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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皇后失去记忆 当皇后失去记忆 第27节

两人又无关痛痒的寒暄了两句,陈宣若便出宫回家,宁娆进了宣室殿。

绿鲵铜炉里焚着龙涎香,烟雾疏淡,丝丝缕缕地飘散而出,将御阶上江璃的面容遮掩的愈加模糊。

他起身,拉着宁娆的手将她送到御座坐下,柔声问:“我见刚才你在外面和冬卿说了半天的话,你们都说什么了?”

宁娆道:“他说他妹妹回来了,还说他妹妹当年跟我和南莹婉一起选过太子妃,问我记不记得……”

她忖度了一番,觉得自己失去了记忆,对过往一无所知,还没弄清楚情况之前还是不要在江璃面前贸然提江偃和陈吟初的事了。

刨去她和江偃那至今疑雾重重的过完之外,连陈宣若都说了,此事牵扯朝政,还是……慎重些吧。

江璃嘴角噙上一抹笑,低头看她:“那你还记得吗?”

宁娆慢慢地摇头。

一时缄默,江璃紧凝着宁娆的脸,神情专注,又暗含期待,仿佛在等着她问他什么。

可她一点要问什么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没心没肺地伸手去拿瓷碟里的榛果,吃得欢快。

他轻咳一声:“你就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宁娆抹去嘴边的果屑,懵懂:“问什么?”

“问我当年怎么会选中你,怎么会喜欢你啊!”

宁娆瞥了他一眼,一脸的稀松平常:“这有什么可问的,我这么漂亮,这么可爱懂事,你会喜欢我不是太正常了嘛。你这人虽然别的不咋地,眼光还是挺好的。”

江璃:……

是!我喜欢你漂亮……喜欢你可爱懂事……喜欢你脸皮厚!

宁娆伸手抓了一把榛果,想了想,又放下,仰头问:“对了,我们什么时候起程?”

“三天后,沿途驿馆和随行禁卫我已安排好了,朝政也安排妥当,暂由冬卿和裴恒秉笔代政。”

宁娆喜笑颜开,对于宫外的风光开始期待。

这三天需得准备出宫的衣装、钗环、用物,过得甚是忙碌,耳边也总是不得清静。

传言陈家那位贵女将楚王缠的紧紧的,可把端康公主和柏杨公气坏了,险些要动家法,被陈相拦住了,有当丞相的哥哥护着,陈吟初越发没有节制,就差没到楚王府门前劈个小屋日夜守着了。

诸如这般,三日后天光微亮,薄曦未散,江璃悄悄带了宁娆乘舆辇到宫门,准备换马车。

没办法,南莹婉一心要跟着去,盯得紧,想要将她甩开唯有跟做贼似的悄悄出门。

两人乍一下舆辇,早已换了便服的崔阮浩召令宫门值官大开庆武门。

厚重斑驳的两扇宫门缓缓推开,宫外的朝景由一线之光也渐渐变得明晰。

外面站着两个人,眼巴巴地盯着宫门。

南莹婉和江偃。

江璃和宁娆彻底愣住了,还没回过神,那两人已跑了进来。

南莹婉抓着江璃的胳膊,泪眼婆娑:“表哥,我甚是想念父亲,也想去祭奠上香,为何你要走却不肯带我?”

江偃抓着江璃的另一只胳膊,哀戚涟涟:“皇兄,那吟初表妹快把我逼死了,出门我现在都不敢走正门了,你行行好,带着我一块儿去。父皇已经走了,长兄如父,你要是再不管我,我可真没活路了!!”

江璃和宁娆对视一眼,默默的,缓缓的,垂下了头,叹了一口气。

……

蔓草斜熏,和风如煦。

江璃和宁娆同乘一辆马车,后面还跟了一辆……

不时悬起车幔,总能听见后面喋喋不休的争吵声飘过来,车壁被砸的哐当哐当响,那两人好像随时要和对方同归于尽一样。

江璃放下车幔,转回身,不住地叹气……这算怎么回事?!他招谁惹谁了?!

可宁娆似乎没受此影响。

她乖乖地缩在马车角落里,怀里抱着雪球儿,脸上挂着温恬的笑意,捏着雪球儿小小的肉垫爪,逗一逗它,再将糕饼掰碎了喂给它。

因是微服,她换下了祎衣,只穿了一件寻常的鹅黄襦裙,发髻高挽,簪一根银钗,自发间飘下一根与襦裙同色的发带,清雅疏淡的颜色,望过去如一只精心雕琢的瓷娃娃。

看得江璃心里有些发痒。

忍了一会儿,他往宁娆身边挪了挪,将手搁在她的腿上,平铺开,轻轻地揉她的腿。

宁娆正忙着喂雪球儿,顾不上他,随意把他的手拿开。

江璃瘪了瘪嘴,退回来。

只安生了一小会儿,江璃又悄悄地挪了过来,环过宁娆,将手放在了她的腰上。

揉捏慢搓,以暧昧的,轻缓的节奏。

宁娆被他扰的不耐烦,一手托着雪球儿,一手掰起他的胳膊一扭推了出去,气道:“你有完没完,没看我忙着呢!”

江璃保持着胳膊被反扭的僵硬的姿势,瞪大了眼睛看宁娆。

宁娆也愣了,她烦躁时没注意控制力道,刚才反扭江璃的胳膊时候,分明听到了一声“咯嚓”类似于胳膊脱臼的声音……

第29章 ...

“没……没事吧?”宁娆底气不足地问。

江璃歪着胳膊,面无表情,甚至是有些僵冷的,定定看她,从牙缝里溢出几个森凉的字:“你说呢?”

宁娆一下子慌了,想伸手去扶江璃的胳膊,可手指刚刚触到绡纱臂袖,又怯怯地缩了回来,想碰又不敢碰,紧张兮兮地虚扶着他的胳膊。

“怎么办?要不停车叫郎中吧……我……我不会掰回去啊……”

声音里带着哽咽,急得她快要哭了。

江璃瞥了她一眼,将手覆上自己的胳膊,额头渗出细碎的汗珠,顺着颊边鬓侧流下来,他狠咬了咬牙,腕上用力,顺着劲往上一掰。

又是一声森森、骇人的“咯嚓”……宁娆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将复位的胳膊以缓慢的、诡异的姿态伸开,再微微蜷起,如劫后余生一般珍珍重重地收在胸膛前。

而后,他抬眼,含怨地看向始作俑者。

宁娆抱着雪球儿,坐立不安,歉疚万分:“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老来摸我,我怕痒啊……”

马车缓慢、稳健的辘辘而行,沿途和风吹起车幔,灌进来新草的清香。

江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决心,在到下一站驿馆之前,绝不跟宁娆再说一句话。

……

迟暮时分,趁着天光未全黑下去,他们在衢州驿馆打尖。

江璃此次是微服出行,所带的禁军、宫人都穿便服,甚至官牒都伪造了一个三品典侍中的。因而驿馆这边也并没兴起什么太大动静,只是由崔阮浩去安排厢房,统调内外伺候的人。

等一切都妥当了,崔阮浩先让江偃和南莹婉住进去,才来请江璃和宁娆下车。

罕见的,随侍掀开幔帐,江璃自己跳下马车扬袖而去,再没管后面的宁娆。

反倒是宁娆,抱着雪球儿艰难地下来,快步追上黑着一张脸的江璃,软语温言:“景桓,你累不累?你要是累了就慢些走……”

江璃立即加快了脚步,把宁娆甩开了一段距离,宁娆追得吃力,香汗淋漓,却也不恼,仍旧好脾气地陪着笑。

看得崔阮浩惊呆了。

陛下真是威武啊!

才不过一天的路程,就将皇后收拾的服服帖帖。

……

官道的驿馆自然不能和宣室殿比,但也是窗明几净、布置雅致。

案几和弯月凳都是梨花木的,浮雕着祥云如意的纹饰,半开的轩窗下养着一盆虎皮兰,枝叶婆娑舒展,色泽绿意沉淀,看上去生意盎然。

宁娆将雪球儿喂饱了,放在圃篓里,拖着腮看在南窗下看书的江璃。

他神情专注,凝目于书页,神情甚是疏冷离漠,只好像这里只有他一人,再无旁人。

宁娆百无聊赖地撩了撩灯烛,火光跳跃,将映在墙上的人影晃了又晃。

江璃依旧没有反应。

唉……

宁娆霍的站起身,走到他身前,硬邦邦道:“我知道我太没分寸了,把你胳膊掰脱臼了,是我不对,我现在就把我的也掰了,算是咱两扯平了。”

说完,以一种风萧萧兮般的决绝拽住自己的胳膊。

‘啪’的一声,江璃迅疾地将书扔掉,箍住她的手腕反扭开,以胳膊肘压制住她,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宁娆被压着,只能勉强抬头觑着他冷冽的脸色,呢喃:“你不理我啊……”

“我不理你,你就能伤害自己了?”

江璃的脸色森冷如冰,声音亦如冻住一般,没有一点温度。

自宁娆失去记忆后醒来,似乎他还没有这么阴戾地指责、诘问过她……

她瞪了他一阵,被他眼底那如巅雪的冷硬锋芒刺痛,颓颓地低下头:“我错了。”

江璃神色略有缓和,抬手将她松开。

宁娆揉了揉胳膊,揪住衣角不敢抬头看江璃,犹豫了一阵儿,挪过去试探着靠进他怀里,定了定,发觉江璃没有将她推开,便又更进了一步,环住他的腰,在他胸前蹭啊蹭……

她头顶的发髻正抵到江璃的下巴,柔韧的发丝一搭一搭地摩挲着下颌,带来阵阵酥痒……

他无奈地低头看向怀里正摇头摆尾的小妖精,默默地在心底叹了口气,还真是会撩拨人啊……

这么想着,甚是没出息地将她搂住。

感受到那温暖的臂弯环过来,宁娆展开笑靥,仰头看他:“你不生我气了?”

那一瞬,美丽的双眸神光璀璨。

他端起了仅存的架子,避开她明媚如秋花惑人的曈眸,冷硬地说:“生气。”

这一瞬,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如星矢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