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者说, 自今年求收开始,他的笑就没落下去过。
“可不是,以前家里穷得老鼠见了都落泪, 现在我晚上起夜, 还要去粮房里学两声猫叫。不然第二日, 那装粮食的麻袋准有两个窟窿。”另一人也咧着嘴, 诉说着自己的烦恼。
令人甜蜜满足的心烦。
“这第二茬儿的菜籽已经开花了,要不了多久,这又是一笔收入,今年,总算是可以过个肥年了。”
“我打算歇两日在南面起几间房子, 这眨眼虎子已经十七了,也是时间给说媳妇了。”这一年来, 地里的收入, 家里的女人跟着做珠花的收入,他帮着喂猪的收入,已经攒下了不少。
以前是没钱,盖不起房子, 现在手里有钱了,自是得好好盘算着,日子总归是越过越好撒。
“嘿,现在愁啥。”和他一同乘凉的男人笑道:“如今这整个青山镇,那个不说我靠山屯好,虽然出山的路难走,但终归日子过得好。”
他扛了扛那人的肩膀,“这几日,媒婆没少往你家跑吧。”
“说的你家少跑了,对了,你家妮子定下没?”
“定下了,是镇上一个杂货店的掌柜的儿子。”
“那感情好,以后总算是不用再地里刨食了。”以前家里穷,媒婆说亲都是门当户对的,好一点的就是泥瓦匠,木匠这类的手艺人,如今村里人
“可不是。”几人对望着,哈哈大笑。
这日子好了,谈什么都叫人心情愉快。
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后来娶妻生子,各自奔忙,可一旦凑在一起,又好似还是曾经一起脱了裤子冲天滋尿的感觉。
“你们几个笑啥呢,还不赶紧过来帮忙。”几个女人从地上回来,各自手里抱着几根玉米棒子,远远就听见自家男人那爽朗的笑声。
“你这倒霉娘们儿,这玉米还绿着呢,你掰它干啥。”顾秋实急忙迎上来接过自家媳妇儿手里的玉米棒子,边走边数落。
这好不容易长了这么大,现在掰了真是可惜了。
“你懂啥,阿楠说了,这玉米就是这个程度吃着才好呢,在过几日就老了。”她方才生啃了一个,那滋味,甜着呢。
“这是三郎媳妇儿让掰的。” 陈秋实问。
“嗯。”春花说着,提起玉米棒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不然你以为我舍得将它们掰下来?”
男人嘿嘿笑,摸了摸自己的头,也不生气。没办法,说理说不过,挣钱挣不过,家庭地位低也是情有可原的。
“对了,方才你家兄弟让人给带了信来,说是要借咱家的风谷机。”
“你咋想的嘛?”春花问。虽然现在她挣钱了,自己说个啥屋里也不会有人反对,可家里大小事,她还是习惯性地问下顾秋实。
“我打算明日送过去,顺便咱俩也去帮帮忙。你大哥一个人也不容易。”反正沈楠也说了,这机器他们自家用,或者是借给别人,她都没意见。
“算你还有点良心。”春花笑睨了她一眼,“不过你说阿楠他们这风谷机,拌桶,这么好的点子,他们咋就没想着从中发一笔呢。”
这可是打场时能用到的机器,若是做出来拿去卖,肯定能赚不少。
“人家心眼好呗。还说是什么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他们就是个搬运工。老祖宗的东西我咋不知道。还不是心善嘛。”
顾秋实说这话是满是感激,真的,他们顾家村能有现在的日子,全都是人家一家子的功劳。
“前几日就连知县大人都亲自来咱这儿考察,说是过几日要以高于市价的价格来收咱们靠山屯风麦子和稻米,要推广到别处去。”春花接着说。
“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顾秋实问。
“一天就知道蒙头干活,你能知道个啥。”春花白了他一眼,“反正这事你不许说出去,我也是无意间听阿楠与江公子说的,你可得保密。”
“一定一定。”陈秋实嘿嘿笑,默默盘算着自己要留多少粮食,最后能赚多少钱。
没办法,这种大把来钱的感觉,简直贼爽。
而在山村的另一边,沈楠正领着她的掰玉米小分队,游走在玉米地里。
“夏夏,别在玉米地里跑来跑去,仔细划伤了脸。”沈楠见顾半夏在里头逗鹅玩,出声提醒道。
这玉米叶子锋利,小娃娃脸又嫩,很容易就会被划伤,而且这玉米毛毛弄到脸上,说不定还会过敏。
“知道了婶子。”小丫头应着,却还跟捉迷藏似的在玉米地里跑来跑去,寻找她的“鸭鸭”。
“忍冬,你去把她提溜出来。”见她不听,沈楠便只好来硬的,“你带着他,去那边找江叔叔。”
这秋收一忙,她有许久没来玉米地里转过了,今日还是顾半夏放鹅进了玉米地,她才发现玉米已经可以吃了。而且西山的桃子,一个个也都长得有男人拳头那么大了,虽然还很硬,但却很甜,过不了半个月,就可以大量采摘。
今年虽然下了雨,但一点都没影响到桃树,如今这么多桃子,沈楠都开始愁要怎么办了。
顾家村就这么多人,就算是天天吃桃子,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更何况,这玩意儿还放不住,时间一长,不是烂了就是蔫了,着实浪费。
“这还不简单,做成罐头不就行了。”江停风手里提着土豆篮子,上面还放着几个他冒着被猪拱的危险,刚摘下来的水蜜桃。见顾小荞抱着玉面棒子吃力,他又帮着拿了两根。
见沈楠眼睛一亮,他接着道:“到时候让送油的商队带着去各处,你还怕搞不赢?”
“就是,我咋没想到。”沈楠眼睛一亮,“不止是桃子罐头,桃干,桃子果酱,无论自家吃还是买,都挺好。”
“你还能想到啥,就知道和三郎兄谈情说爱。”江停风气哼哼地咬了一口玉米。
“咋的,你嫉妒啊!”沈楠看着他挑了挑眉。
“我嫉妒?”江停风翻了个白眼,“喜欢小爷我的女人多了去了,你看我在乎那个……”
江停风原想吹个大牛,转头看见旁边的顾小荞,他顿时话音一转,“我只是说,你们平常稍稍收敛些,骗狗进来杀是不道德的。”
“我啥时候骗狗进来了,你不是自己来的吗?不信你问荞荞。”
“我这是视察工作,视察工作懂吗?”见顾小荞点头,某人狡辩,“不过话说回来,三郎兄他们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如今地里的活干完了,顾云郎新的炸串店被提上了日程,这不,今个顾云郎夫妇,顾母和顾三郎都去县里看房了,只留下沈楠,顾小荞和两个孩子看家。
“你当是你这个大款呢,租房子只看地段不看价格,我们劳动人民,可不得四方打听,多方算计。”沈楠掏出钥匙打开门,让顾半夏先赶着鸭子进去。
“你还没钱。”进了门,江停风说话也不似在外头那般注意,“你一个月给你多少分红,真当我心里没数嘛。”
“这不是大哥不太想让我们插手嘛。”沈楠道。
顾云郎夫妇都是知足的人,之前这炸串店就是沈楠两口子帮着开的,手艺也是在沈楠这里学的,他们已经很感激了。如今他们日子好过了,自然是不想再累着他们了。
而且,顾母自沈楠的珠花生意做起来后,就把各家的管家之权都交付了,为得就是避免他们兄弟因着钱的事闹矛盾。
毕竟这种事,在兄弟之间不在少数。
“婶子想的倒是长远。”江停风点了点头。
屋里没有男人,江停风待着容易被说闲话,啃了两口硬桃子,他叮嘱顾小荞给他留两根玉米,去了油坊。两个娃儿还眼巴巴地等着吃玉米呢,趁着还有时间,沈楠将玉米和洗净的土豆放到锅里煮。
这煮玉米也有讲究,不能将玉米的外皮全扒了,要留几层,这样煮出来的玉米味道才更加香浓好吃。
顾半夏她们是第一次吃玉米,第一口,便被玉米特殊的香气给折服了。这玉米棒子挺大,他们一人一个吃完后,还要拎一个出去玩。
“忍冬,看着妹妹,别摔了。”
“知道了婶子。”顾忍冬应着,跟着顾半夏出了门。
今日村里人家几乎都煮了玉米,出来玩的孩子,都如顾半夏他们一样,手里拎着一截玉米,所以整个风里都是玉米香甜的气息。
直到太阳落山,顾三郎他们才回来。而且看顾母那高兴的样子,这事儿准是成了。
“娘,咋样了。”顾小荞过去扶她下马车,顺便问。
“瞧来瞧去没看上个顺眼的,最后盘了个酒楼。”
“酒楼。”顾小荞惊呼出声,“那租金得不少银子吧。”
“嘘。”顾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咱们进去说。”
“阿楠,这次又要麻烦你们两口子了。”顾大嫂不好意思地开口。本来还想着这次就不央及他们了,结果嘞,人算不如天算。
这若是个小饭馆,她们尽可以自己折腾,可如今是个酒楼,花了二百两银子买的,若是不让沈楠插手,她们夫妻能赔死。
“嫂子,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沈楠笑着揽了揽顾大嫂的胳膊,“你今日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这事我需得好好合计合计。”
第56章 酒楼开张
在沈楠思量再三后, 她和顾三郎江停风合计着还是将酒楼开成火锅店比较省事,也相对来说比较稳妥。
大顺其实已经有火锅的雏形了,比如铜锅涮肉, 暖锅等。只是因着食材调料限制,味道不如现世,锅底种类也比较少。
这已经是八月了,马上就要入冬,天气一冷下来, 吃一锅热腾腾的火锅不可谓不是一件人间乐事。
沈楠之前也做过火锅, 省事儿不说味道还好,顾云郎夫妇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这酒楼的性质一定,接下来便是装修问题。能去酒楼吃饭的人, 家里肯定也不差钱, 所以沈楠便想着将其装修的高档一些, 桌与桌之间用带绿叶的藤蔓围起来, 塑造一个相对安静隐蔽的用餐环境。至于二楼,便弄成主题雅间,按照梅兰竹菊的分类,弄上些文人墨客喜爱的字画之类。
也不必多名贵,意思到了就好, 毕竟人家来吃火锅的,不是来吟诗作赋的。
至于藤蔓之类, 白虎县没有, 她空间里倒是一买一大把,女人们负责细节方面的装修,男人则是锅碗瓢盆以及桌椅的订购,两波人合理分工, 很快这酒楼就被搞出了个名堂来。
而且由于她们一车一车的往酒楼运藤蔓,惹得不少人侧目,毕竟往酒楼里种树,还是他们头一遭遇到。所以,顾家的火锅店还没开,就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小小地打了个广告。
而靠山屯的人也从他们的动向中得知顾家要开酒楼,纷纷前来顾家为自家的儿子问活计。
沈楠知道这亲戚里道是最难做,一但处理不当,就容易闹矛盾的,甚至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她提前写好了酒楼的规章制度和选人标准,能接受章程的便进行第二轮面试,若是不能接受要走的,那她也不拦着。被最终选定的人,还要签一份承诺书,一旦在日后的工作中出现违反章程的事,就直接收拾东西。
“我们这第一次开酒楼,总得事事注意,所以丑话说在前头,还请各位大叔婶子不要见怪。”
“这咋会见怪呢,这拿人钱财,可不得按人家的要求干事。”
众人也根本不怕自家儿子会违反章程,毕竟从苦日子里头熬出来的人,最知道珍惜。
连着两天,沈楠都在挑人,最终敲定了十五人,并对其进行了集中培训。
“等酒楼步入正轨后,我还会请人教你们读书识字。”作为高档火锅店的伙计,识字是最基本的。
“真的吗嫂子,真要教我们识字?”段天生睁大了眼睛,满脸激动。
他和段财生一起长大,最羡慕的就是他能去县里读书识字,只是自家穷,别说读书了,连肚子都填不饱。如今好不容易家里稍富裕了,可他都这么大了。
现在可好,当个伙计还能识字,他能不激动吗。
“当然,所以你们可得好好学。”
“放心吧嫂子,我指定好好学。”少年头点地跟小鸡啄米似的,看得沈楠笑眯了眼。
送走了她们,沈楠总算是松了口气,拍了拍脸蛋让自己精神一点,她刚说要收拾东西去睡觉,却被人从后头抱住了。
沈楠不用回头,边知道是谁。
“怎么了?”见他兴致不高,沈楠握着他的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