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芥将木盒交给了霍宸,让他去办此事,而卢芥则留下来陪着方太太。
在一个人情绪极度崩溃的时候,最容易试探出些什么。
“太太,我扶您回床上休息一会吧。”卢芥扶着方太太往里屋走去,忽然从她的身上掉出了那张发带的照片。
卢芥抓紧将照片捡了起来,她是故意让方太太看到那张照片上的发带的。
“你怎么会有这张发带的照片?”方太太一眼便认出了那条发带,她不解地问道。
都说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卢芥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想试一试这个方太太对方惠的好是不是真心的。
“太太,其实我是惠惠姐的朋友,不知道她有没有跟您提起过我,我叫卢芥,之前惠惠姐在长兴工厂帮忙,我们成了好姐妹。”卢芥亮出真实的身份,她觉得方太太不是坏人。
有关长兴工厂的事情,方惠跟方太太提及过几次,方太太也听她说起过卢芥。
“惠惠是有跟我说起过你。”方太太仍是不明白卢芥为何会以仆人的身份接近她。
卢芥瞧着方太太的神情,看来她并不知道方惠并不是自杀。
“太太,其实惠惠姐并不是自杀的。”卢芥决定将真相告诉方太太,或许她能帮他们找出真凶。
闻言,方太太大惊失色:“你说惠惠她不是自杀的?”
卢芥点了点头。
“您是惠惠姐的母亲,难道连您都觉得她是被那种会想不开自杀的人吗?”卢芥将她知道的内情说与方太太听:“就在惠惠姐出事前一天,柳铭向她表明了心意,可她明明该很高兴的,那是她等了那么久的喜欢,但她却说这一切都晚了。我总觉得,惠惠姐早就察觉到有人要杀她了。”
方惠喜欢了柳铭那么多年,方太太是知道的,所以她才出面给两家定下了婚事。不管过去方惠经历过什么,但那种事情怪不得方惠,她有权利得到属于她的幸福。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他怎么会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下的去手。”方太太拼命摇着头,否定着自己的想法,可是这也恰好说明连她也动摇了。
果然方太太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卢芥继续试探道:“太太,惠惠姐之前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所以才被杀人灭口的?”
“不,她什么都不知道。”方太太猛地态度转变,她冷着脸对卢芥说道:“你是惠惠的朋友,我劝你一句,不要再查这件事了,你若是知道了真相,只怕会落得和惠惠一样的下场。”
方太太不是不相信卢芥,而是那个人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的去手,更何况是外人了。若是卢芥知道了真相,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太太,难道您就这么看着惠惠姐她白白被害死吗?”卢芥可不想就此放弃,她又何止是为方惠一人讨一个公道呢。
”太太,您知道大坝决堤的事情吗?我的一个记者朋友因为调查这件事也被害了,在他被害的现场,发现了惠惠姐的这条发带。之前我也曾委托他调查惠惠姐自杀的事情,他一定是查到了大坝决堤与惠惠姐被害之间的联系,才会被杀害的。”
虽然方太太足不出门,但大坝决堤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一些,但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也与方县长有关系。这个男人,到底为了他的权势要害死多少人才肯罢手啊。
“今日这些话,我就当你没有说过。”方太太不想再有人因为这件事而死了:“孩子,听我一句,这些事不是你该管的。”
第316章 静侯
若这些事不是卢芥该管的,那什么事才是她能管的。难道女子就只能躲在这里,对着佛像为过世的人祈祷祝福?这样的逃避行径,才不是卢芥想要的。
“太太,您难道觉得一辈子在佛像前为惠惠姐祈祷,就可以让您的内心好过些?您可曾想过惠惠姐,她原本可以得到她想要的幸福,而我的记者朋友呢,他也准备要与他心爱的人结婚了。可现在呢,他们心爱的人都在承受着失去他们的痛苦。“卢芥一想到柳铭,一想到孟欣,便心如刀绞。
方惠也好,穆静飞也罢,他们都有自己的朋友与爱人,还有家人,他们的死,会有人难过。
方太太听到这里,心中亦是纠结不已。方惠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她也知道柳铭因为方惠的事情消沉了许久才重新振作起来。
“孩子,你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吧。”方太太没有直接给卢芥答案。
瞧着方太太躺在床上泪流不止的模样,卢芥终是心软的离开了。
霍宸将玉佩送去玉石铺子找师傅重新给修复一下,路上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柳铭。他现在的身份是钱华华,两人并没有见过。所以霍宸只当没有看到他一般,准备从他身边过去。
“你是沈子清的人吧,我现在要见一见芥子。”柳铭挡住了霍宸的去路。
未免柳铭冲动误事,霍宸答应让他见一见卢芥:“你先去清和茶馆等一等,我会带芥子来见你的。”
回到方家后,霍宸瞧着卢芥的脸色不是很好:“方太太可有说些什么?”
卢芥本不确定这件事是方县长亲自动的手,但从方太太的话语间,卢芥基本上可以确定方惠一定是知道了方县长的一些秘密,所以才被方县长灭口的。
“她什么都没说,但她与惠惠姐的关系应该是真的如外界所说的那般,如同亲母女一般,惠惠姐的秘密,她基本上都知道,连那条发带她都知道。”卢芥现在对方太太已经没什么怀疑了。
到底方太太是方县长的妻子,他们结婚二十多年了,都说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要想方太太出卖方县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卢芥不禁陷入为难之中。
“我想有个人或许能让方太太开口。”
卢芥抬头看向霍宸,不解道:“是谁?”
“柳铭。”霍宸笃定地说出了他的名字。
既然方太太知道方惠有多喜欢柳铭,知道她为柳铭的所做的一切,或许深爱着方惠的柳铭,为失去方惠而痛苦的他,能让方太太开口,将背后的隐情都告诉他。
“柳铭现在就在清和茶馆里等你过去。”霍宸提醒道。
两人寻了个借口出了方家的门,将卢芥送到清和茶馆,霍宸又返回了方家,他必须要回去守着方太太,既是为了保护她,也是为了监视她,万一她将卢芥与她所说的话跟方县长说了。
卢芥匆匆进了清和茶馆的后院,柳铭正坐在凉亭里焦急地等着她。
“芥子,你可有查到些什么?惠惠的死是不是根本就不是自杀?”柳铭痛苦不已,他紧紧握着卢芥的胳膊,向她确认道。
四目相对,卢芥知道柳铭对方惠的死,有所怀疑了,索性便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惠惠姐的确不是自杀,而是被人下毒致死,但这件事沈老板说背后的势力,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要我等着,等有一天寻到合适的时机,再为惠惠姐昭雪。”
柳铭悲痛欲绝地看向卢芥,他摇了摇头,双眸里满是恨意,声音沙哑道:“你们怕他们,我不怕,我要他们为惠惠的死付出代价,告诉我,凶手是谁!是谁害死她!”
“你冷静一下子,柳大哥。”卢芥明白柳铭此时的心情,可是越是这种时候,他们都不可以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你要我怎么冷静?”柳铭整个人看起来疯狂至极,他恨不得现在就去将凶手碎尸万段。
面对这样的柳铭,就算卢芥真的知道杀害方惠的凶手,她也不会告诉他的,更何况现在的她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凶手是方县长。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他知道吧,沈子清一定知道!”柳铭的双眼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沈子清从一开始就知道真凶又如何,连他都不敢动的人,凭柳铭一人之力就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吗?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掌握证据,只要有了足够的证据,或许他们还有机会能将凶手绳之以法。
“柳大哥,你觉得为什么沈老板明明知道真凶,却没有采取过任何的行动吗?不是因为他畏惧与胆小,而是因为连他都没有掌握到足以定罪的证据。”卢芥不觉得沈子清是那种因为畏惧强权而妥协的人,他只是没有足够的把握将凶手彻底定罪,让他再无翻身的可能罢了。
被卢芥这么一说,柳铭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一些,他呼吸粗重地重复着:“对,证据,一定有证据可以给杀害惠惠的凶手定罪,一定要找到。”
比起卢芥,柳铭现在的情绪实在是太过于激动了,卢芥只好想办法安抚他:“我这几日在方太太身边当仆人,我发现她知道很多有关惠惠姐之死的隐情,我想或许你见她一面,能问出些什么。”
提及方太太,柳铭不禁心里有愧,当年因为是方太太极力主张他与方惠订婚,他因此对方太太极为不满,曾经出言顶撞过她。
“这么多年,真心疼爱惠惠的,也就只有方阿姨一人了。”柳铭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内心苦涩。
若是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要告诉年少的自己,他其实从小就很喜欢那个叫做方惠的女孩了。让他好好对她,不要让她再为他难过,更要高兴地应下他们的婚事,早些娶她为妻。
柳铭终于听进去了卢芥的劝说,老实留在清和茶馆里,等她安排他与方太太见面。
这日清晨,卢芥伺候方太太用早餐,却发现方太太晕倒在地上,她连忙打了急救电话。
第317章 绝症
方太太被送去了医院抢救,卢芥与霍宸两人在急救室门口守着,方县长有事,暂时赶不过来。
等急救室的红灯灭了,医生了出来,摘掉了嘴上的口罩:“你们是病人的家属吗?病人现在需要做手术,你们先签一下手术单。”
卢芥不太明白医生是什么意思:“太太得什么病了吗?”
“你们不知道吗?”医生刚刚让护士查过,方太太在医院里有病例。
“我们是太太家里新来的仆人,所以不知道她的病情。”霍宸向医生解释道。
医生这才知道他们并不是方太太的家属,他焦急催促道:“那你们现在快点联系一下病人的亲属,她现在是已经晚期了。”
晚期?卢芥一听这词,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方太太一直都病着。卢芥打电话告知方县长现在方太太的情况,从他的言语中不难察觉,原来连方县长都不知晓方太太患病的事情。
方县长赶来签署了手术同意书,都没在这等到手术结束就匆匆离开了。卢芥不知道方县长到底有多忙,连方太太病情如此严重都没有时间陪在她的身边,她只是心疼可怜这个女人罢了。
手术结束后,方太太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医生告诉他们,以方太太现在的状况,如果她积极配合治疗,最多可以再活一个多月。
卢芥与霍宸守在方太太的病床前,直到她醒过来。
睁开双眼便看到了医院的天花板,方太太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这一切也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不过就是比她预期的更早一些罢了。
“太太你想吃点什么,我让阿花去给你买?”卢芥笑着看向方太太。
阿花是霍宸现在的名字,毕竟他是男扮女装,自然也要起一个接地气的名字,就像卢芥叫小桃一般。至于这名字啊,是卢芥起的,取得是钱华华的华字谐音。
身体是方太太的,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前医生就警告过她,若是再不治疗,只会加速病情的恶化,只要再发病一次,癌细胞机会扩散到全身,到时候就算积极配合治疗,再无好转的可能了。
“我没什么胃口。”方太太咳了起来,卢芥扶着她坐了起来,靠在床上。
接下来的几日,方太太每天都要接受治疗,她痛苦不已,头上的头发掉了很是厉害。更可怕的是这种治疗,对身体的伤害极大,有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感觉。
一开始方太太还能吃下去些东西,后来连清粥都咽不下去了。
瞧着方太太这般模样,卢芥心疼不已,经常偷偷抹眼泪。霍宸也是想尽办法让方太太能多吃几口饭,但也只是他们三个人在努力而已,方县长连一次都没来看望过她。
方太太不想再接受治疗了,她说她想方惠了,她说夜里做梦梦到方惠了。卢芥与霍宸在一旁听着,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下午卢芥打电话让柳铭过来一趟,这或许是最后一面了。
柳铭不知道方太太喜欢吃什么,听说她吃不下去什么东西,便亲自下厨煮了一些红豆粥。
“阿铭。”方太太看到柳铭,脸上才有了些许的笑意,她伸手招呼柳铭到她身边来。
“阿铭,你和惠惠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们。”方太太握着柳铭的手,不断地向他道歉。
印象中方太太总是温柔的,对任何人都没什么脾气,从来不会勉强别人。可偏偏却非要他与方惠订婚,惹得柳铭埋怨她多年。
“从前的事情是阿铭不懂事,是阿铭的错,阿姨您别放在心上。”柳铭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听方太太的安排与方惠早些结婚。
方太太摇了摇头:“或许当年是我太着急了些,若不是我非执意让你与惠惠早早定下婚约,你也不会心生反抗。若是一切都顺其自然,或许你会早些发现你对惠惠的心意,也不至于让她难过了那么多年。”
可惜一切都不能再重来一次,失去的,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卢芥与霍宸两人守在外面,病房里只有方太太与柳铭两人。这次过来,柳铭带来了方惠的那条发带,是沈局长特别通融,要在明早立刻归还到警局。
见柳铭拿出了那条方惠的发带,方太太模糊了双眸,她颤抖地接过这条发带,声音沙哑道:“这是惠惠最珍视的宝贝,她曾跟我说过,若是有一天你们结婚了,她就留一头长发扎着这条发带一辈子。”
方惠从小到大都是干净利落的短发,没有人见过她留起长发的样子。不过柳铭知道,方惠留长发也一定好看。
“她留着长发,戴着发带的样子,一定很美。”柳铭嘴角微微上扬,他仿佛看到了留着长发的方惠,她长长地辫子上绑着樱花发带,忽然转过头来对着他笑了起来。
方太太点了点头:“是啊,惠惠留着长发也一定很美。”
虽然方惠离开了,但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方惠一直都活在他们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