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楚无念的这番话“嗡”地一声就在眼前这些莺莺燕燕的人群中炸开,那些官家小姐连应都没来得及应一声,争抢了自己的荷包直接就往赵止洵的看台冲,盛大的阵仗引起一阵骚动。
楚无念偷笑一声,抓紧朝林初音那边走去,趁着她还未走上看台,开口叫道:“林小姐且慢,我家主子有事想请您相帮。”
回头看到来的人,林初音拧紧眉头,水滴滴的杏眸生出怒火来,冷斥一声,“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那架势,恨不得上去把她咬了。
“上回在麒麟院里,是奴才冒犯您了,奴才给您赔不是,可王爷那儿真的有事需要林小姐相帮,还请林小姐能过去一趟。”
她皱着一张脸,眸光有意无意地朝赵止洵那儿望一眼。
只见到看台下面围满了花枝招展的各府小姐,个个千娇百媚的,争着往看台上挤。
林初音不耐烦地瞪她一眼,顺着她的眸光看过去,那张脸直接就变得惨白,气得连手指头都指不直了,愤愤地道:“她们,她们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正琅哥哥的看台都敢闯!”
“王爷正被她们烦得脑仁疼,这才催奴才过来,请林小姐去替他解解围。”楚无念也急着一张脸,眼眸子十分真挚地瞧着她,透着焦急。
“是正琅哥哥让你过来的,我这就去。”听到是赵止洵的意思,林初音也不再跟她计较,提着裙子就往赵止洵那赶,生怕被她们捷足先登,鹊枝急急忙忙跟上。
往赵止洵那伸一下脖子,楚无念抿了抿唇,从定国公府的看台下离开。
巳时一到,该来的人都到齐了。
各家各府的看台上都坐满了人,后宫妃嫔的看台挨着皇室的看台,并不难找,只是皇室威严,外头都有御林军把守着,闲杂人等都不让靠近半分。
楚无念正想法子混进去,手臂忽然被人一拽,消失在人群中。
赵止洵没等到看台下的那人进来跟他认错,却等来一堆莺莺燕燕在他的面前争宠,手里还都攥着荷包。
“是王爷请我来喝茶的,你们好大的胆子,竟还敢拦着?”李家小姐一脸笃定的模样,指着眼前挡住的家奴怒骂。
孙家小姐睨了她一眼,冷嘲道:“得了吧,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王爷怎么会见你?”
“别搔首弄姿的了,王爷还在里头呢,你以为他又会见你不成?”张家小姐站得端庄,说出口的话却没全无礼数。
看台里的人脸色一下子冷下去,朝雨堂怒斥一声,“她人呢?”
“奴,奴才也不知...”
雨堂抖着腿,他一直在这拉着纱帘呢,哪知道啊。
双手紧握成拳,赵止洵正要从位子上站起来,便听到一阵尖锐的喝斥声,“正琅哥哥就要与我定亲了,你们这些不知廉耻的贱蹄子竟还敢过来闹事?”
心往下一沉,火气从心底直接烧到心头,赵止洵拧紧眉头,冷笑一声,“好啊,好得很。”
居然敢玩起他来了!
第三十八章:翅膀硬了是吧?
林初音的性子虽骄横了些,可出身定国公府,这礼数自是比别家的门户小姐做得周全,先前赵止洵在她面前做得够绝,她跑到麒麟院中闹一两次尚可理解,名门小姐嘛,总是想要挽回些面子。
可赵止洵对楚无念的多番维护她是看在眼里的,若非有人在中间搅合,她必定不会还眼巴巴的过来声张自己与赵止洵的关系。
她的架子很大,压了那些门户小姐一大截,见到她这个底气十足的模样,几家闺阁小姐们面面相觑,一脸不甘地溜走了,独留下几句对纱帘里那人说的酸溜溜的情话。
见底下清净了,林初音扬起得意的眉,提起裙子就往看台上走,鹊枝给她掀起纱帘,一见到赵止洵,她的杏眸睁了睁,跑过去挽过他的手,亲呢地道:“正琅哥哥,她们是不是吵到你了,你能叫我过来帮忙,是不是表示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
她的嘴角边上溢满笑意,对楚无念说的话深信不疑。
赵止洵看着被她挽过的手,皱了皱眉,身子一动,缓缓别开她的手,沉眉反问,“我何时叫你过来帮忙了?”
是那人叫的,与他有何干系?
“可,可那奴才是你身边的人,若非是你吩咐的,他怎会跑去叫我?”淡漠疏远的语气,瞬间让林初音眼眶红了起来。
闻言,赵止洵微微笑了笑,眼波潋滟道:“这人被我惯坏了,就是有那个胆子,让林小姐误会了。”
极为宠溺的神情。
林初音往后退两步,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正琅哥哥,难道音儿连一个奴才都比不上吗?!”
声音尖锐,透着委屈,离赵止洵看台最近的宋承誉和沈微之都听到了,二人急急忙忙将耳后根贴到纱帘上,看不到,也想听一听这场苦恋情深的戏码最后会如何收场。
赵止洵,“......”
这么愚蠢的问题,谁会回答啊。
他敛下眉头,拂平衣襟,恍若未闻般问她,“她去哪里了?”能来得这么快,想必楚无念刚从她那儿离开没多久。
林初音的神色僵了一下,眼泪扑簌簌从眼眶里掉落下来,“正琅哥哥既然这么喜欢他,自己去寻他不就好了,何必来问音儿!”
赌气地噎他一嘴,林初音愤愤从他的看台里离开,鹊枝护在她身前,既要小声宽慰她,又要帮她遮去朝她投来的各色眼神。
宋承誉和沈微之撇了撇嘴,急忙将耳朵根子收回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般去到赵止洵面前,故作讶异地道:“正琅,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赵止洵没工夫看他们演戏,只沉声问:“娴妃可来了?”
二人怔愣一下,连忙点头,“半个时辰前就到了,你问这个做什么?”周北宁还同周抚霖在外面征收赋税,娴妃的身边没有龙嗣上场,她露面就是走个过场,怎么说与赵止洵都扯不到一块。
一股不安涌上心头,他们二人还没想通,眼前的人已经下了看台,往皇室那边的看台走去。
衣袂翻飞,步子匆忙又凌乱。
上回太子的婚宴上没能溜进后宫里见娴妃一眼,他便知道那人心里打的定是这个主意,只是皇室看台向来有御林军守着,她若是有法子混进去,能顺利脱身这会也必定回来了,这么久都没回来,只怕是遇着了什么麻烦。
草场上的鼓声已响,蹴鞠选手们骑马上场,在草场上驰骋抢夺蹴鞠,看台之上掌声和欢呼声四起,可赵止洵连看都没看一眼,一身缎绣五彩祥云长袍穿梭在人群间,走到离太子最近的看台边,硕长的身子在纱帘外朝里面的人颔首道:“难得见娴妃娘娘露面,不知今日的蹴鞠会娴妃娘娘看得可还舒心?”
纱帘里的妃子坐在缎纹锦面软垫上,见到外边的人,温厚的眉眼间划过一道诧异,捏着帕子的手明显收紧,故作镇定地回:“都舒心得很,谢王爷关怀。”
他们二人不常碰面,这是在蹴鞠会场里,人多眼杂,他怎么忽然过来了?她悄悄掩去眸中的慌意。
“臣下路过,想起四皇子还在外边,便过来问候娴妃娘娘一声,不打扰娘娘看蹴鞠,臣下告退。”人不在她这儿,甚至估计楚无念连她的影子都没见到,赵止洵也不再耽搁,直接就挥袖离开,拂过纱帘的风里,带了些许焦躁。
娴妃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眉眼间透了一抹探究。
“该死的贱奴,敢冲撞太子殿下!”他刚转身离开,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喝斥声,一个拿着拂尘的太监,正怒骂地上被押着的人。
灰白的衣衫,梳得齐齐整整的发髻,露出个小巧的脑袋尖。
“你撒谎!我没冲撞什么殿下!”那人被押得死死的,两个小太监的手恨不得掐进她的肩头里,两边的肩骨透过衣衫,都凸了起来。
楚无念狠狠瞪着那个老太监,咬牙切齿的。
“冲撞了太子殿下还敢这么振振有词,来人!掌嘴!”老太监敛眸蹙眉,冷声下令。
那人明显也不怕他,一双眼睛愣是瞪得死死的,半点也不躲闪。
有个小太监上前,直接就挥手,朝她用力扇去。
“慢着!”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威凛的气势,让那个手扇到半空的小太监愣了愣,见到来人,他身子哆嗦一下,急忙退到一旁。
地上跪着的人见到他,方才半点不躲闪的眼眸子瞬间耷拉下去,凌然的气势也泄了一大半,不敢看向朝她走来的这人。
拿着拂尘的老太监眼眸微眯,朝赵止洵微微颔首,“王爷,这奴才不知礼数,冲撞了太子殿下,老奴正在训斥,还请王爷离远些,免得冒犯了您。”
赵止洵没理他,直接就走到低垂着脑袋尖的这人面前质问:“你冲撞了太子殿下?”
“奴才没有。”抿抿唇,她立刻否认,只是底气却是没刚才足了。
“没有为何被人抓到这儿来了?”墨眸中冷了一寸,质问声里也多了几分冷意,看得老太监愣了愣。
这明显不是在帮太子殿下问罪啊,仿若是在恼怒被抓的这人胡乱跑。
“奴才头一次来蹴鞠会,这蹴鞠场太大,奴才不小心误闯到皇室看台的外围,便被这位总管大人抓到这来,硬是要污蔑奴才冲撞了太子殿下。”
楚无念撅着一张脸,眼带不甘地道。
“不好好待着,是该罚,把人带回去。”赵止洵一脸肃色,嘴里说出口的话虽是在教训她,可瞧着,却不太对。
雨堂会意,走上前就要把人带走。
老太监面色慌了慌,“王爷...”
“一个奴才而已,也值得王爷亲自跑一趟?”周祁炎的帘子被人掀开,露出一张盈着笑意的脸,他端坐在软垫上,身旁还站着一个公孙宇。
赵止洵抬眼,看向里面那不怀好意的人,眼眸微眯,“太子殿下故意将本王的人扣住,不就是为了引本王过来吗?”
周祁炎挑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王爷英明,只是没想到,您会来得这么快,看来这奴才的份量不轻。”
“是不轻,贴身侍从怎么也比外边的奴仆要贵重些。”他毫不避讳,只微微笑着回他的话。
浅啜下一口茶水,周祁炎微微敛眸,“王爷想要将人带走可以,但得答应本宫一个条件。”
捏着衣袖的手收紧,周后还被关在鸾凤宫中,娴妃刚接过后宫的事没多久,若是这会职权又归还到周后手里,只怕日后再抓她的错就更难了。
可看到地上这被押着的人,赵止洵咬了咬牙,还是松口道:“殿下请讲。”
楚无念虽没混进来,可在皇室的看台外围逗留是真的,若是被巡查的御林军抓到,免不了要受一顿皮肉之苦,更何况是被周祁炎抓到,他不借着此事捞个好处,怎会善罢甘休。
“我母后的事,还请王爷能帮本宫在父皇面前求求情。”这半个月来,朝中颇有微词,想让周文王另立后位,以正后宫之风。
流言蜚语愈演愈烈,他这几日实在是食寝难安,多亏公孙宇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让他倚靠赵止洵,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
“好,明日本王就去跟陛下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