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这话百试百灵,她立刻就扭过头来,乖乖将手伸给他。
看着这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手,宇文青云坐到护栏边上,打开手里的膏药,一点点帮她涂抹上去。
“嘶——”一阵刺痛感,让宇文池落倒吸一口凉气,被他捏住的手也往里缩了缩。
“这会知道疼了?刚才还顶嘴那么厉害。”宇文青云抬眸看这人一眼,眼里透着心疼,可嘴上却不饶人。
“爹爹他总是打我骂我,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她拧着一张脸,脸上写满了不满。
“你自己偷偷骑那红棕烈马出去,撞坏了人本就是你的不对,父亲教训你你还有理了?”
宇文青云不给她擦药了,横起眉头来教训她,俨然一副严父的模样,同方才的宇文长策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错了,我看府上人人都说那匹烈马有灵性,谁驯得了它便认谁做主人,这才手痒去试试的。”
她扯了扯这人的衣袖,眉目软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现在手还痒不痒了?”瞪她一眼,宇文青云微怒道。
她立刻摇了摇头,“不痒了。”顿了顿才小声道:“疼...”想起方才在街头上的那一幕,她的眼睛又亮了亮,“不过哥哥方才已经降住那烈马了,以后你便是它的主人了!”
宇文青云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只沉声说道:“晚上用膳你跟父亲道道歉。”
“我为何要跟他道歉,方才我已经道过歉了。”一说到这个,她眸光里的亮色又没了,整个人又皱着一张小脸。
“方才你那叫气他,不叫道歉。”
宇文青云十分严厉,半点也不肯让步。
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奏,宇文池落不再顶嘴,依着他回道:“好好好,我听哥哥的。”
她笑嘻嘻的,朝这人靠过去,贴到他的肩头上,他身上的暖意透过衣衫,覆到她的脸上,让她不自觉蹭了蹭。
宇文青云低下头,拿药帮她仔细涂着,神情专注,一分一毫都没怠慢。微风拂过他凌厉的眉头,宇文池落眨了眨眼睛,觉得他好看极了。
暮色初垂,雨堂给赵止洵穿好衣袍后,他捏着那人给他绣的荷包,上了马车,一路上他手里都握着那个荷包。
“爷,要不要给你戴上?”
见他从出府后就一直拿着这个不起眼的荷包,似是十分喜爱,雨堂这才敢开口问他。
“不用。”
他一副你哪知眼睛看见我喜欢了的神情,狠狠瞪了他一眼。
还是惹不得。
撇撇眉头,雨堂闭了嘴,不再轻易惹这人。
马车到宣武殿外,他撩起袍子下了马车,一下来便撞见宋承誉和沈微之。
这俩人就站在他面前的,一副打量着他的神情,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怎么?”
他皱了皱眉头。
你们两个找死?
这是他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话。
咽下喉间的恐惧,宋承誉才敢开口问一句,“无念姑娘呢?”他们已经连着好几日没见到她跟他进宫了,每次想问,这人都走得飞快,而且他最近忙得很,他们也没敢去叨扰他。
“跑了。”
这人冷冷地回一声,便捏紧手里的荷包往前走去。
“惹不得,我就跟你说了惹不得。”沈微之责怪他一句,拉着身旁的猪队友追上他的脚步。
第四十六章:必须得骂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跑了呢?”宋承誉不死心,追着他问。
走得飞快的这人停下脚步,转过头冲他笑了笑,“你去问她。”卷着笑意的眼眸里却明着告诉他,‘你敢再问一句试试?’
挠挠脖子,宋承誉有意无意地抬起头望向笼罩了一层暮色的夜空,“今夜这月亮真圆啊,微之你说是不是?”
说完,还不忘拉上身旁屏气站着的人陪葬。
“好看吗?”沈微之也笑着看向他,他僵硬地点了点头,“好看你便站在这慢慢看吧。”
噎他一嘴,沈微之也跟在赵止洵的身后进了正殿。
“哎,你真是不够意思!”
冲他骂咧咧一句,一跨进殿中,宋承誉当即就换了副脸色,冲着殿里的各位臣子赔了赔笑脸。
赵止洵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周抚霖和周北宁都出席了,和太子并排而坐。
周后望向底下那眼角勾着笑意的人,主动朝他敬了杯酒,“前些日子误会王爷了,本宫敬王爷一杯,还望王爷莫要放在心上。”
她举起觥筹,凌然大气的脸上透着笑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感。
演戏嘛,谁都会。
赵止洵顺着她举起觥筹,什么话也没说,只微微抬眼以示回应,便将觥筹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这举动,多少有点看不起她的意思,可也算是给了面子,周后脸上的笑意僵硬一下,便也饮尽杯中酒。
洵亲王的架子,不在她之下,得罪了他,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不仅暗地里是,明面上也是。
周文王笑了笑,一看赵止洵这副样子便知道他今晚也不会是省油的灯,巧妙地先发制人的下了命令,“今夜乃是年宴,只谈功勋,谁也不要谈过失。”
林湛德愣了愣,他还想趁着年宴,禀告那柳姨娘的的证词,这会看来,想是成不了了。
周后和周祁炎脸上亦是闪过一抹恙色,她看一眼底下坐着的令妃,眸光里阴晴不定。
周抚霖回宫的那一日,她曾将令妃叫到过自己的跟前,说是年节快到了,她们妃嫔之间闲聊几句,增进感情,可却有意无意地给她扇耳旁风,叫她叮嘱周抚霖小心周北宁,连凶器都在他身上寻到了,他便是最有嫌疑伤害周抚霖的。
见令妃听完,那副胆小如鼠又咬牙切齿的样子,她便知道事成了,可眼下,听到周文王说了这番话,也不知那女人还敢不敢站出来控诉周北宁。
她收回眸光,给周文王夹了一块如意糕,柔声道:“陛下请用。”
周文王稍稍点头。
乐声一起,舞姬们一个个从殿外跑进来,对着龙椅上的人翩跹起舞,身姿绰约,舞技销魂。
几首歌舞献完,众臣们都站起来朝周文王敬酒,说一些恭祝陛下来年兴旺安康的话,周文王脸上的笑意才晕染开。
待众臣坐下,他才望向底下坐着的周抚霖和周北宁道:“霖儿和宁儿此趟外出征税赋税的,差事办得甚好,江逸也已将账目清点好呈上,朕这便来给你们赏赐。”
原本安分着坐在位子上的三人,一听到他的话,立刻起身迈步上前,三人都低下头去,等着他的赏赐。
周文王缓缓开口道:“征收赋税的差事是抚霖第一次接手,回来的路上虽出了点事,可到底还算顺利,朕便赐你蕴霖王之衔,外加一座府邸,此后你便可出宫建府。”
陆安端着蕴霖王的珠冠走到周抚霖面前,朝他躬身道喜,“恭喜二皇子。”珠冠上面,井然有致的座落着五颗珠子,在珠冠上面熠熠生辉。
周祁炎藏在袖中的手一下子握紧,他是七珠亲王,如今周抚霖成了五珠亲王,与他便只有两颗珠子之差!
“儿臣谢过父皇!”
低头承上陆安给他戴上的珠冠,他朝周文王颔首道谢。
周后拧眉看向位子上的令妃,这人正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授珠冠,恐怕早就忘了她叮嘱她的话!
周文王欣慰地看着他,紧而对仍安分低头的周北宁道:“北宁年纪虽不及霖儿,可这一路上也是立了不少功劳,特别是在江浙一带疏通官员的差事上,处理得井井有条,朕赐你双珠亲王之冠。”
“儿臣谢父皇!”
周北宁的眉角扬了扬,脸上尽是欣喜之色。
陆安端着他的珠冠上前,亦是朝他道了喜,方才给他戴上。娴妃欣慰地看着受礼的那人的,温和的眸光亮了起来。
江逸紧随其后,也得了赏赐。
这一番嘉奖下来,周抚霖获得的赏赐最大,头目最是吸引人,惹来太子眼底的一阵妒色。
赵止洵的目光却不在最惹人注目的周抚霖的身上,他抬眸看向头上戴着双珠亲王之冠的那人,眼底正散发着亮光,脸上蕴满了坚定。
他沉着的墨眸里,才生了一丝笑意。
这一场年宴下来,周抚霖的赏赐虽高,可还是没盖过太子,太子虽被牵扯进贪贿之案,可案情没有进展,他便安然无恙地待着。
谁都没占上风,谁也没都占下风。
回了寝宫,周后越想越不对劲,忙叫人去将陆安叫到跟前,让身边的宫女给他端了好茶,好言好语磨了他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毕恭毕敬地留下一句,“陛下最重手足之情。”
说完,便走了,没有多待。
显然不想被她拉拢,她便也没敢做得太过分。
周祁炎从周后的屏风后面走出来,沉下眉目道:“难不成,周抚霖竟会护着周北宁?”
那么喜欢争功劳的人,也会愿意跟周北宁分一杯羹?
周后没接他的话,过了好半晌,才恍然大悟地冷笑一声,“霖儿,如今你可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