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转头将视线转移到了这孩子身上。十二岁的少年已经有了自己的风采,哪怕在这种时候面对众人的瞩目,也没有丝毫异色,显然什么也不怕,这姿态,在一众怂包狼狈哥哥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顺眼。
皇帝已经醒来好一会儿,而在这段时间内,他想起了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昏迷,也从他人口中得知在他昏迷恶心隔这段时间里各个儿子们的动向。
这一听,差点没把皇帝气得再次中风昏迷,好在太医来了,在太医的针灸下,皇帝好歹没有再昏迷过去。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大受打击,大不如前,甚至连下床都做不到。
从太医口中得知情况后,皇帝便知道,时间到了。
他该做出选择了。
他闭了闭眼,让人把十六皇子叫来。
十六皇子还没进来,却看到这几个儿子令人一言难尽的精彩表演,气得皇帝当场砸了杯子。
“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这个刚冒头不久的儿子。
“知道朕今日叫你进来是为了什么吗?”
十六皇子想了想,最终却还是点头,“父皇,是要立储?”
皇帝又道:“你倒是实诚。”
十六皇子:“瞒不过父皇。”
虽然还只是十二岁,十六皇子却已然有了上位者的风仪,面对皇帝的质问也不卑不亢。
皇帝扯动了唇角,艰难道:“朕……今日便可立你为太子,只要你答应三个条件。”
从前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眼前,十六皇子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兴奋和高兴,大概是因为这个太子只并不是自己夺来的,而是皇帝赏赐来的。
是的赏赐。
看着皇帝高高在上的模样,十六皇子心中并不满意,但他还是道:“父皇请说。”
皇帝点了点头,“第一,朕要见你背后之人。”
十六皇子心说这大概没关系,于是准了。
“第二条,朕要你杀了那个人。”
那个人,哪个人?
十六皇子原本还疑惑,随后突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皇帝。
皇帝好像没看到一般,继续说了第三个条件,“杀了封家人!”
三个条件,其中两个都是杀人,且这两条杀的还是同一个人。
十六皇子心中一时难以言喻。
片刻后,他的笑声传入换皇帝耳中,皇帝心中似乎有些不妙。 十六皇子却直接道:“父皇既然想见教导儿子的人,儿子这便去请先生。”
至于另外两条,那是什么?他没听到。
不多时,池意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望着皇帝惊惧的目光,他缓缓走了过去。
“陛下,别来无恙。”这些年池意没怎么工作上朝,自然也没见过皇帝几次。
“你就是那个教导十六的人?!”
池意笑道:“怎么,不信吗?”
不是不信,是恐惧,是从池意身上感觉到的无力和恐惧,他明明打压了这人,明明……
可他依然站在了自己面前,在自己无能为力,最不想见人的时候。
皇帝看着池意,闭了闭眼,心知是杀不了池意,更猜测待十六皇子登基,池意便会在朝中如鱼得水,说不定未来还会权倾朝野,挟天子以令诸侯。
想到这些,皇帝便如鲠在喉,一口气喘不上来,还是池意消失,对方才感觉好一点。
皇帝知道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无奈立了太子,无奈退位,太子登基后,自己作为太上皇,被尊养在别院。
池意见十六还小,便想着再帮他三年,三年后,他便放手,让十六自己放手去做。
而在此之前,新皇登基后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封池意为帝师。
池意并不在意这些,可这孩子却有些固执。
还红着眼睛道:“先生不愿意接受,难道朕算不上先生的弟子吗?”
这声委屈的质问出来,池意便没了话。
却不知在他走后,新皇给便宜儿子去了一封信。
信中只有两个字:好用。
第66章
新皇登基, 并非意味着池意的任务结束,他始终记得自己的目的是让那几十万大军卸甲归田,然而这其中需要的却很多。
比如要大军卸甲归田, 必须近数十年都不会有战乱,以及还要给予这些人的安置费,这是一笔天文数字,而很显然,如今的国库掏不出那么多钱, 这些都需要解决。
但,其实还有个更简单的方法。
新皇算是他教出来的弟子, 与他感情不错, 只要新皇不怀疑他,那池意的任务自然而然便能完成。
可他寿终正寝后,封家后人呢?若是不能解除根本危机, 即便他安全, 在他之后,封家还会走上先帝那一步。
池意并不在意什么后世子孙, 不说原也不是他的, 且他猜测自己本体大概并非是人,也非兽,没有传承的观念, 因而并没有那样的心态。
可原主不一样。
为了原主, 为了任务,左右都是要在这个世界寿终正寝的, 做什么不是做呢?
如此想过之后, 他便继续担任教导皇帝的任务。
到底也做过皇帝,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职业, 但要他教一个人却不难。
对于新皇来说,当上皇帝后很忙,他要做许多事。
那些不省心的亲哥哥需要处置,与大臣们需要磨合,还有婚事,他如今才十三岁,却已经有无数人在谋划他的婚事,都想从中谋利,若是谁成为皇后,对方家族便能一飞冲天,朝臣见他弱小,背后又无人,便各个都在欺压,试探他的底线。
新皇很不高兴,即便早知道会这样,但知道个面对是两回事。
唯有面对池意时是不一样的。
先生这些年来好似从未变过,他帮助自己谋大业,教自己帝王之道,教自己做人为君。
他好像什么都懂,却又什么也不在意。
唯一的愿望便是解散那几十万大军,明明自己说过不会怀疑封家,但他依然如此,在他的追问之下,池意只能吐露真言,“我还要在这里待上几十年,总要寻些事情来做,陛下不必多虑,即便未来无事,我帮陛下充盈国库还不好吗?”
新皇偷偷跟自己的小伙伴,封家的小弟弟聊过,弟弟原话是这样:“我爹就是闲的。”
好吧,听先生的话好像也没说错。
“你家里那两个人还在?”新皇小声询问。
两人是这么久的朋友,有些事也没有瞒着。 便宜儿子点了点头,“我爹真是傻,惩罚人怎么用这种温和的手段?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这哪是惩罚,分明是享福嘛!”
新皇:“……”
他也不是很懂小伙伴的想法,觉得这有点奇葩,于是干脆转移话题。
是的,正如这便宜儿子所说,那两个人还没死,池意有时候都忍不住想便宜儿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了。
将那两人关一辈子真的是惩罚吗?
这时明明已经过了原主死亡的时间,可那两人却依旧人怂命长,就是不死。 池意略有些郁闷,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把两人分别关着。
就在他正考虑这件事时,封家发生了一件大事,老夫人病重。
也不算什么病,就是寿数到了。
池意带着便宜儿子赶往老夫人房中,太医刚刚出去。
老夫人看着这父子二人,笑着朝他们招招手,“你们来了。”
池意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这么短寿,原主的记忆里什么也不知道,但池意知道的剧情里,老夫人也不是现在去的。
“母亲。”
“祖母!”比起池意的冷静,便宜儿子显然要更紧张害怕些,老夫人自小养育他宠了他这么多年,感情自然不一般。
老夫人对他们笑笑道:“人,都有生老病死,不必挂怀,自老侯爷去了后,我便想着终会有这一日,能够看着你长大,已经很好了。”最后这话是对便宜儿子说的。
“只可惜……还未看到你成亲,生儿育女……”
便宜儿子红着眼睛落了泪。
老夫人却不再看他,转而看向池意。
“你们都出去,我儿留下来……”这是有话跟他说。
池意拍了拍便宜儿子的肩,后者恋恋不舍地带着屋中的下人出去了。
房门关上,,外面人听不见里面的话。
老夫人看着池意,笑了笑道:“请问,你是我儿子吗?”
池意心中微动,挑了挑眉,并未言语。
沉默有时便是默认。
老夫人倒是一副早已经料到一般,勉强笑了笑,“很久之前,我就猜到了。”
池意仍未说话解释,老夫人也不需要他说什么,今天跟他说开,不过是在临终前不愿意有遗憾罢了。
起初,老夫人是不知道,她只是对于儿媳死后,儿子的反应感到奇怪。
在府中住了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儿子对儿媳的感情多好,按理来说,若儿媳去了,儿子不说痛哭殉情,恐怕也会长时间萎靡不振。
然而池意却忙着要处理不少事,没时间给他浪费,只为了对一个还活着的原主仇人演情深义重。
这便露出了端倪,被老夫人发现。
起初,老夫人只以为儿子和儿媳感情出了问题,或者儿媳有问题,便查了查。
谁知果真查到儿媳从前偶尔会与人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