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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皇后失去记忆 当皇后失去记忆 第29节

他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把这瘟神弟弟打死?!

宁娆咬了咬牙,将江璃的手甩开,冷凛凛地瞥了他一眼,阴森森道:“你去吧,和你表妹一辆马车,别回来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抱着雪球儿走了。

江璃愣在原地,反应过来之后,疾步上前把要跑的江偃抓回来,好一顿揍,才整了整衣冠,蕴出一个和雅清隽的笑,讪讪地上了马车。

宁娆掠了他一眼,低头逗弄雪球儿,不理他。

雪球儿受过惊吓,才缓过来,瞥向江璃,透出些鄙夷。

江璃只当看不见,挪到宁娆身边,紧贴着她,抚了抚她那刚被自己拆开的一头乌发,攥着木梳,低声道:“我给你梳头,现下有了外人跟着,总这么披头散发的也不是事。”

宁娆闪开,他伸出的木梳落了空。

“你去给你表妹梳。”说完,宁娆冷淡地往一边坐了坐,拂开车幔,冲外面喊:“玄珠,进来给我梳头。”

玄珠很快上了车,一上来,便觉车内气氛不对。

娘娘虽然姿态疏懒,轻抚着雪球儿一副悠闲模样,但脸色却冷,陛下就在一边,却是沉默。

她倏然觉得后背冒冷汗。

这是两位又闹别扭了?……

盯着巨大的压力,她给宁娆把头发琯好,默默地看了江璃一眼,见他已低了头,看不出什么神情。

忙告退,可不敢再留这儿。

车内又恢复了寂静,且这寂静持续了一整天,直到到了沛县郊外。

日头沉沉地落下去,天色已暗淡,只有在沛县郊外的驿馆留宿一晚。

驿馆中的饭菜甚是潦草,吃起来清淡寡味,或许是宁娆的心情不好,每样也只沾了沾筷子,就放下一个人跑到驿馆外,凭栏望月,静静地发呆。

江璃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就在不远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崔阮浩避开江偃和南莹婉,走到他跟前,低声道:“陛下,影卫那边有回话了,关于太傅一案和宁大人……”

江璃忙摆手让他停嘴,警惕地环顾左右,往驿馆边的角门走,便走便道:“影卫来时没让景怡和莹婉看见吧?”

崔阮浩忙道:“没,影卫知道轻重,做事仔细着呢。”

他顿了顿,又生上些忧虑:“这两人死活要跟着,别是另有居心吧?”

江璃的脸上出现了白天绝不会有的沉冷和疏寒:“且看一看,若是有,那便是沉不住气了,总比全溺在水里不冒尖的好。谁先沉不住气,谁的马脚就先露出来,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崔阮浩颔首,又回身看了一眼宁娆,月光下的她显得格外沉静,望着月亮,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试探道:“陛下私下里查国丈,万一让娘娘知道了……”

“她不会知道。”江璃笃定道:“就算宁辉精明,察觉到朕对他起了疑,依照阿娆目前的情状,他也不敢跟阿娆说。更何况,他知道,阿娆的身边都是朕的人,想要全部避开,怕他也没这个本事。”

崔阮浩点头,又回头去看宁娆,却见不知何时,白天的那个九夭已到了她的跟前。

九夭手里端着个粗瓷碗,里面盛了热气腾腾的汤,冲宁娆笑道:“这驿馆的饭菜太难吃了,我特意煮了一锅汤,夫人尝一尝吧。”

宁娆想起白天他的可疑之处,并没伸手接,只是靠着栏杆,温和道:“多谢公子好意,我用过晚饭了,再喝不下什么汤了。”

九夭一怔,随即笑道:“这可犯了难,看样子我非得亲自尝一口,夫人才能安心喝。可男女有别,我若是尝了一口,夫人还是不能喝这碗汤……”

宁娆不防他竟将话说得这么直接,一时不好意思了,轻咳一声道:“我当真是吃饱了,公子莫要多心。”

九夭微低了头,他的身量和宁娆差不多,在男子中不算高的,可不知为何就是给人一种英秀挺拔的感觉,这一低头,虽看不清面具后的神情,但却有了种神伤忧郁的气质。

他正要说什么,江偃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了。

他直视九夭,语意凌厉:“你来干什么?”

宁娆愕然,视线在九夭和江偃之间徘徊,全然摸不出头脑。

九夭轻笑了一声:“你的皇兄和那位大黄门正在角门里看着我们,你倒是胆子大,就敢这么横冲直撞?”

角门?

宁娆下意识回头,见角门那里黑漆漆一片,借着微弱的烛光,可见朦胧身影落于地上。

他们一直在,一直在看着她和……九夭?

江偃冷笑:“我明着来与暗着来有什么区别?你当皇兄是什么人?咱们几个的心眼加起来怕也抵不过他的十分之一……”他顿了顿,转向宁娆,下了狠心道:“你也清醒些吧,自己母家让人查了个底掉,还傻乎乎地为个表妹争风吃醋,当真不担心自己父亲的处境?”

远远听到他的话,崔阮浩一凛,忙冲江璃道:“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

却见江璃一脸的沉定平静,毫无波澜。

崔阮浩闪过一道激灵,陛下刚才说什么来着?全溺在水里不冒尖,反倒不好查……

他特意让影卫做得幽秘,其实是故意给楚王看。

这样,再把消息让楚王偷看了去,他就会深信不疑了,就会沉不住气了……

第31章 ...

只是如今这局面倒有些出乎意料,崔阮浩隐约觉得楚王殿下似乎有些剑走偏锋啊……

就这么直接地把事抖落给娘娘,也没有点顾忌吗?

可外面,楚王似乎都豁出去了。

他抓着宁娆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严凛道:“阿娆,你莫名其妙的失踪,中了毒被找回来,可这毒恰恰是出自云梁,你觉得皇兄当真什么都不会想,不会怀疑吗?你清醒一点,勿要糊涂了……”

话音未落,一只手伸到他和宁娆中间,将他附在宁娆肩膀上的手扫落,把宁娆拽了过来。

江璃冷淡地瞥向江偃:“还真是急了什么话都能说。”

江偃默了默,突然抬头,俊秀的面上用过一丝嘲讽:“皇兄,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你永远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似温润闲雅,但实际心比谁都硬,血比谁都冷。”

“你能不能有那么一刻,真一点,别这么装。”

宁娆倒吸了一口冷气,倒不是因为江偃的话多惊世骇俗,而是江璃抓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指甲深陷入她的腕里,像是要把她生生地穿透。

看来江偃成功地把江璃激怒了。

他面无表情,冷冽至极,寡淡地看向江偃,轻蔑一笑:“装?你得感谢我会装,我若是不装,你以为你活得到今天?”

江偃被他一噎,竟说不出话来了,脸色晦暗,透出寂落。

在一旁安静已久的九夭轻咳了一声:“我说……陛下,楚王,这里好歹还有我这么个外人在,你们是不是稍稍伪装一下。”

“你给我滚!”江璃一脸冷怒,朝向九夭:“朕不管你是什么人,跟江偃什么关系,为何而来,现在就走,别再出现在朕的面前。”

九夭不及防这战火会扫向他,很愣了愣,道:“这一切挑破了,陛下觉得从我身上套不着消息了,就让我滚?这也太现实了,果然啊,做人还是装一点比较好……”

“崔阮浩!”

九夭连忙摆手:“别,别,别。不劳烦大黄门,我自己走。”

他横斜了折扇,撩开前袍,甚是风轻云淡,如来时那般。只是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倒了回来,含笑看向宁娆,意欲幽深地说:“厨房里有一锅汤,是我熬了两个时辰,等我走了你喝一碗吧。”说到最后,好似含了深深的关切在里面。

宁娆隔着一张面具,看向了他的眼底,蓦然,竟有种奇异的、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又好似不能用熟悉二字完全解释。

她怔然,回过神来,九夭已牵了马出来,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不禁想,这人看上去如此伶俐,怎么竟这般痴笨。自己怎么可能会去喝他熬的汤?

来不及再细想,身体一踉跄,是江璃拖着她往驿馆里走,她回头,见江偃还站在原地,静静地看她,唇角微勾,递给她一抹笑,那笑里似乎含了计谋得逞的得意,可是再细品,又有几分苍凉寥落。

果然啊,江偃想,这世上能让这位算无遗策的皇兄失态的唯有一个宁娆。

凭什么所有人都得按照江璃的计谋来走,他想让自己慌自己就得慌不择路再接着露出马脚么?

他不,他偏要把宁娆拖进来,让江璃慌,让江璃在宁娆面前揭开面具毫无遮挡,让江璃在一气之下把九夭赶走,这样,后面的路就好走多了。

江偃甚是幸灾乐祸地仰头看向夜月,心想,这一夜皇兄大概睡不好了。

厢房里燃着灯烛,但灯油已所剩无几,烛光也甚是微弱,稍稍一晃好似就能晃灭了。

宁娆揉着手腕,静静地看江璃,见他弯身坐在榻上,视线微有涣散,却根本不看她,问:“你怎么不说话?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宁娆低头想了想,觑着他沉凛的脸色,托着腮问:“有啊,你怎么那么顺着你表妹啊?她闹腾你就由着她闹腾,在宫里的时候你怎么对我就那么凶啊?”

江璃一愣,好像高高举起的弓没来得及引弦,就被轻飘飘地打落了。他微诧地看向宁娆,有些摸不准她了:“你就问我这个?”

被她这么一打岔,他刚才紧绷的轮廓似乎也没那么寒凛了。

宁娆嘟了嘴:“别的也想知道,但是最想知道这个,难道我对你来说不是最重要的吗?为什么你会对别人比对我好啊?”

江璃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慢慢的柔和了神色,站起身来,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缓声道:“因为你傻。”

宁娆横眉,想要将他推开,却听他又紧跟着:“我怎么可能对南莹婉比对你好?除你之外,我对任何人的好都可以是有目的的,而唯有你例外。这个世上,你才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

说到后面,他的声调渐渐放低,宛如呓语。

宁娆自然地靠着他,在他怀里继续问:“我对你最重要,可是你依然会怀疑我,对不对?你查我爹,其实也是冲着我来的,只是我现在这样子,让你根本无从下手。”

江璃沉默了一会儿,道:“阿娆,你就没有怀疑过你自己吗?你真的觉得真正的你就如眼前这般单纯吗?”

她怎么没有怀疑过?她简直对自己充满了怀疑!

身上所中的云梁惑心毒,那个云梁王室的手镯,甚至还有自己隐瞒了和陈宣若的婚约费尽心机嫁给了江璃,种种都透着诡异。

她叹了口气:“那你又在担心什么呢?担心我害你?还是我算计你?”

江璃缄默片刻,下意识箍紧她,道:“怕你离开我。”

宁娆诧异地回看他。

他略显恍惚的苦涩一笑:“若是我的身上有什么是你想要的,不必你来算计,我都可以给你。可我只怕你得到了就会离开……旧时有人给我算命,说我是孤星,凡是珍爱之人注定会离我远去,父皇如此,太傅也是如此。”

宁娆认真地低头想了想,道:“我不会。”她的双眸明亮若星矢,直望进江璃的眼底:“我爱你,我们还有英儒,我绝不会离开你们,除非我死……”

江璃捂住她的嘴。

“不许胡说。”江璃厉声道。

宁娆眨了眨眼,抿紧了唇,乖顺地点头。

江璃松开手,顺势划过她的脸颊,撅住她的下颌,轻捏了捏,温和道:“其实这事不必要生要死,我早就想过了,在你没失忆之前我就这样想,若你能安安稳稳地留在我身边,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若你想走,我就把你关起来,宣室殿的地下有一座地宫,再好不过,就是一辈子见不得天光,那也没什么。”

宁娆陡觉后背阴凉,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江璃抬起她的下颌,“看明白了吗?我就是这样的人。景怡说的一点没错,心硬血冷,你若当初有什么算计,实不该来招惹我,更不该让我对你动了心。我不再是十七年前那个孤弱无助的孩子了,我是手握天下权柄的皇帝,不会任由别人把我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