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招招致他名门,只不过都被他躲了过去。
察觉到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他吹了一下哨声,方才已经落荒而逃的烈马跑回来,他一个飞身跃到马背上,可终究是没躲过那些利刃,他躲闪不及,有一支利刃划过他的脸颊,留下浅浅的一道血痕,鲜血伴着雨水滑落下来,他只微微皱眉,便驾马离去。
身后的黑衣人紧追不舍。
双方在密密麻麻的树灌中追赶,眼前的路被雨势阻拦,宇文青云依旧不慌不忙,手里的缰绳抓得紧紧的,驾着烈马往前奔。
突然,烈马脚下一滑,他整个人从马背上摔下来,在布满泥泞的湿地上来回打了好几个滚。
是身后的黑衣人们追了上来,将他手里的长鞭挥打到了马蹄上。
他们的眼里杀意不减,看来今日若是取不了他的命,定是不会轻易离开。
宇文青云双手握紧红缨长枪,气息微喘,不过被雨声盖了过去,没有让对方听到。
就在他以为还会有一场恶战之时,后面传来了一声,“哥哥,上马!”宇文池落驾着她那匹红棕烈马奔过来,将手里备好的毒蝎朝那些黑衣人扔去,尔后将手伸宇文青云面前,将他一把拉上马背,二人驾马离去。
毒蝎子被黑衣人们挥剑在空中刺穿了稀巴烂,待定睛一看时,才发现他们已经跑远了。
为首的黑衣人暗叹一声气,命令道:“赶紧追!”
“是!”
黑衣人们点头,立刻追了上去。
“你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宇文青云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后一提,让她坐在身后,他挥动红棕烈马的缰绳赶路。
“我一入到这片树林中便下起了磅礴大雨,在草亭中歇息时听到了打斗声,便驾马出来看,路上见到烈焰军的尸首,我便知道是你遇了难。”
宇文池落将手揽住他的腰间,脸贴到他的后背上。
“那那些毒蝎子是怎么回事?”宇文青云皱皱眉,她虽蛮横,但身上可从来没有那些玩意儿。
“那是我从街上的小贩手里买来傍身的,都是些小蝎子,咬不死人的,我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罢了。”
她扬起脸,从话里都能听出满腔的得意声来。
“你别贴上来,这雨水很凉。”虽然已经快到四月地,可这场春雨下下来,还是让人觉得浑身生凉。
“我不怕!”
她勾起唇角,贴得更紧。
宇文池落心里清楚,她救了这人,这人短期内不必不会再对她板着一张脸,会由着她乱来。
忽然,想到方才那些可恶的黑衣人,她咬牙问,“哥哥,那些人是谁啊?”自大周建朝以来,宇文一家都被大周的百姓爱戴,与朝中的臣子也素来交好,多年来并未结下什么仇家,怎么会忽然有人寻宇文青云的麻烦?
“不知道,兴许是江北城的余孽还没肃清。”他淡然回道。
“哼!那些人真是不知好歹,待你回了长安城,定要向陛下禀明此事,好让他派你重去江北将那些孽障给清理干净了!”
宇文池落恶狠狠地道。
显然,她没对宇文青云的话生疑。
“我会跟陛下禀明此事。”
他阴沉着脸,温声回她。
宇文池落点点头,安安静静贴在他后背上。
出了那片树林不久,方才还黑沉沉的上空,亮出两道午后的阳光来,照得人眼里有些微疼,地上的雨水也一点点消散,唯独那被雨水冲刷的清香味,还残留在空气中。
马蹄踏过的路上,皆卷起一阵泥泞,扬到半空中。
他们二人一路往长安城赶去,没再在半路停歇。
楚无念将自己在偏房里关了一日,雨堂将膳食端过去,她一口都没吃过,赵止洵在书房里不知在忙什么,并未过问她的事,雨堂便也不敢开口跟他提。
周文王醒来,这早朝已经恢复,知晓他在阻拦周抚霖时受了伤,周文王还特地允了他三日休沐的时日,他应该很是清闲才对。
雨堂站在书房外,丈二摸不着头脑,忽然,他看到秦天急急忙忙从外面走进来,在门外禀报一声,便推开门进去。
“失手了,人已经快回到长安城里了。”秦天颔首,低沉着声。
赵止洵握着紫毫的手一紧,眯起眸子,“有烈焰军护着?”
“嗯,还有半路忽然冒出来的宇文池落。”秦天将黑衣人的话如实禀告给眼前脸色已经往下沉的这人。
“宇文池落?”
他冷笑。
就这么一个黄毛丫头,也能将训练有素的赤羽卫给拦截住?
秦天低着头,大气都没敢出。
“传令下去,每人五十大板,冷淞亲自执棍。”赵止洵的墨眸中一片阴阴沉沉,没再跟他多言。
“是!”
秦天不敢怠慢,躬身便退了下去。
“啪!”
手里的紫毫被这人一把折断,他挥手,将紫毫扔到地上,上面柔软的毛溅出一地的墨汁。
雨堂急忙进来,蹲下身子清理。
“她还是不肯吃饭?”
他清理完,要拿着东西退出去时,这人忽然开口了,将他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回,“连门都不肯开。”
他勾起唇角,“有骨气。”
尔后,赵止洵从长椅上站起身子,出了书房的门,来到后厨里,让刘厨子做了这人最爱吃的金丝手卷,来到她的偏房外,自个夹了一块,放入嘴里轻声咬着,脆声混着香味窜入她的屋子里,躺在床榻上的楚无念翻了个身子。
“刘厨子的手艺真是一日比一日好了,今日这金丝手卷,真是爷吃过的最好吃的了,只可惜这么一大碟爷也吃不完,一会估计要拿去喂守门的阿旺了。”
后院里养了一条狗狗,专门守后院的门,便是阿旺。
赵止洵的这一番话说完了,屋子里依旧没动静,雨堂用手扣着廊柱,嘴里直流口水。
他的主子怎么宁愿给狗吃也不给他吃啊,他心里不高兴了,可也只能远远看着,一块也吃不得。
“看来,真没人要吃啊,爷这就拿去给阿旺。”说完,门口的黑影动了一下,还真消失了。
雨堂跑上来,眼巴巴地望着他,“爷,奴才要吃。”雨堂嘴里流着哈喇子,比阿旺还要狗腿。
“滚一边去。”
赵止洵踹了他一脚,“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雨堂委屈地退到一旁。
寻思着,您这不是都要拿去喂狗了嘛?
埋怨归埋怨,他是不敢再近这人的身了。
“上好的金丝手卷,竟找不到人填饱肚子。”赵止洵惋惜地道。
楚无念连着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可那人的声音总是萦绕不去,她忿忿下床,跑到门口一把打开门,结果旁边贴着耳根子的人差点就摔进屋子里,赵止洵急忙站好,捋了捋身上的衣衫,干咳两声。
“您说您一个高高在上的洵亲王,为何要端着一碟金丝手卷跑到这来卖苦?”楚无念咬唇,青黛色的眸子里满是怨念。
“没卖苦啊,就是觉得可惜罢了。”
听到这话,楚无念差点要笑出声来,“您收了那么多的红礼,这点金丝手卷还会觉得浪费?”
说归说,眸光落到他手里端着的碟子时,肚子还是忍不住“咕噜噜”叫了两声。
不争气的肚子!
楚无念暗地里咒骂一声,不安分的手只能垂放在身侧,手指甲掐进手掌心里来克制自己。
“看看,你这肚子都顶不住了,你吃一上一两口,爷会当做看不见。”赵止洵没将手里的碟子递上前,眼巴巴地看着她,等着她接过去。
罢了,反正吃了这一碟又不会掉两块肉,楚无念抿抿唇,伸手将碟子拿到手里,“嘭!”地一声又将门关上了。
可怜的王爷。
站在远处观望的雨堂唏嘘一声。
可他想错了,赵止洵非但不死心,还跑到了后厨中,让刘厨子再多做了几道菜,一一端到这人的屋门外,楚无念吃完一碟又打开屋门,从他手里拿过一碟,直到肚子吃得圆滚滚的,方才放下筷子。
不知是不是吃饱了犯困,她刚放下筷子,眼皮子就忍不住合到一起,她干脆脱了鞋,又躺回床上。
“好好看着她。”
吩咐还未摸清头绪的雨堂一声,赵止洵才从她的房门外离开。
“哎。”
留下雨堂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宇文青云和宇文池落已经进了长安城,在宇文府中歇脚。宇文池落还没来过长安城中的家,进了府看什么都觉得稀奇,只是她最关心的还是宇文青云脸上的伤,不敢多耽搁一刻,她让下人端了温水进屋,帮他仔细擦拭伤口。
“伤口很浅,敷了药应该就没事了。”宇文池落眉眼温柔,宽慰他一声。
“小伤而已,我也没放在心上。”
宇文青云的心思,还在那些黑衣人身上,他原本是要赶着进宫去给周文王回禀江北差事的,可这会到了长安城,却怠慢了下来。
他为自己的仇家办事,结果还得引来这一身杀身之祸?
心里一顿怨恨,他坐在屋子里,久久地都未起身。
“哥哥,你今日不用进宫复命了吗?”还是宇文池落提醒了他一句,他才收敛回神色。
“我这就进宫去。”
他抬头朝她笑了一下,撩起袍子起身。
“慢着,你还没换衣袍呢。”
回来的路上,都淋了一路的雨,这身上的袍子怎么说都要换下来的。
“怎么,你连衣袍都要帮我换?”
宇文青云看着手里拿了新衣袍的她,眉头皱了一下。
一抹嫣红迅速爬到耳后根上,宇文池落急忙将衣袍扔给他,“不,你自己穿!”她低着头,跑到屋外。
宇文青云只当她是女儿家的娇羞,也没放在心上,换上衣袍便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