼吸相闻,他只要略低一低头,就能亲到她的嘴。

长安看着眼前这张细看也无瑕疵的脸,眸中一片沉静,“太黏人了,若是懂得给对方留出独处时间,更好。”

陈若霖愣了一下,不可抑制地大笑,道:“想不到我陈若霖居然也会有被女人嫌烦的一天。”

长安趁机推开他,坐到灯下去继续翻看河神县的县志,口中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

陈若霖晃过去,突然从她手中抽走县志,翻了两页道:“大半夜的看什么书?你若看这河神庙不顺眼,我今晚就去灭了它,保管你明天再上山,不会有一个活的出来扫你的兴。”

“这庙在此地声望这么高,灭了岂不可惜?”狄淳是慕容泓将来要用的人,她不能让他在政绩上出现诸如治下百姓大规模造反这样的污点。

“那行吧,你去床上躺着,我念给你听。”陈若霖一并拿走了桌上的灯。

长安无奈,脱鞋上床,安安静静地在里侧躺下,心中却忽然想到,她与慕容泓睡一张床时,从来都要争着睡在外侧,但和陈若霖一起,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睡在外侧有什么好?若有刺客,首先遭殃的便是睡在外侧的人。睡在里侧的人若有想喝水想点灯之类的需求,往往也是睡在外侧的人代其劳。

原来她一直争着要睡在外侧,并非她真的喜欢睡在外侧,而是因为与她同睡一张床的那个人,是慕容泓罢了。

第614章 恃强凌弱

长安这一夜老是做梦,一会儿梦到她和钟羡在冰天雪地里逃亡,一会儿梦见皇宫里火光冲天,慕容泓不知所踪,睡得极不安稳。

半梦半醒之间,忽觉自己似是靠在火炉边一样热起来,她不适地想躲,反被搂得更贴近。

她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被陈若霖搂在怀里。他的胸紧贴着她的背,左臂从她腋下穿过来,小臂压着她左手,戴着手套的左手握着她的右手,右臂则揽着她的腰肢,浑身发烫蓄势待发。

“醒了?”察觉到她惊醒的瞬间四肢本能的轻颤,陈若霖嗓音带着点沙地跟她打招呼,温热的鼻息就在她耳后。

“你在做什么?”长安从刚醒的惺忪中回过神后,很快便冷静下来。

“你说我在做什么?慕容泓早上醒来都不会有反应的么?”他微凉的鼻尖在她耳后轻轻蹭了下,一个吻就落在了她耳垂靠后的脖颈上,并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双唇与皮肤亲密闭合又分开的声音。

这是需要一定技巧的,这声音若是大了,会显得搞笑,若是再小,便听不见了,唯有如他此时营造出来的一般大小,再佐以男人稍显粗重的呼吸声,才能性感到足以挑动起人的感官欲望。

长安几乎是瞬间便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怎么突然僵住了?不敢相信自己会对我起反应?”他低笑着问,质感极佳的唇瓣在她鸡皮疙瘩起了又平,平了又起的颈部肌肤上徐徐摩挲,“慕容泓能这么快让你起反应么?”

长安拼命控制住因敏感而生的瑟缩反应,看着深蓝色的床帐道:“都说男人不管到了多大年纪,都有其幼稚的一面,想不到你也不例外。你表面上不把钟羡当回事,其实内心嫉妒他,是么?”现在这氛围相当不妙,需得尽快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嫉妒他?呵,我嫉妒他什么?”陈若霖松开她纤细的腰肢,右手隔着衣服顺着她的腰线往上摸,明明是极具暗示意味的动作,他做起来竟能不显下流。

长安不动,道:“你嫉妒他嫡子出身,父母疼爱。有遍地的朋友,有换命的知交。堂堂正正做人依然可以有权有势。而这些,都是凭你怎么努力都不可能会有的。”

“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如今你在这里,就不是我嫉妒他,而是他嫉妒我了。”陈若霖右手伸到上面,摸了摸长安滑溜溜的脸蛋,长指落下,勾住了她单薄的衣领。

“既如此,为何要在此地发作?你我同床共枕这许久,你只在今天晨起时有反应么?”长安平静地问。

“一个女人在做梦,抱住她原本只是为了安抚她,谁知她却在怀里动来动去地胡乱磨蹭,不起反应我还是男人么?”陈若霖慢条斯理地将她的衣襟扯开至臂上,露出一只白皙纤薄骨肉亭匀的肩膀,在她肩颈处落下几枚吻后,突然停了下来。

“你这里有伤疤。”男人的指腹轻轻抚触着她的肩头。

长安猝不及防终于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陈若霖轻笑:“对碰触敏感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有什么可遮掩的?”这么说着,他居然收回了自己的左手,习惯性地撑着额侧,开始研究起她肩上那几道陈年伤疤来。

“看这疤痕分布的形状,倒像是被飞爪之类的武器所伤,时间至少也有一年了。是谁伤了你?”他问。

“罗泰。”

陈若霖挑眉:“原来是罗泰。要说这罗泰,在我三哥手下也算是一号人物了,最后居然会折在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手中,想来我都替他觉着可惜。”

长安没吭声,伸手想拢起衣襟。

陈若霖阻止了她,双眼着迷地看着她光洁肌肤上浅浅的伤疤,道:“很美,让我再看一会儿。”

“喜欢看疤,在自己臂上多划几刀,慢慢看去。”长安没好气道。

“你不懂,”陈若霖用手指描摹着她肩头疤痕的形状,“为了存在而存在的疤痕,又怎及得上这有故事的疤痕迷人?”

长安对这个变态也是无语。此刻在县衙后院,稍有些动静就可能会被狄淳钟羡等人听见,她不想多生事端,只能由着他。

“你身上还有其它疤痕么?”陈若霖欣赏了一会儿后,问。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一一验看?”长安语气变冷。

“你若肯如实相告,此刻不看也行。”

“有。”

“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