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
而这些婉妃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以前她不用想那么多,紧紧抓着苏清修的心就行了。
只是从去年到现在,发生了一件件与她有关的事儿,苏清修被消耗没了热情。
不但因谢怜重伤一事动手打了她,还连着多日都未召见侍奉。
从安排黛纯爬龙床,她就已经彻底坐不住了。
慕氏想,她急着让自己儿子上朝,也是想让三皇子在朝堂上有所表现,不管是给苏清修看还是给其他文武官员看。
“母家没权势也是有好处的,最起码不会被陛下防备也不会被当成眼中钉。”
“只要没有谋反之心,防备归防备,何以要当眼中钉?也不想想当年老爷子带兵征战沙场的时候,为北安立下过多大的汗马功劳。”梁嬷嬷感叹,“非要人人自危都不敢立功才好吗?”
“怎么会人人自危不敢立功呢?这天下多的是想要权势的人,也多的是不了解陛下的人。”慕氏猜,“不用婉妃处心积虑的想要大臣们谏言,陛下也会准许三皇子以及四皇子五皇子他们上朝的,只是他可能打算晚些时候,若沈相他们这几天谏言,陛下不是没可能答应。”
如她猜想的不错,没过两天,苏清修在召见过大臣们后,同意了上朝之事。
十九上早朝,不但有苏慎言,还有四皇子苏慎丰五皇子苏慎元一同。
苏清修一点都没有为难他们三个皇子,跟对待长子的态度天壤之别。
尽管从去年就知道了他不爱自己生的这个儿子,但慕氏还是觉得难过。
梁嬷嬷进内室时,便见她坐在床上在缝制衣服。
这是慕氏为江鸿缝的大氅,料子是余氏拿来的,她是得了空闲偷偷做的,不敢让苏清修瞧见。
“娘娘,陛下派人来请您去泰宁殿一起用午膳。”
“知道了。”
她将针线筐连同衣服递给梁嬷嬷然后下了床。
梁嬷嬷把手里的这些放进柜子里,之后给她补了一下妆容,随行一同前去。
苏清修瞧见她第一眼就看了出来,她不开心。
“皇后可是因为朕允许三位皇子上朝而心生不快了?”
“允不允许他们上朝陛下自有定夺,臣妾是内宫妇人,不参与任何朝堂之事,也不会因此心生不快。”
苏清修盯着她问:“那你因何事不开心?”
慕氏挤出笑容,“臣妾只是想到了前几日婉妃说的话了。”
“她说什么了?”
“那日她去凤赏宫请旨要出宫回母家,臣妾没准许她多留两日,只让她当日未时前回来。她说尹贵人回母家都是天黑之前回宫就可的,又说贞贞居住在宫外养病,说臣妾很偏心不配给内宫做表率。”慕氏缓缓道,“尹贵人自进宫后,今年也是第一次回去,臣妾酌情多给了她一些时间,至于贞贞么,是陛下准许的,她何故指责臣妾偏袒?不管是她,还是其她人妃嫔,臣妾的态度都是一视同仁。”
苏清修知道她为何不开心了,她表面在说婉妃,实际上就是在说他。
见他脸色略有些难看,慕氏心情好了不少,又继续道:“婉妃还说了,内宫这么多女人有哪个得到了陛下的爱?又有哪个听到了陛下说爱?唯她一人而已。臣妾还能说什么,只能自我安慰说谁都没有臣妾陪陛下的时间长。然今日看到臣妾多年前写的字句,脑海浮现与陛下相处的种种,只觉得多了几分伤心。”
苏清修的心情像是被她给牵制住了似的,他面露一些愧色,“她就是看朕最近不理她,故意那般说的,皇后不用放在心上。”
慕氏黑亮的眸子凝视着他,“不管是故意还是无心,她说的都是实话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事实臣妾去年就已经接受了,也知道她们母子在陛下心里有多重要,不说这些了。”
她给苏清修布菜,“陛下最近太劳累了,多吃些。”
苏清修询问她,“皇儿身子如何了?”
“比之前强了一些,静养还是有很大好处的。”
“那就好。”苏清修言道,“皇儿过了年就二十了,婚事不能一直耽搁,皇后可有满意的人选?”
他居然询问她的意见了?
还是别有用意?
恐怕后者居多。
慕氏留了个心眼,“臣妾瞧裴将军就不错。”
“你说裴钦?”苏清修不赞同,“不行,他不适合。”
慕氏知道他不会答应的,所以才这么说,不过她不会问为什么不适合。
“那蓝尚书的儿子呢?臣妾瞧着也挺好。”慕氏故作夸赞道,“蓝尚书浓眉大眼一表人才的,他的儿子也是不错的,年龄也合适。”
苏清修放下筷子,板起脸,“什么一表人才?!他也就长得能看,皇后该去洗洗眼了。”
“洗什么眼?多看陛下两眼就好了。”慕氏用饱含柔情的眼睛望着他,“陛下在臣妾心里可是最英俊的男子。”
这话明显很中听,苏清修喜上眉梢,“皇后当真这么想?”
“臣妾自然是这么想的,虽说陛下不能跟年轻时比了,但在臣妾心里,你还是最英俊的那个。”
他笑了起来,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声音温和的说:“蓝家的儿子也不行。”
“要不明年再说吧,臣妾现在只担忧贞贞的身体,哪有心思想她的婚事?”慕氏恳求他,“成不成?”
苏清修心情好顺嘴答应了她,“成吧。”
等慕氏走了后,苏清修一人坐在案桌前回想她的话,不禁哼了一声,蓝恒一表人才?
无论他横看竖看,都一点不觉得蓝恒哪儿一表人才了?
“李启荣!”
门外的李启荣忙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苏清修招手,“你来跟前。”
李启荣立刻上前走去,“陛下。”
“你说,六部尚书,谁长得最丑?”
李启荣被这问题问懵了,正当他纳闷自己这位主子为什么会这么问时,便听到苏清修说:“不实话实说,朕就杖责你五十。”
李启荣一哆嗦扑通跪在地上,立刻回:“以奴才来看,六部尚书最丑的是礼部的谷尚书。”
“第二丑的呢?”
“工部的虞尚书。”
苏清修再问:“第三丑的呢?”
“户部的蓝尚书。”
苏清修将桌上一个批阅过的折子扔到他的脑袋上,“你什么眼神?”
李启荣一脸委屈,“陛下,您今日怎么评起尚书们的相貌来了?”
“看看你跟朕的眼光一致不一致罢了。”苏清修让他去随云宫,“婉妃最近不是睡不好么,想必是没有静养的缘故,今儿起让她待在自个儿宫里不许出门,亦不许任何人去扰乱她的清净,等到年底除夕夜,若是身子好了就准许参加家宴,再解除限制。”
李启荣咋舌,又禁足?!
以前禁足别人还可以进出随云宫,这次是既不准外人进也不准往外出。
“陛下,婉妃娘娘出门散心才有助于身体康复呢。”
“她最近不经常出随云宫吗?也没听说有什么好转?说明对她无用。”苏清修烦躁的挥手,“现在滚过去传朕的口谕去。”
“是,奴才这就去。”
李启荣赶紧便去了随云宫,传达了苏清修的话。
婉妃觉得莫名,“本宫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禁足本宫?”
李启荣讪讪一笑,“陛下也没说娘娘有错,只是希望娘娘以身体为重,好好静养。”
“李公公,在本宫这你也不用瞒着什么,本宫知道中午是谁陪着陛下用的午膳。”
“陛下用膳期间,奴才们都在门外候着,里面也只陛下与皇后娘娘二人,奴才不是要瞒着您什么,是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婉妃忍着脾气又问:“陛下直接让你来这,没说别的话?”
李启荣虽然心向着她,但也不敢把苏清修问他的那个傻问题说出来,万一以后传到苏清修耳朵里,他是真的怕被惩处。
“是的。”
婉妃惶恐不安,“你回去告诉陛下,不管中宫对他说了什么都不是事实,让他给本宫一个解释的机会,本宫要当面与他说清楚。”
李启荣应下,“奴才回去便与陛下说。”
婉妃催促他快去快回,坐立不安焦急等待了好大一会儿,才见着李启荣的人影。
“陛下怎么说?”
李启荣叹了口气,“陛下说皇后娘娘什么也没对他说,何须解释什么?另叮嘱奴才转告娘娘,让您不要多想多虑,把身子养好了除夕夜便可出去了,身子养不好肯定出不去了。以奴才瞧,陛下也是真的担心娘娘身体呢。”
婉妃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去年十月初二禁足到今年四月底,现在又开始禁足,她真是受够了!
“陛下这话李公公相信吗?”
这话问的,李启荣回:“陛下的话,奴才哪能不信呢。”
婉妃欲哭无泪,坐在凳子上拍着桌面,“本宫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恕奴才多言,娘娘万万不可再以绝食自尽来吓唬陛下了,奴才告退。”
婉妃木然起身朝内室走去,她坐在床边,环顾着这间屋子,眼泪这才迸发而出。
哭声越来越大,响彻整个房间。
“慕芷君,你等着,本宫定叫你个贱妇不得好死!”
*
兵部衙门在吏部衙门里面,裴丞惯以散值后路过等江鸿,这次却见父子二人一起从吏部门口出来,他问:“太医院今日不忙吗?”
江绍想到慕氏的话,点了一下头,提起手上的药包给他看,“不忙是不忙,只是还不能回家吃饭呢,要去慕家别院一趟,所以来这跟父亲说一声。”
“我听你父亲说了,皇后娘娘请求了陛下让你去给她侄女瞧病。”
自那晚离开,他没有再去过了。
江鸿未刻意透露给他什么消息,裴丞自己也没问过。
“若非慕姑娘病势来的急凶,皇后娘娘也不会让我去的。”江绍瞅了他一眼,“昨日去瞧的时候还咳了血,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好转一些呢。”
“咳血?”裴丞惊愕,“这么严重?”
“都静卧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