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筠玉见那人誓要将斩杀般拼了命刺来,当即生出一股杀意,他遽地扣住他持剑的手腕,夺剑橫劈,一掌将他击飞出了数米远。
嗖,嗖,嗖的几声,马车被箭雨射成了筛子。
他怀中抱着林茹阴,挥鞭自四分五裂的马车内破空而出,长鞭破空的声音让人全身颤栗起来。
温筠玉手中的长鞭疾风骤雨般狂刺乱劈,以一敌众竟不落下风,啪的一抽就是一个,顷刻绞.杀了数人,人影翻飞多是青白着脸倒地不起。
到底是谁?
他仇家众多,不报上名来还辨不出是哪路道上的。
温筠玉杀气暴涨,双目嗜血,声如寒冰,“你们又是何人?”他周身气势逼人,那一刻剑弩拔张,众人神经都绷到最紧,连连使出杀招。
林茹阴吓得面色惨白,紧紧捂嘴不发出尖叫,一双玉臂紧紧抱在他的脖颈上,小脸深埋进他胸膛。
四周喊杀一片,黑压压望去起码近五十人。
秦祯手持重剑,撕杀不断,只见长刃挥动,迸射出夺目的凶光,每一次利刃的光芒一闪,都有血珠喷洒,随着血珠四溅带着血花,四下飞溅。
敌人还在源源不断的扑杀上来,含恨狰狞道“温筠玉!你结党营私陷害忠良坏事做绝,今日誓要取你狗命!”他们大多数都是被温筠玉做下那滔天大罪下的牺牲品,此刻集结在一起,就为了将他绳之以法。
温筠玉单手抱着林茹阴,抖手挥鞭发人而三丈开外,无距离毙敌于毫寸之厘,抽身换影展凌波微步,浩然横扫天地间。
刀剑交驳光影瞬息秦祯和秦平护在温筠玉侧旁,抵挡了一次又一次轮番的进攻,然而他们此次出行没有带上锦衣队就三人面对着如此众多的敌人,轮番车轮战下,寡不敌众下,渐渐有些吃力了。
“主子,是上次兵部侍郎余下的孽党。”秦平沉着脸将人认出来。
林茹阴也想起来了,好似是她刚来望京时见着温筠玉带着人马在围剿余孽,但是手段血腥的触目惊心令人不敢正眼瞧。
一阵风吹过,黑衣人陡然抬手。剩下没倒下的七八个人立时变换了招数,齐齐朝温筠玉怀中的人儿攻去。
他们看出来了,坚不可摧的温筠玉弱点就是怀中人。
近十人飞身要去夺温筠玉手中的人,还有的使出暗器来想重伤林茹阴来分了温筠玉的心神。
陡然,一人甩了一根上面绑着铁爪的绳子朝林茹阴面部袭来,‘唰’的一下就要贴近她的脸。
“啊”林茹阴凄厉的叫出声。
看那人的架势轻则毁容,重则那铁器的五爪会深深的从脸面钉入,穿透脑骸骨。
“茹阴!!!”
温筠玉心下胆寒,瞠目欲裂,心里如被人扼了碗口般大的窟窿,空荡荡的惶恐。他为了不使林茹阴收到丁点伤害,迅疾的侧过身,大刺刺的后背就暴露出来。
等的就是这一刻,黑衣人见他心神大乱,趁机猛下杀手
蓦地,一个黑影跃空而起,戴着黑面罩看不清面孔,余下一双饱含杀气痛恨的眼。
剑芒宛如电光石火,倏忽而至,使人避无所避。
耳畔长风呼啸,是剑势破风,刹那逼近。
“主子!”
秦平剑眉一凝,抽身上前抵挡,却又给那几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拖住了脚步。
秦祯焦急的呼唤声传来,温筠玉单手揽紧着林茹阴娇躯,一张脸因为惊怒而泛白,那用力扣着她腰间的指骨紧绷,修长优雅的手暴起青筋。
温筠玉极力躲避,后背还是避不可免的受了一剑,只是那凌冽的剑势被他由刺化为划,一条腥长的口子自背后裂开。
一行殷红的血涓涓流下。
“温筠玉!”
林茹阴才恍然回过神,一整张脸满是泪水惊惧的大呼出声,全身颤颤发抖,她感觉身上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温筠玉朝她微微一笑,眼里似庆幸,大掌抚上她发白垂泪的面容,轻声道“无事,别怕。”
林茹阴坐在地上被他紧紧的揽在怀中一刻都不放松,那结实滚烫的手臂结在她纤腰上,似浇铸了铁水再也分不开。
秦祯迅速的解决完剩下的七八个人,口中发出一声清脆的鹤唳,似召唤来人马。
“主子。”秦平十分迅速的又拉来一辆马车,低低的唤了一声。
温筠玉颔首,他抱着林茹阴踏进马车,背后血水如注却宛然未觉,平静的脸似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痛意。
“血,血快流干了。”林茹阴泫泪欲滴的扯着他的衣袖抽泣。
“你帮我。”温筠玉从怀中掏出了瓷瓶和纱布塞进她怀中,笑的淡然,眉眼间的淡漠似染上了霜雪,眼中却有了丁点温度,才稍微融化了一点他身上阴冷之感。
“恩。”林茹阴抽噎着含泪点头,忍不住抬起袖子先擦了擦眼泪,就手足无措的替他包扎着起来。
那一片光洁的背上有几丝细小的疤痕,看样子很悠久了,淡的不凑近细看能忽略去,凝神细看下才发现每道都几乎橫穿了整个背。
她顾不得脸红,加快了手下的速度。
温筠玉侧身对着她,任她动作,不时还轻佻的逗她“本座的身子如何?”
林茹阴不答,脸上一点笑模样也没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流下止都止不住,晶莹剔透的水珠滴滴垂落在温筠玉的背上,渗入了伤口中和血水融为一体,激起轻微的疼痛。
她的内心还在剧烈不安的跳动,有一时刻心脏骤停,她到现在都没缓过来,身子不停的发颤,手上捏着瓷瓶倒药的手不停发抖,几乎都要拿不稳这般轻巧的东西,这是第三次面临这般凶险的时刻了,每次都惊险万分,既然再多来几次,她都是吓破胆哭的不能自持。
“别哭。”温筠玉自胸腔中挤出一口气,忍无可忍的又转回身,粗粝的指腹抚上她的眼角,指尖跟着沾染了湿润,他耐心的一一拭去。
第43章 发现古怪
林筎阴被温筠玉送回沈府后, 他就带着秦平一起离开了。
此后好几天再没遇见过他,偶尔还能从他人的嘴里听到他的传闻, 都是一脸惊恐语气唏嘘的悄声话语,说着“可知那阉宦在京中又滥杀了好几批人,手段厉害残忍着呢。”
“可不是,据说被打入孽党的人都被一网打尽鸡犬不留,连半大的孩子都忍心痛下杀手。”语气痛惜, 说时又四下瞧看, 恐被人听去。
这些可是全望京近日都在谈论的话题。
林筎阴心中百感交集,真正见识过了温筠玉的阴私,才知深渊地狱是何等样子,她离他那般近犹如伴在酣睡的凶兽身侧,随时都有被吞吃的威胁, 又是侥幸他的离开不能再烦着她,又是记挂着那张将两人绑在一起的婚书。
她扪心自问,真的惧怕他含怒的样子, 连待在他身边都忍不住轻颤, 那日书院争锋相对之后,她对他乖戾暴虐诡谲的性子都有了更深刻的感知,心中的畏惧更深了,只是她学会了深埋在心中不表露出来,必要时表现出迎合来, 每每独身一人时就猛地松一口气, 满腔苦楚无处诉说。
她除了一副乖巧的模样顺着他的意, 还能如何呢?
然而那日的刺杀,温筠玉以身相护时阴沉的面容,一样的恣睢睥睨,在面对她时却多了柔软,叫人逮住软肋直戳心窝子。她才知他护她之心是那般的真切,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多了别的酸楚滋味。
她到现在也说不清道不明是何感觉,心乱如麻杂乱无章,偶尔清明时又恨上心头,往日里温筠玉对她强取豪夺肆意霸占的所作所为还历历在目犹不敢忘,她已经辨不清了,无爱尚且余恨。
林筎阴闷着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气,还是不得解焦躁郁闷之感,她一身素白寝衣双手抱膝坐在茶几软垫上,推开一小角窗户往外看,沉静的小脸在月华和夜色的交相辉映下衬的更加瓷白温婉,那双水润的眼静静的仰头而望。
她胸口坠着的玉扳指在黑夜中隐约透着莹润的白光,晶莹剔透,玉泽淡雅,千年磨砺,温润有方
是夜,半轮皎月隐悬在天上,夜空似蓝青烟云纱衣般,其上点缀着闪闪的繁星,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
院外那棵树枝叶繁茂,洒下的月华照耀其上,染上了轻微的霜色,在黑夜中独自冷清。
这几日她老是惊梦,反反复复的梦到她和傅青奕成婚时候的场景,有一次梦中惊鸿一瞥,她好似看到了大红婚柬上写着阴历八月初九,那烫金的几个字死死映入她的眼帘宛若刻在心口,每每惊梦坐起,她都能清楚的记起那请柬细腻的纹理来。
这日子难不成是有什么玄妙不成,她百思不得其解却萦绕心头,却罢不得。
这梦里的一切似警醒,无时不刻不影响着她的心绪,似乎要主导着她的判断,让她对温筠玉多了惊疑不定,明明她已经与他有一纸婚书了,为何梦里嫁作他人,这梦何解?也对傅青奕多了好奇,现在她还不知道有何牵连却频频梦到,还是婚嫁这般的大事。
林筎阴终于对她反复做的梦起来疑心,甚至一度以为有人作祟,差了琴儿仔仔细细将吃穿用度都检查了一番没哪点不对劲才作罢。
林茹阴意识飘忽着,不知看到什么的凝神一看,一道黑影迅速从她院前闪过。
这大半夜的,是何人何事如此匆忙。
看样子脚步稳健迅捷,身穿丫鬟襦裙,她从来不知道沈府里还有这等身手的女婢,看那一闪而逝的背影也陌生的很。
林筎阴下意识抓过上次温筠玉抱她回来留下的披风,边走边系上,在手拉着门把的一刹那犹豫着一顿,又想起温筠玉他们的功夫才是真正的踏雪无痕幻影无踪,这婢女既然还能露出马脚来,说明力气与反应异于常人,却不一定能发现她。
毕竟比起秘密来,性命比较重要。
这一琢磨,心中大定,人跟着推开门尾随上去。
等她出去,那婢女已经转身过了回廊只余下一缕衣角轻飘而过,继而消失了踪迹,林筎阴先是加快脚步追了一段路程上去,而后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一路小心谨慎的躲藏。
等那婢女疑心的转过身瞧了一眼,却空荡荡的没看到人。
早有预感一直保持机警的林筎阴早已躲在假山后,抚着胸口屏息,一双杏眼冷静而洞察,她的胆子经历了几次的磨难后早已不同于寻常,只要不是那等大凶大恶之人她尚能小心应对。
林筎阴又等了半响,算着那婢女应该继续往前走时,才瞧瞧探头看了一番继而跟上。
她边走边凝目寻思着,那婢女往沈赫荣院落的方向走去,如果没猜错此人应该是自汐儿走后被选到沈赫荣身边的新丫鬟,似乎是唤作珊儿,平日里甚少露面看着也沉闷无趣。
果不其然,珊儿走到了沈赫荣的房门口,竟然不待敲门就直接推门进去了,面色沉稳自然,似乎并不怕沈赫荣的样子。
她一手托着一个木托上放置一个小瓷碗,另一手轻声将门阖上。
林筎阴可以肯定道,此人有古怪,这大半夜的来到主子房间,悄无声息不说也十分随意。
再看沈赫荣一直亮着的灯盏,似乎就是在等她,
林筎阴蹲在沈赫荣的院外被茂密的树丛遮挡掉了身影,她一直等待着,那珊儿好半响才出来,手上更轻巧的托着木托,似乎那瓷碗里的东西已经被吃干净了。
到底是吃什么东西,这般神秘?
林筎阴不解的轻蹙眉,自从沈赫荣在寺庙中经历了汐儿一事人就安分多了,几乎是关起院门度日,偶尔见着自己也是淡淡的,再也不似之前的争锋相对,她以为沈赫荣歇了心思,现在看来似乎并不简单。
那珊儿从沈赫荣的房间出来,就朝女婢歇息的地方走去,她的身上比寻常婢女多了一股傲然,让她看着更别致些。
林筎阴蹲的身子发麻,才遮遮掩掩脚步匆忙的回了自己的屋里。
她脱下披风后,将它收进柜子里的动作一顿,思绪似恍惚了一下,又利落的放好东西阖上柜门。
长夜漫漫,黑夜让孤寂变得深邃,似落寞似徘徊似想起远方的父母,林筎阴缓缓阖上清明的眼眸,一切回归寂静。
也许前路未明,却始终向前。
第二天一早,林筎阴就差人往夫子那请假了,沈府里的奴仆忙前忙后一刻不消停,却不敢有一丝抱怨具是一脸喜气逢人就笑,过几天就是是沈府沈老侯爷的寿日了,那日会大摆宴客,现在便要早早准备起来。
府里几个夫人难得齐心,这事劳费心神的很,具都用心将事情安排妥帖。
沈府的事情还用不上她,林筎阴无事可做又在夫子那请了几日的假,自然是慵懒的处在闺房里不肯动弹,倒是沈赫怜和沈赫芙两人往她的院子跑的勤快。
“我说,你也忒懒怠了点。”沈赫怜瞧着她的样子就禁不住说嘴,“我还想拉你去外边玩几日呢,瞧瞧我让你请了假,你却用在吃睡上!”
沈赫怜嘟囔的抱怨道,她是准备叫林筎阴一起找点乐子的,哪知她人这般懒,叫也叫不动,人就和粘在贵妃榻上似的,懒怠的连抬起手腕吃糕点都嫌无力。
“咱们难得凑一起说些体己话也是好的。”沈赫芙捂嘴笑,温声帮林筎阴解围道。
哪知沈赫怜干瘪着嘴又朝沈赫芙看来,“你再瞧瞧自己,平日里就待闺房里,带你看点佳人才子的话本都不肯,说什么有违礼教,和刻板的小老头一样。”
沈赫芙也被说了一嘴,和林筎阴相视一眼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