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泽目光幽幽地看着池意的方向，唇角微勾，仿佛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眸光中闪过一丝兴味。
他收回拍了谭先生一下的手，抬步朝着池意走去。
池意坐姿虽不严正肃穆，却极具风华气质，哪怕不为别的，就为这样模样，也值得被人称一声先生。
“在下方书泽，刚从国外回来，好友方才冒犯了芳华先生，如今在下替他向先生道歉，先生性情宽仁，还望不要和好友一般见识。”
“你是他情人？”池意打开一把折扇，随意装模作样地摇晃着。
方书泽一噎。
眸光暗了暗，“不是。”
池意单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他，“既然不是情人，那你怎么能带他向我道歉？又不是一家人。”
“芳华先生此言差矣，我既是他好友，还是方家人，自然有义务……”方书泽正要解释，谁知下一刻，下巴上就抵住了什么东西。
他眸色一沉，克制着要后退打人的冲动。
他看着池意那张美得张扬的脸，心中的毁灭冲动越来越盛。
“既然不是他情人，那就做我的情人吧，作为内人，你要替朋友道歉，那自然有情可原。”池意用扇子挑着方书泽的下巴，笑盈盈地说。
主角不是要踩他一头吗？那他就让他永远也摆脱不了芳华情人的名头，看看到底是谁踩谁。
池意觉得自己来这个世界亏大了，他明明对谁都没兴趣，却不仅要跟人传绯闻，对象还是这种恶心恶毒的人物。
若非原主的风流名声不分男女，他才不做这种牺牲，不用白不用。
第96章
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
方书泽在心中呐喊, 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唇边勾出一抹好笑的弧度, “芳华先生莫要玩笑，你我皆是男子，且……”
池意换了个姿势，他这个世界，这具身体, 无论怎样都好看，但总维持一个姿势也会让人看得审美疲劳, 感到僵硬。
“男子又如何, 方先生可知，当人美到极致时，是不分性别的。”池意笑盈盈地看着他, “而当人美到极致时, 也是不分性向的。”
“虽然方先生的容貌万万达不到那种境界，但我可以啊, 你做我情人, 分明是我吃亏，可我不介意方先生你长得这副模样，也不介意你不如我, 你情我愿, 岂不是皆大欢喜？”
他挑眉勾唇，眼角眉梢皆是风华, 如艳阳高照般, 璀璨夺目，却又令人移不开眼。
众人纷纷看一会儿池意, 又看一看长相只能算是英俊的方书泽，心中觉得池意说的话一点也不假。
如果方书泽做芳华的情人，那分明是芳华吃亏，如果……如果他们也和方书泽一样有这机会，决定欣然而上，绝对不含糊！
没看见女客那一边已经有不少人嫉妒方书泽嫉妒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吗。 这个芳华……果真妖孽！
这下不仅丰先生这样想，在场所有人都这样想了。
其他人看热闹，唯有当事人方书泽心中恨得牙痒痒。
听听，听听这个丑恶的男人刚才说的什么话？
一字一句全都在贬低他，抬高自己，说他长得不如他，就算做情人都是池意吃亏，方书泽差点要被恶心得吐出来！
此时此刻，他心中恨不得将池意碎尸万段！
这个男人……这个丑恶无比的男人，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地羞辱他？！
方书泽这一刻忘记了历史，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他站在最想做的就是将眼前人大卸八块！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他竭力压制才勉强让自己忍下这一时怒气，不行，就算计划可以改变，他的形象也不能被毁，他要永远做一个谦谦公子，否则怎么能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芳华先生，我是因为与谭先生的友情而代他道歉，如果你接受，那自然好，我们也能化敌为友，也不失为一场佳话，若是你不接受，那也可以直说，可你这般羞辱于我，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方书泽神色正经道：“我自认说不过你，所以随便你如何说，但情人什么，纯属子虚乌有，以后也不会存在，还希望你以后能够谨慎收敛，今日我不欲与你计较，可若是换了让人，恐怕你今日亦是难逃。”
“在下言尽于此。”说罢，方书泽便拉着谭先生去往自己的座位。
刚走几步又忽然想到什么。松开拉着谭先生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去。
池意笑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折扇打开，悠然轻摇。
西方的装扮配上东方的折扇，却没有半点不相符合的违和感，反而相得益彰，却又不及他本人风采半分。
“大家都看着我做什么？开宴开宴，竟然打扰了方老先生的寿宴，也打扰了诸位的赴宴，在下深感惭愧，在此道歉，诸位宽宏大量，想必应该会十分乐意原谅我吧？”
谁他妈要原谅你？！
有人心口憋气，有人面露鄙夷，有人却兴味盎然，似乎对他颇有兴趣。
“丰先生，你是我在这儿的好朋友，你觉不觉得，大家应该原谅我？”池意笑看着丰先生，似乎随意一问，等待他的回答。
丰先生心一颤，眼神下意识看向方书泽的方向，虽然迅速收回来，但池意还是清晰地看见了。
“这……这……”
他心中纠结，到底是要屈服于这妖孽，得罪在场所有宾客，还是受这妖孽的针刺之苦？！
“唉，看来丰先生是不知道了，我还以为你我的友谊和方先生与谭先生一般无二，如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语气悠悠，丰先生心惊胆战，对池意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内心，让他忍不住连忙答道：“应该！应该能原谅！只是……只是耽误了点时间而已，大家不会怪你的……”
他越说越不敢抬头。
众宾客：“……”谁他妈要你代他们原谅了？！
可他们看着现在的丰先生，想想之前对方对着池意趾高气扬的模样，心中便胆寒。令他们不敢贸然开口。
干脆不搭理池意，开始自顾自吃喝，假装自己不是这宴席上的一员。
池意看着这样的众人，又看了看显然被他们的态度气得不轻的方书泽，笑意涌上唇角，眸光却泛着冷意。
第一次交锋彻底落败，想必主角已经把他恨之入骨，正在想尽办法对付他。
这样也好，专心对付他，总比去对付原主的那些朋友好。
他还就怕这主角不对付他。
宴会被闹了一场，在池意展现出深不可测的实力后，再没人敢上前找茬，他安安静静，自自在在地吃完了这场酒宴，将“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
对于众人时不时看过来的视线，他笑着回应，“大家都吃，吃得开心点，跟在自己家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方家人，而其他人都是他的客人呢。
待宴席结束后，看热闹的走得慢，不想惹事的走得快，而池意则是不疾不徐，吃饱喝足后，高高兴兴地拍着丰先生的肩膀离开方家，并且在跟丰先生分别前，还“友好热情”地跟对方约定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工具人，总要上岗。
而方家则在他走后陷入一片沉默。
方书泽来到书房，看着里面方先生的背影，不由快步上前，低声低头道：“父亲……”
话音未落，只觉一道残影袭来，方书泽忍住要推开的冲动，双眼微眯，握紧了双拳，一道劲风拂过耳畔、脸侧。
“啪！”
重重的巴掌声响彻书房，伴随而来的还有方先生的怒声斥责：“废物！”
第97章
方书泽用舌尖抵了抵腮帮, 试图将那痛感压下。
这耻辱般的一巴掌，让他想立刻对眼前人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然而……冷静，冷静！
方书泽知道自己穿越的这个身份, 作为方家妾生庶子，若非原主本身有志气，打算出国留学，学成一番本事再回来，他根本得不到家里人半分眼神。
虽说如今是民国, 嫡庶之分不如从前明确重视，但也依然是身份的象征。
除非本身能力过人, 才能被人忽略身份与之相交。
“你今日要整人, 我没阻止，可我以为你的脑子应该聪明些，手段高明些, 可你看看现在？被那低贱戏子反将一军不说, 还让出了这么大的丑，你现在代表的是方家的身份, 你丢的也是方家的脸！”
方老爷厉声呵斥道。
方书泽低头, 仿佛是不看他，实际上他是怕自己一看对方，就会被方老爷发现他眼中几乎压制不住的凶光和阴毒。
“父亲, 此事是我考虑不周, 让方家丢人了，但儿子一定会将此讨回来, 且将那戏子踩在脚下！”方书泽赌咒发誓道。
方老爷又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丢一次人还不够，还想丢第二次？！一个戏子罢了, 多给一个眼神都是看得起他，你对付他，是在自甘下贱！”
“你到底为什么要自甘下贱，把自己跟戏子相提并论？！”
方书泽没忍住皱了下眉，脚尖动了动，心中压制住想要将对方踩死的想法，忍住，忍住！
这人现在还不能杀！
“父亲，我知道自己先前失误了，以后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那人虽然是个戏子，但是人脉却超乎常人，他所结交的朋友不限于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若是我能将他踩下去，那些从前喜欢他的人，就会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我也能取代他，成为所有人的中心，父亲，您不觉得这样能够带来许多利益和便利吗？”
作为老牌世家，方家是高傲的，不屑的，虚伪的，尽管心里已经有些意动，可方老爷依旧面不改色道：“我方家名门氏族，岂能觊觎那等下九流之人？！耻于与之为伍！”
方书泽心中一呸，什么玩意儿，真以为他不知道这人什么真面目吗？要不是看在还需要他的份儿上，他早就将这人解决了。
尽管心中这么想，方书泽依旧道：“父亲，您说的对，可那下九流的人物，怎能得到与他不匹配的一切？我此番所为并非是图谋利益，而是惩治那等竟敢使方家蒙羞之人，且剥夺本不该属于他的一切。”
听见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方老爷神色稍缓，他拍了拍方书泽的肩膀，“我儿说的对，作为方家人，你肩负着维护方家的职责，我们并非是觊觎那下九流的戏子，而是替天行道。”
“龙是龙，虫是虫，区区一条虫子，怎么能伪装成龙，欺骗天下人呢。”
方书泽低头道：“父亲说的是，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去吧，让他好好知道，方家，不是什么玩意儿都能欺辱的。”
“是，儿子告退。”
方书泽从书房出来，脸上还有些红肿，看上去并不算严重，打在身上却格外疼。
这老家伙别的本事没有，打人倒是很厉害。
他面上平静，心中握紧拳头，看见迎面走来的穿着锦衣长衫的年轻男人，他打招呼道：“大哥。”
年轻男人摇着折扇，看着方书泽的脸，当即明白了什么，轻笑道：“三弟这是刚回来，就想念国外的包子了？瞧瞧这小脸，肿的跟包子似得，瞧把孩子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