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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欢 与君欢 第21节

赵玉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多谢简小姐体谅,我也是太过倒霉,不知怎就得罪了锦衣卫,结果被伤成了这样。”

说罢,他便看向简轻语,本以为会看到她愧疚的神色,结果只看到她唇角扬起,竟是这么笑了起来。虽然这笑来得突兀,赵玉庆还是看呆了眼。

外间和里间只隔一道薄墙,里头说什么外面都能听清楚,秦夫人听到二人和缓的对话,心想这事儿或许能成,喜气顿时快要溢出来了,而秦怡兄妹也默默松一口气,倒是宁昌侯,见女儿这般懂事,心里反而说不出的难受。

四个长辈心思各异,正各自走神时,突然听到里头的简轻语说了句:“赵公子的意思,是锦衣卫伤的你?”

四人顿了一下,再次集中于里间的对话。

不知被偷听的赵玉庆,在听到简轻语的问题愣了一下,接着朴实地笑笑,却没有正面回答:“简小姐何出此言?”

“没什么,只是听赵公子话里话外都提及锦衣卫,就有此一问而已,说起来家弟也被锦衣卫伤过,腿断了不说,还受了内伤,吐了一盆一盆的血,赵公子似乎只伤了胳膊,倒不像锦衣卫的作风。”简轻语语气轻描淡写。

赵玉庆笑不出来了:“简小姐在怀疑我撒谎?”

“怎么会,只是想起家弟那次受伤了而已,”简轻语笑笑,“对了,赵公子是读书人,不善骑射、会从马上跌下来也正常。”

“我听不懂简小姐的意思!”赵玉庆猛地站起来,憨厚的笑容一消失,又黑又糙的脸便显得狰狞起来。

简轻语扬起唇角:“赵公子急什么,我这才说了几句,还没提近来京都的流言呢,”说着话,她看向赵玉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说奇不奇怪,南山寺一行只有简秦两家知晓,却传出这样乱七八糟的闲话……”

“是锦衣卫做的!不然还能是我吗?!”赵玉庆不悦地打断。

简轻语眼底笑意更深:“那就更奇怪了,锦衣卫只知晓简秦两家出现在南山寺,如何知道我们是去做什么的?”季阳知晓,是因为套了简慢声的话,但此事赵玉庆绝对是不知道的。

外间,四个人的表情逐渐凝重,秦夫人尤为不安,好几次想站起来,都被秦怡兄长用眼神制止了。

果然,赵玉庆愣了一下,随后皱紧眉头:“锦衣卫看不惯你们宁昌侯府,自然会编排你们。”

“赵公子句句不离锦衣卫,看来锦衣卫真是不错的说辞,”简轻语抬眼看向他,“你说,若有人将此事告与锦衣卫,他们是认了,还是揪出造谣生事的人?”

“简小姐是觉得锦衣卫有功夫管宁昌侯府的闲事?”赵玉庆双手紧扣桌面,表情逐渐不善。

听到他颇有攻击性的语气,宁昌侯表情更加难看,秦夫人几次站起来,都被秦怡兄长严厉制止。

面对赵玉庆挑衅一般的语气,简轻语倒是淡定:“何必要闹到锦衣卫那里,真要想查,也不是查不出来,流言总是有个源头,才能流传这么远,赵公子在京都没什么根基,能用的人要么是秦夫人的手下,要么是自己花银子雇来的,总归远不出秦家方圆三里地,侯府如今是不如以前,可查些人出来,似乎也不难。”

赵玉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本就粗糙的脸愈发黑了,简轻语蹙了蹙眉,十分膈应他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于是也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你很聪明,也很会演,可惜错算了一点。”

“哪一点?”赵玉庆下意识地问。

简轻语扬起唇角:“错算了从头到尾,我都不曾觉得这些事是锦衣卫做的。”陆远将她视作自己的所有物,既然是所有物,就不会往她身上推这些脏事,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他。

不是他,就只能是这件事发生后受惠最大的人了,这也是她思索过后决定放弃亲事的原因。她想要一段短暂且容易放下的亲事,这种心思深沉、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不适合她。

赵玉庆看着她笃定的面容,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半晌突然笑了起来:“即便你猜到了所有又怎样,如今你已经臭了,除了嫁给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宁昌侯若真疼你,又怎会一直不让你回京,我看他就算知道真相,为了宁昌侯府的名誉也会……”

“畜生!我打死你!”

外间传来一声爆喝,赵玉庆吓得一哆嗦,还没反应过来宁昌侯便冲了进来,朝着他一脚踹去,秦怡兄长也跟进来,黑着脸补了一脚,秦夫人和秦怡急忙去拦,四周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简轻语在混乱之中被推了一把,撞在了身后的花架上,腰间顿时一疼,她蹙了蹙眉,揉着腰转身离开了。

知道宁昌侯还要逗留一阵,她便准备先坐马车回家,结果走到秦家大门口等马车出来的功夫,季阳恰好从此处经过,一看到她立刻勒马停下,冷笑着说了句:“大白天的跑到秦府,怕不是专程来看赵玉庆的吧,你果然跟他有一腿,我现在就去告诉大人,这次大人不杀你我就跟你姓!”

说罢,也不听简轻语解释,便快马加鞭离开了。

简轻语:“……”简阳?行吧,这名字听起来还不错。

第25章 (为媳妇出头...)

简轻语回府一个时辰后,宁昌侯才回来,一进家门便怒气冲冲地去了别院,看到她正坐在石桌前插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心情摆弄这些?!”

简轻语一脸无辜地抬头:“该解决的父亲不是已经解决了,女儿为何会没心情?”

“为何不提前告诉我!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一个措手不及!”宁昌侯质问。

相比他的咄咄逼人,简轻语神色轻松:“女儿此举也是无奈,父亲何苦再逼问。”

“你有什么可无奈的!”宁昌侯愈发烦躁。

简轻语顿了一下,眼底流露出一丝嘲讽:“连赵玉庆这等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知晓女儿不被父亲看重,父亲当真不知女儿有何无奈?”

“胡说……”

“是不是胡说您心里清楚,”简轻语含笑打断他,“看看满京都的权贵子弟,有谁像女儿一般自幼被养在漠北,十七年来见父亲不到十次,又有谁像女儿一般,身为嫡长女,母亲去后却连祖坟都不能进。”

宁昌侯被她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沉下脸:“若非你母亲非要将你留在身边,我又怎会让你待在漠北,养成今日这样放肆的性子,你不去怪你母亲,反而来怪我?”

“那便更有趣了,母亲连自己的人生都做不了主,还能决定女儿的去留?”简轻语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宁昌侯不耐烦:“所以呢?你终于装不下去了,要来质问我了是吗?可你别忘了,将你们母女留在漠北的不是我,是你祖母!你难不成,还要记恨一个已经过世的长辈?!”

“说不准母亲进祖坟的也是祖母,可父亲还不是拿这件事与我谈了条件,可见父亲只要愿意,是不会被规矩孝道牵绊的,”简轻语的笑意彻底消失,冷淡的样子与陆远有些相似,“还有,我母亲也过世了,若说死者为大,大的也该是生我养我的她。”

“放肆!胡闹!你……”宁昌侯指着她的鼻子,气得甚至想动手,可看到她的眼神后竟生出一分畏惧。

简轻语看向他迟迟没落下的手,半晌突然垂下眼眸:“若今日经历这一切的是简慢声,你与秦怡是会将她匆匆嫁给那个赵玉庆,还是宁愿将她养在身边一辈子?”

宁昌侯愣了一下,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若真发生这样的事,即便他愿意嫁女儿,秦怡怕是也不肯……

他能想到的,简轻语自然也想得到,苦涩地笑了笑后开口:“秦怡有千般不是,可有一点好,就是她还活着,还能护着一双儿女。”

宁昌侯心头一酸,突然有些无地自容。

简轻语平静地看着他:“父亲放心,我只是随口一问,并非嫉妒慢声,毕竟要有人在乎,才有资格嫉妒……总之日后不必再劳烦父亲为我相看夫婿,至于母亲的衣冠冢,父亲愿意立就立,不愿意便算了。”

“轻语……”

“父亲也累了,回去歇着吧。”简轻语冷淡地打断。

宁昌侯皱起眉头,正要说什么,余光扫到别院躲在廊后的下人们,咬了咬牙还是扭头走了。

宁昌侯走后,英儿急忙跑出来:“大小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简轻语失笑。

英儿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眼眶突然红了:“大小姐,您很思念先夫人吧……”她回来这么久,自己一直以为她已经从丧母之痛里走了出来,可方才听到她说那些话,才明白她远没有表现得那般平静。

“你可别哭,我方才那些话只是为了让他愧疚才说了,没你想得那么真心实意。”简轻语忙打断她。

英儿噎了一下:“真的?”

“当然,”简轻语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现下恼人的婚事解决了,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给我相看夫婿,若他的愧疚足够多,还能立刻为母亲立冢,那可就是三全其美了。”

“没伤心就好没伤心就好,那奴婢就祝大小姐能得偿所愿!”英儿轻呼一口气,也跟着笑了起来。

简轻语歪了歪头:“谢谢英儿。”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便直接闹作了一团。

然而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翌日一早,简轻语还睡着,便被英儿不太温柔地弄醒了。

“怎么了……”她声音含糊地问。

“大小姐!那个赵玉庆太不要脸了,他竟然叫了几个人,带了几箱金银珠宝跑到了侯府门口,大肆张扬说是来下聘的!”英儿愤怒道。

简轻语瞬间清醒了,一时间有些无语:“他这是打算无赖到底了吧?”

“呸!他也配吗?侯爷已经出去了,定将他打出去!”英儿气得咬牙切齿。

简轻语思忖一番,以最快的速度更了衣,带着英儿快步往大门口走去。

还未到门口时,便远远看到那边堵了一堆家丁,外头人声鼎沸,显然聚集了不少人看热闹。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宁昌侯的呵斥声穿透人声传了出来:“赵玉庆!你这宵小之辈,若再不滚开,本侯就叫人打死你!”

“打死我?大家都快看啊,侯府要杀人了!就因为我与大小姐心意相通要杀我啊!大家一定要帮我作证……”

“你再胡说八道!来人,给我撕烂他的嘴!”秦怡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他一发话,家丁便冲了过去,外头顿时更热闹起来,赵玉庆鬼哭狼嚎的死活不肯走,一时间动静更大,也就聚集了更多的人。

简轻语躲在门后往外看,就看到秦家夫妇匆匆赶来,秦夫人一看到赵玉庆便哭:“你个小混蛋!非要连累死姑母是吗?!”

“姑母,快帮我劝劝侯爷,就让他答应我和大小姐的亲事吧!”赵玉庆被揍得抱紧箱子,还不忘咬牙喊话。

秦夫人气得直拍腿,可当看到他脸上的血后,便跪下对秦怡兄长哀求:“夫君,如今事情已经闹成这样,为了宁昌侯府和秦家的脸面,不如就成全玉庆吧。”

“你胡闹!”秦怡兄长闻言大怒,“若非你乱来,今日如何能闹成这样!”

宁昌侯也听到了秦夫人的话,顿时气得直哆嗦:“你们夫妇若再敢多说一句,本侯连你们都打!”

“侯爷不可,那可是我亲兄长呀!”秦怡哭了起来。

几个人吵成一团,打人的家丁逐渐停了下来,赵玉庆擦了把嘴角的血,眼底浮现一丝兴奋。京都女子最重名节,他今日一闹,简轻语便只能嫁给他了。

简轻语看到他扭曲的脸啧了一声,一想到此事很快就会传遍京都,便对他生出一分同情。闹剧看到这里似乎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她正要转身离开,便不经意间和赵玉庆对视了。

赵玉庆一看到她顿时笑了,更要叫她的名字,远处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马蹄声来得声势浩大,宁昌侯四人争辩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四周看热闹的百姓面面相觑,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

半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锦衣卫来了!’,所有人顿时慌了,只是还未逃散,便被飞鱼服绣春刀骑着高头大马围堵在侯府门前。

看着这些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简轻语扬了扬眉,一时间又不想走了。这些家伙虽然残忍粗暴没教养,可不得不说个个都生得五官端正样貌极好,也难怪京都那么多小姑娘宁愿忍着恐惧,也要偷偷看上一眼。

百姓们被围起来后,都下意识地跪了下去,简秦两家人面色也不大好看,在看到锦衣卫鱼贯让出一条路,暗红色飞鱼服骑着烈马款款走来时,表情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陆大人。”宁昌侯先对马上之人打了招呼。

陆远淡漠地看向他:“途经宁昌侯府,听到热闹便来看看,”说罢扫了一眼地上几个系着红布条的箱子,这才重新开口,“侯爷这是?”

宁昌侯脸色铁青,还未来得及说话,赵玉庆便急忙道:“大人,是晚生为侯府大小姐准备的聘礼。”

“放肆!”

“胡说!”

秦怡兄长和宁昌侯同时开口,宁昌侯又骂了几句,赵玉庆却坚持是来下聘的,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与侯府大小姐心意相通,简轻语便忍不住凑近门缝,想看陆远是何反应。

陆远一脸平静,只是眼底晦色一片,显然心情不怎么好。

赵玉庆看不出脸色,在顶撞完宁昌侯,竟扑通跪在了陆远跟前:“陆大人,陆大人做主啊!晚生对大小姐痴心一片,求陆大人成全晚生吧!”

陆远跟宁昌侯府八竿子打不着,他之所以会求到陆远这里,无非是觉得陆远与宁昌侯不对付,宁昌侯反对的事陆远一定会答应,且宁昌侯也不敢反对陆远。

他能想到的事,其他人也能想到,秦夫人眼睛一亮,宁昌侯脸黑得愈发厉害,秦怡兄妹保持沉默,一时间所有人都严肃起来。

只有简轻语,偷偷叫来英儿,压低了声音道:“叫人多备些水和皂角,待会儿得仔细将门前那几块地砖擦擦。”

英儿:“……地砖很干净啊,为什么要用皂角擦?”而且现在是担心地砖的时候吗?!

简轻语叹气:“我也不想,可架不住有人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