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寒,老夫人还是进屋罢。”低下头提醒她一声,崔嬷嬷将她推进屋里。
“好香呀。”
在老夫人那儿倒是没耽搁多久,可回到赵止洵的院子里,一走到廊下,她便闻到一阵肉香味。
雨堂走上前,笑着道:“无念姑娘,王爷在里面等你呢。”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吗?”
她扇了扇鼻翼,只闻着味,便一脸满足地问。
他只摇了摇头,将人带到屋里,便将门带上。
楚无念走到红木圆桌边,看着一桌子的菜发愣,这是府上刘厨子做的菜,每次端给赵止洵,楚无念都能过过眼瘾,但她从来没吃过。
“王爷将奴婢叫进来有何事?”
她虽开口问着,眼睛却盯着桌上的才一动不动,悄悄咽了下口水。
“坐下。”
瞧着她这副馋样,赵止洵白了她一眼。
“哎。”
她急忙坐下,才发现自己的眼前也摆了一副碗筷,“这是?...”她怔了怔神。
“吃吧。”
前几日没怎么搭理她,见她急得样子都消瘦了,一回来趁着她被萧氏叫过去,他便让雨堂去叫刘厨子做了这一桌菜给她。
得了他的应允,楚无念才动筷子,一口一口将菜塞进嘴里,她是真的饿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忧愁怎么见宫里的那位娘娘,连饭菜都没吃几口。
想到好不容易跟着赵止洵去了蹴鞠会,却连人都没见到一眼,她这心顿时被堵了个满口,恨不得将盘中的菜都塞进嘴里。
“过来。”
嫌弃地看她一眼,赵止洵拿起桌上的锦帕,朝他伸出手去。
“哦。”
楚无念含含糊糊应一声,便朝他伸嘴,“你脏不脏?”锦帕擦了一下她的嘴角是,上面就沾满了油渍。
“我饿了呀。”
她努力扯了扯口齿。
“饿了还不忘替老夫人做事,也不知道你是哪个院子的人?”用力抹了一下他的嘴角,这人的话里带了一丝愠怒。
楚无念急忙将嘴里东西咽下,自己抹干净嘴巴,拉着凳子到他身旁,倚靠着他,软声道:“奴婢知错啦,只是奴婢对老夫人存了个私心,便想替她多办些事,好弥补心里的罪过。”
赵止洵将手覆到她背后,眼尾朝她扫去,“什么私心?”
“这个奴婢现在还不能说,日后会告诉王爷的。”她眼神澄清,那一刻也是真的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后来生了那么多变数。
“行。”
这人倒是也答应得痛快,没有为难她。
吃了个肚子圆滚,楚无念才想起来,赵止洵好像没歇下多久,“王爷,您方才没睡下吗?”
躺在他怀里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楚无念抬起头望着眼前这张俊美无比的脸,伸出手指头去戳了戳。
将她的手裹进掌心里,赵止洵将她从圆凳上抱起来,“睡不着,倒是你该睡了。”
见她眉眼倦怠,他将她放到软榻上,拉过锦被给她盖上。
“为何会睡不着?”她迷迷糊糊问着,还没等他回答,翻了个身就自己睡着了。
赵止洵勾起眉梢,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脑勺,将屋门带上,把秦天叫到书房里。
前些日子出了萧袂的事后,他就时常在赤羽营中办差,等过了这阵风头,风声稳定下来,他才好再跟回赵止洵的身边。
“你去让易忠传个信,周后要暂时放出来了。”将他叫到跟前,赵止洵拿起手里的折子,沉声说道。那边,
“可是生了什么变故?”秦天心思敏锐,眉头皱了一下。
“嗯。”
他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解释。
话被堵在喉咙里,秦天看了他一眼,便退了出去。
次日的早朝之上,没了臣子站出来劝说周文王改立皇后一事,朝堂上的气氛,明显与前段时日的不太一样。
下朝后,赵止洵去到御书房外边,陆安见到他,连通禀都没通禀一声,直接就带着他去到周文王跟前。
“臣下有一事想与陛下商议。”一进去,赵止洵便朝皇位上的人微微颔首。
“爱卿请讲。”
周文王立刻放下手中的奏折,眼中带着些许惊讶,方才在朝堂上他还一点事没有,这回特地跑来御书房一趟,定是有要事相商。
“皇后娘娘被关在鸾凤宫中已有一段时日,后宫凤位空闲,朝中的臣子颇有微词,都想让别的妃子顶替皇后娘娘的位子,不知陛下有何想法?”
闻言,周文王的眼睛又睁了睁,好不容易在朝堂上清净了一回,没听到他们提这茬事,没想到倒是在他这里又提了一番。
想来,这件事不解决是过不去了。
瞧一眼底下这人的神色,周文王仔细审读道:“皇后失职,再由她来当这个皇后定然是不妥,可后宫中能顶替上皇后之位的,朕又觉得没有合适之人。”
赵止洵的眼角露出一抹笑意,他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啊。
敛去眼角的笑意,眼角扬了扬,他认真道:“臣倒是不觉得,皇后是失职,可她已经同司马大人道歉,又关了这么多日,理应反思好了,若是让她恢复后位之职,想来是不会再做出这等糊涂事。更何况,您忍心让太子殿下整日见不到他的生母吗?”
周文王极为宠爱周祁炎,即便是给了他太子之位,他也经常不会掩饰对他的宠爱,周后的事若不是在群臣面前做得难堪,他定然也会私下偏袒。
只是眼下人是被他下令关进去,周祁炎又是周后的亲生骨肉,来求他将周后放了,他答应下来始终不合适,这件事,得旁人来做。
他赵止洵来做,是再合适不过了。
“王爷真是这么想的?”心中的想发被他人所知,并获得认同的感觉,周文王觉得太好了,眼神都忍不住颤了颤。
“自然,臣只会替陛下办事,替陛下着想。”他交叠着手,笑了笑。
“好,朕就听王爷的,也好免去了朝堂上那些臣子的聒噪。”周文王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赵止洵微微颔首,便退了出去。
一下了御书房的玉石台阶,石柱后面便走出来一个人,一身的象龙御袍,“王爷果然说到做到。”
话里,倒是透了些欣赏的意味。
赵止洵轻笑,手指馥摸着腰间的佩玉,“太子殿下都能说到做到,本王自然是也不能落了一步。”
“看来那个奴才比那些珍宝贵重多了。”周祁炎勾起唇角,眼角涌上一抹探究。
敢威胁我?
“珍宝本王府上多的是,可那个奴才,只有一个。”咬着后槽牙,赵止洵的墨眸里满是笑意。
眼里的探究意味更浓,周祁炎朝他作揖道:“王爷慢走。”好歹是救了他母后的人,怎么着都得回回礼。
就让你再嚣张嚣张。
赵止洵收回眸光,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便转身下了台阶。
“殿下,那个奴才似乎是当初他从围猎场上救下来的。”公孙宇来到周祁炎身后,小声说道。
“查清楚些。”
盯着那抹越走越远的乌檀色朝服,周祁炎冷声说道。
这人太过狡猾,他不敢轻信,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便只能防着他,等将来他如愿登上皇位,这人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冷哼一声,他拂袖离去。
见赵止洵从宫里走出来,楚无念急忙掀起帘子,朝他喊道:“王爷,这里,这里!”
生怕他看不见似的。
进了车厢,赵止洵便觉得身子暖了好多,仔细一瞧,才发现里头的香炉被她生得很旺,里面的炭火映出火红的光来。
她从怀里掏出个暖炉,塞到他手里,“外面这么冷,您赶紧捂捂。”她急声道。
他进宫上朝时,让她躲在车厢里不要出去,她不听,只露出半个头,便缩了回去。
长安入了深冬,每日都在飘大雪,地上堆了一层又一层的积雪,马车行在街道上,吃力得很。
“你拿着吧。”
见她耳后根冻得通红,赵止洵软声道。
“我不冷呀,这是我特地给你烧的。”她不听话,一脸倔强地将暖炉递给他。他出来时身上落满了雪,这会墨发上还沾了一些呢。
她将手里的暖炉塞到他怀里,伸直脖子给他拣出落在墨发上的雪,一点一点的拣出来,目不转睛地,生怕将他的齐整的发髻弄乱。
“终于拣完了。”
拾紧手掌心里的东西,她满脸欣喜地道。
可下一刻,便被一双宽厚的手揽住腰肢,整个人滑入他怀里,她睁了睁双眸,眨着眼看落在她眼帘里的人。
“陛下有没有为难王爷?”眼里涌上一抹愧疚,这人开口问他。
他摇了摇头,“他已经答应将人从凤鸾宫里放出来了。”
身子往上挪了挪,她敛下眉目道:“看来,陛下还真是宠爱这位皇后。”攥着衣衫的手,却嵌入手掌心中。
“一同患过难的人,用情总是深些。”骨节分明的手指头划着她的发髻上的一缕发丝,他的墨眸沉了沉。
岂料,这人却忽然从他怀里坐起来,凝着他深不见底的墨眸问:“那王爷将奴婢从围猎场上救回来,是不是也算是同患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