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郎因为白善的这最后一句话坐立不安了整个下午,下午放学的时候也不敢出去玩了,谢绝了一大堆同学的邀请,他拎着书篮灰溜溜的出门去了。
大吉在门外接他们,还带来了殷或的药。
殷家的下人候在一旁,长寿只是其中的一个。
殷或看了他们一眼,将书篮交给长寿后道:“我上去和他们说说话儿,一会儿就来。”
殷家的下人便愣愣的看着他们家少爷上了白家的车,有下人要上前,长寿就拉住人道:“你傻呀,昨天少爷还让我们给白家送了东西,白家都收了,这会儿他们是朋友,他们说话,你上去干什么?”
下人犹豫了一下,这才站住,只是还是仰着脖子看向马车。
白家的马车窗帘放着,车帘也都放着,殷或上了车后拿过药筒试了试温度,似乎觉着烫,所以只拿着不喝。
他抬头看了白二郎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再抬头看一眼,又低下头去。
白二郎没好气的道:“你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怕什么?”
殷或这才抬头仔细的看了看他,指了指他的眼睛道,“用井水冰一冰会好很多。”
白二郎就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然后看向白善,“昨天满宝怎么没给我的眼睛抹药?”
白善瞥了他一眼道:“往眼睛上抹药,你是打算不要眼睛了吗?”
殷或低头笑,立即把药筒凑到嘴边,一样脖子将药喝干净了。
第992章 相谈甚欢
殷或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将竹筒盖上,一抬头就对上了白二郎瞪大的双眼。
白二郎看了看他,又闻了闻空气中飘散的药味,苦着脸问,“你就这么喝呀,不苦吗?”
殷或不在意的道:“已经习惯了。”
白二郎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一个荷包来,从里面捡了一颗糖给他,“你要不要甜甜嘴?”
殷或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糖,接过,剥开,吃了,问道:“这么甜的糖我从没吃过,你们在哪里买的?”
“满宝买的,她还存了一大罐呢,不过她不爱吃糖,基本上都分了我们。”白二郎想了想道:“你要是喜欢吃,我回头和她要一些给你。”
白二郎对这个不太放在心上,扭头和白善说话,“你说,我一回家就跪下,先生会不会就不打我了?”
白善道:“你可以试试。”
“那你说我跪哪儿比较好?”
白善思考了一下,“书房吧,这会儿先生肯定在书房,太阳那么大,你要是跪在院子里,不到两刻钟你就能被晒死。”
白二郎迟疑,“你觉得弄个苦肉计怎么样?就跟话本里说的一样,跪在院子里,天上下个雨什么的,一看就很惨。”
“……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觉得先生会更生气,然后再揍你一顿。”白善道:“而且这会儿上哪儿给你降雨去?”
“话本里的主角怎么就这么灵,我看的好几本,他们都是一跪就下雨,不然就下雪,从没差过。”
殷或忍不住问,“你们看的什么话本?”
“什么《情深几许》呀,《后宫深怨》呀,那可太多了,都是满宝淘回来的,你要看吗?”
白善阻止不及,只能怀疑的看着殷或,“你精力不济,能看话本吗?”
殷或道:“话本也是书,反正我在家里也无事可做,看书也耗费精力,那不如看话本。”
“错!”白二郎伸起自己完好的左手道:“看书可比看话本耗费精力大多了,看书要用脑子,看话本可不需要脑子。”
“那是因为你选的话本就是不需要脑子看的,有本书你看《悬案破疑》。”
“那算了,读书已经够费脑子了,课余时间为什么还要这么为难自己?”
殷或看着他们师兄弟俩人一来一回的互怼,看得津津有味,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相处模式,一时都有些看呆了。
车上的三人都忘了时间,但车下的人没忘呀。
殷家的下人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抬头看了一下太阳,发现少爷进去能有半个时辰了,国子监门口的学生和车子都走光了,只有偶尔才会有滞留在学里的学子零零散散的往外走。
福寿看了一下时间,扯了一下长寿道:“少爷他们在车上说什么呢,再不回去,家里要着急了。”
长寿犹豫了一下,便走到白家的车前躬身低声道:“少爷,半个时辰了,老夫人还在家里等着呢。”
车里的三人这才发现时间过去了很多,白善便对殷或道:“你回去吧,明天我再把药拿来。”
殷或点了一下头,下车。
目送白家的马车走了,殷或这才扶着长寿的手上车,道:“走吧,回家。”
殷或才进家门,殷大姐便带着一群妹妹风风火火的从内院迎出来,一见他便厉目瞪着他身后伺候的下人,怒道:“你们去接个人都接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家里人担心吗?”
长寿等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殷或也不在意,转身将手上一直提着的书篮递给跪在地上的长寿,长寿便又立即爬起来接过。
殷或这才问殷大姐,“大姐什么时候来的?”
殷大姐对上殷或便放柔了声音,她拉住他道:“我午食前就来了,想着你不在家,没人陪祖母吃东西,祖母要孤单,所以就来了。”
她顿了顿后问,“小弟呀,我听说昨天你叫人送东西去常青巷了?”
白家便住在常青巷里,目前他们家跟常青巷的牵扯也只有白家了,殷或点头,轻声解释道:“大姐,我和他不是吵架,之前的事儿是我们家不对,所以我想着送些东西过去,祖母不是说过吗,冤家宜解不宜结。”
“他们家就这么接了?”
殷或点头,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是,所以我们成了朋友,今天会来晚了是因为我们在一起说了说话。”
殷大姐忍不住运气,强忍住不悦道:“小弟,你这都是被人给骗了,他们家必定是知道了你的身份,这是故意在讨好你呢。”
殷或似乎没听到,从殷大姐的手里抽出手来便往主院去。
殷大姐虽然不太高兴,但也知道弟弟素来是这个性格,他有时候就是不听人说话,似乎是将整个世界都隔在外面一样,不论谁说话都进不了他的耳中。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真犯病还是假犯病。
殷大姐抬脚跟上。
殷或不理一路上的姐姐们,径直到了祖母的院子里给她请安。
看见他回来,殷老夫人松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手问,“怎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晚?”
殷或道:“和朋友说了几句话,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殷老夫人惊喜,问道:“你交朋友了,是哪家的孩子?”
殷或道:“就是同班的白善,还有他师弟,师姐。”
殷老夫人就笑着点头道:“好好好,这是不打不相识,以后你可要好好的与人相处,轻易不要起口角。”
殷或点头。
殷大姐插嘴道:“祖母,那是什么朋友呀,一家白身,估摸是看我们小弟出身贵重,见小弟又单纯,这才故意讨好的。”
“胡说,”殷老夫人瞪了她一眼道:“白家也是功臣之后,怎么就是白身了?”
殷老夫人拉着殷或笑道:“既然是你朋友,下次家里开席,你把他们请来吃个饭,还有,他要是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回来和祖母说,祖母给你们办。”
殷或乖乖的点头,道:“祖母,我先回房去了。”
“去吧,去吧,晚食的时候风就大了,你就不要过来了,吃了饭歇一会儿然后把药喝了。”
殷或应下,行礼后转身离开。
第993章 认错
等殷或走远了,殷老夫人才瞪了几个孙女一眼,道:“以后这种话不许再当着七郎的面说,他好容易才交上一个朋友。”
“那也得看这朋友是真心还是假意吧?”殷大姐道。
殷老夫人面无表情的道:“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对方不过分,我都愿意满足他。”
“祖母……”
殷老夫人就拍了一下大腿气道:“你们弟弟还剩几年的日子?他从没交过朋友,现在让他过几年开心的日子怎么了?”
殷大姐这才不说话了。
殷老夫人扶着额头道:“我现在头有些晕,吃不下东西,也别坏了你们的胃口,你们姐妹自去吃吧。”
殷大姐看了一眼二妹和三妹,连忙问道:“祖母,不等父亲回来用饭吗?”
“你父亲被弹劾,已经被削了三个月的俸禄了,陛下很生气,派了他外差,早上便走了,这一去估计得一二月才回来。”
殷大姐呆住,“父亲是京兆尹,怎么能离京呢?”
“京兆尹暂有成大人代理了,”殷老夫人说到这儿瞪了她们一眼道:“这还不都是你们姐妹三个闹的!”
殷大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喃喃道:“不可能呀,我们也没犯什么大事呀,往年有人骑马踏了青苗,最多也只是打了几板子而已……”
而此时,皇帝刚收到驿站送回来的消息,古忠接过后看了一眼皇帝,皇帝微微点头后便打开,浏览了一眼后躬身道:“陛下,殷大人已改道往西去了。”
古忠将纸条摊开给皇帝扫了一眼,皇帝微微颔首,古忠便当场烧了。
皇帝将手中的折子批改完,这才放下笔道:“以守节的脚程,不到半个月就能到,但行军速度慢,加上点兵,少说也得两个月。”
皇帝算了算,“两个月后就是十月了……”
刚过了太后的寿诞。
皇帝垂下眼眸思考,起身道:“走吧,去皇后宫中走一走。”
“是。”
殿外,霞光满天,天边橘红色的一片,淡漠相宜,把云彩匀称出各种形状来,煞是好看。
皇帝忍不住停住脚步抬头看了好一会儿云。
满宝也在家门口仰着脖子看云,知道马车在她跟前停住,她才从天上收回视线,看着从车上跳下来的俩人问,“你们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们畏罪潜逃了呢。”
白善:“他是畏罪潜逃,我为什么要跟着一起逃?”
“因为你是帮凶!”
白善提着书篮进门,道:“不可能,就是说话忘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