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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违 闺违 第110节

难得的,宇文青云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她沮丧的情绪。

转身时,他就暗自叹了一声气,说来宇文池落跑出将军府也有好一段时日了,只怕宇文长策要对她思念成疾了,他该催赵止洵查一查他遇刺的案子了。

亦或是,他自己查?

催他查,查出来的真会是真相?

想了想,宇文青云又出了宇文府的门,宇文池落刚想将他叫下来,想起方才自己答应过他的话,又抿了抿嘴。

“我说你这个不孝徒这段日子都跑到哪里去了?为师想找你都找不着!”宇文青云刚消失,她的耳朵就被人拧了起来,耳畔传来柳问眉的质问声。

“哎呀你轻点!我爹爹都不敢这么对我!”宇文池落捂着自己的耳朵的,将耳朵从他的手里给解救出来。

“我管你爹爹对你怎么样!我可是很严厉的!正所谓严师出高徒,你懂不懂?!”

柳问眉横起眉头,一脸正色地教训她。

“就你?你老是神出鬼没的,人也不着调,还自诩自己严厉。”宇文池落揉了揉被他拧痛的耳朵,忿忿地道。

“我的身份隐秘着呢!不能光明正大的教你医术,你需要暗地里跟我学,再凭着你机灵的脑袋瓜子自学成才,方不辜负为师对你的期盼!你懂不懂?”

他抬手,想敲一下她的脑袋,被她躲了过去,“你不就是那个温苼身边的行医吗?我还知道温苼现在住在亲王府里,她与赵止洵的关系不错,可赵止洵与我哥哥是宿敌,你若是赵止洵那边的人,我便不跟着你学医了!”

宇文池落闪到一边去,做在垂挂着杨柳的池边上,双脚往下摇晃,鼓着一张脸。

柳问眉一听到她说这句话,人就慌了,连忙蹲下身子,在她耳边解释道:“其实王爷这个人不错,也替百姓谋了那么多福祉,外面那些人对他的评价都不准的,你不要信。”

“我才不管他为多少百姓谋了福祉,总之敢欺负我哥哥,我就不喜欢他!而且我还要替我哥哥欺负回来!”

她捏起拳头,朝身旁蹲着的这人示威,像只摩拳擦掌准备打架的小老虎。

真是个小祖宗。

吓得柳问眉身子往后倒了倒,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稍稍稳下神色,捡回几分身为尊师该有的威严,教训她,“你个小黄毛丫头懂个什么?王爷针对你哥哥自有他的道理,他不会做错的事。”

话刚说完,就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他撇撇嘴,又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不过嘛,我也只是负责医治温苼那个丫头的病,其他的都与我无关,这个你不用担心。”

“哼!”

宇文池落轻哼一声,这才站起身子,拍拍手走了。

“为师留了一本医书在你桌上,这段时日你就先看着,等过几日为师再来!”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叮嘱完她,柳问眉才从偌大的庭院里离开。

宇文青云出了府,便往江府而去,江逸与宇文长策素来交好,因为去年征收赋税一事,他被提拔成了地税局侍郎,官衔直接往上生了两阶。

可是宇文青云自回长安城以来,还没能来拜访过他,成日里总有一堆事积着。方才想到调查自己遇刺一事,他想了一下,这等隐秘的事也只有他能帮他。

“老爷,忠武将军来了。”

府里的下人将宇文青云领到他面前。

江逸急忙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子朝他行礼,“忠武将军。”他没有摆自持年高位重的谱。

“侍郎大人言重了。”

宇文青云的脸上露出折煞的神色来。

“应该的,我与你父亲交好多年,一直都很尊崇他,你身为他的长子,身上是有他的气魄的,我该行礼。”

他笑得和善,急忙让他坐下,又着手给他沏茶,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待二人共饮下一杯茶之后的,宇文青云方才开口道:“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想要恳求侍郎大人。”

他没绕弯子,身为武将向来不谈那些虚的。

“你说。”

江逸急忙收起笑意,认真地看他。

“实不相瞒,我这回从江北赶回长安城时,在路上遇了刺,对方想直接取了我的命。”

闻言,江逸的脸色变了变,“竟有如此凶残之人?”

宇文青云点点头,“也不知是侄儿,亦或是家父在这长安城中得罪了人,对方这么不想让我带功回长安城。”

“会不会是之前的二皇子做的?”

他到江北中相帮周北宁,周抚霖怕他会成为周北宁的得力干将。

“可我听王爷说的,这极有可能是大殿下做的。”宇文青云试探地说,看着人的神色没有太多变化的之后,方才继续道:“不知侍郎大人跟王爷熟不熟?”

“你怀疑王爷撒谎?”

江逸看出他的疑虑,正是因为当初赵止洵举荐他到周文王跟前,他才立下外出征收赋税的功劳,坐上今日的侍郎之位。

这一点,足以让宇文青云疑虑。

“我也不确定,案子已经被他揽了下来,可他那边却迟迟没有进展。”宇文青云判断不出来他与赵止洵的交好程度,不敢轻易说是。

“那你想自己查?”

江逸总是能一阵见血,点出他心中所想。

“对,可我在长安城中认识的人不多,便只能来找你相助,我怕王爷那边查出的不是真相。”

那样,他必然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江逸也担心他的安危,此刻脸上已经现出正义凛然的神色来,忙回道:“我会竭尽所能帮你,不让王爷察觉到。”

赵止洵在长安城里几乎是一手遮天,但他却甘心辅佐大周皇室,所以大周的百姓都敬爱他,江逸亦如是。

可如今为了宇文青云同他陷入两难的境地,他也不会放任他仗着自己的势力掩埋事情的真相。

“有劳侍郎大人。”宇文青云恭顺行礼。

“我若是查出端倪,就递消息给你。”江逸的心底里,还是有几分相信赵止洵的,觉得他不会糊弄这种事,而且他与宇文青云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下这种阴险的手段。

“好。”

宇文青云也不便多待,起身从江府里离开。

回到宇文府门外时,日头已经朝西边落下了,半双从角落里跑出来,扯了扯他的袍子,他警惕回头,才发现来的人是半双,“你怎么会在这?”

宇文青云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是楚无念身边的人。

“十殿下,您不认识奴婢了吗?奴婢当初可是带您从宫里逃出来过的。”她失落地道。

“你是?...”

年代久远,那时他记事不清,对眼前的人没什么印象。

“我是半双呀!”

半双急了,自己将名字说了出来。

这下,宇文青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你还活着!”他的眼里散发出光芒来,能见到半双,他的心里高兴坏了。

当初是她一路带着他出宫的,路上不知遇到了多少赤羽卫,都被半双带他东躲西藏地躲了过去,他心里很是感激她。

“嗯,托了殿下的福,奴婢才能活了下来。”她的嘴巴,就跟抹了蜜糖似的。

“还是那么嘴贫,我皇姐可跟你一块来了?”宇文青云戏谑她一番,这才开口问道。

半双急忙点头,带着他到巷子深处,上了马车,她在下面守着,这场景,像极了当初在北界城里的时候。

不过此刻楚无念没心思跟他说笑的,见到宇文青云掀开帘子走进来,她急忙开口朝他说道:“赵止洵他怕你谋反,想要你的命。”

楚无念的脸上,透满了慌意,都来到这等了他这么久,这慌意一点也没散去。

“那我回长安城遇刺一事,也是他干的?”宇文青云敛紧眉头,一张脸冷了下来。

“他没说,也不可能会告诉我,只是长朝,你老实告诉皇姐,你有没有想要谋反的心?”

最后这句话,她将声音压低下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想从他眼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你来这一趟,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不知为何,宇文青云的眼中生出厌恶的神色来,身为他的皇姐,非但没有一心一意关切他的安危,还反过来质问他有没有谋反的心。

她还是当初那个愿意扑了全身心为他的皇姐吗?

楚无念的双瞳里露出慌乱来,她知道宇文青云嫌恶她这么想,可她也想知道他在宇文长策身边这么多年,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在谋划反周复魏。

“你就当是好了。”

沉默半晌,她咬着唇挤出这几个字,身上半点当年的皇姐威严也不复相见。

“皇姐,为何你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是赵止洵待你太好,还是你早就忘了那些赤羽卫踩在我们皇族身上的肮脏双脚?!”

她这个反应,让宇文青云很是气愤,他以为她想的和他一样,有机会是一定要让如今霸占他们父皇江山的人尝到苦头的。

俩人四目相对对视着,谁的眼里都藏着一股韧性,这是他们身为大魏皇族与生俱来独有的,可楚无念的眼里蒙了一层水雾,还有在掖幽庭里受困多年的屈从,她在掖幽庭里是很苦,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反周复魏,如今他们能活下来,能保留下大魏皇室的血脉就已经很不错了,为何还要做飞蛾扑火,不自量力的事?

“我没忘记,可我不想看到你走上不归路,大周朝堂得力干将很多,不是你一己之力就能击倒的。”

楚无念握住他因为愤怒而颤抖的手,试图安抚他动荡不安的情绪。

宇文青云没动,只对她笑了笑,反问道:“若我说有,皇姐你可会站在我这一边?”

尽管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楚无念的心还是沉了一下,脸上露出恐慌的神色来,“不要,长朝,你听皇姐的,这会是一条不归路,皇姐不能再失去你...”

她将他的手抓得更紧,心口一时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皇姐!你身上流的可是大魏皇室的血脉!父皇和母妃在天之灵,若是见到你这副样子,定会被你气死!”

此刻,宛若宇文青云才是那个年长的人,他痛恨楚无念的安分守已,也痛恨她没有想为大魏皇室付出一份心力。

“你糊涂!若是他们见到你这副执意为他们报仇的样子,才会被你气死!”楚无念的眉宇间透满凌厉,与眼前的人有了几分相似,只是,是劝慰他不要一意孤行的凌厉。

宇文青云把脸扭过一边去,不听她的,在他看来,女子的心胸就是小,总是装不下家国仇恨,只想着相夫教子,相夫教子?

宛若想起什么东西,宇文青云转过脸来,直视她,“你该不会是被赵止洵下了迷魂药,真想一辈子都待在他身边了吧?”

楚无念的方才还凌厉的眉眼,顿时露出几分慌乱的神色,这么难堪的事,她该怎么跟魏长朝解释?

“所以才不想让我反周复魏的?原来你早就打定了主意这辈子要留在他身边!”

宇文青云气得要从车厢内跳下去,那赵止洵是什么人?是赵顺然的儿子,大周的辅政亲王,他的老子和他都为大周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他们最该痛恨的是赵氏一家,还不是周氏一家。

“我没有,若是你以后有机会辞去这官职,我定会带你离开长安城,不会留在他身边。”

末了,她的眉宇间恢复下平静的神色,整个人安静地看着他,眼底一片澄清。

听了她这番话,宇文青云心头上不断涌出来的怒气这才消去一些,他沉了沉眉,“那你如今都找到我了,为何还要待在他身边,你不过就是他身边的一个婢女,脚长在你自己身上,你要走了他还能把你抓回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