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观,”白善笑道:“我们今日上玄都观打蘸,没料到这么巧,竟在路上遇见两位大人。”
满宝:“你们和我四哥一块儿结伴上的京城?”
杨县令笑道:“在路上遇到的,便一起走了。”
也幸亏有他们带着,周四郎他们才能这么快到达京城,不然还得再拖几天呢。
说着话,车前传来一声大哭声,吓得满宝一个激灵,她掀开车帘去看,就见几个衙役用枷锁将一个男子押走了,一个妇人正跟在后面大哭。
满宝好奇,“这是怎么了?”
唐县令虽然一直坐在车中,又和满宝他们说话,但也没错过外面的哭喊,淡笑一声道:“当街泼水,使人滑倒后还奸诈不认,只能押到县衙里审问了。”
人被押走了,受害人和害人的都散走了,有坊里的差吏将路上的薄冰铲了,路才通行起来。
周四郎见幺妹就坐在车上不下来了,便耸了耸肩回到后面自家的骡车上,和人一起赶车往前走。
他还想拉上大吉,不过大吉拒绝了,他走路跟在马车旁边。
满宝问:“泼一盆水,这个怎么判?”
唐县令笑道,“看情况,可打一顿板子交了罚银后放了,也可以判刑,关个几年。”
不说满宝,就是白善都惊讶,“怎么相差这么大?”
唐县令道:“县令也是人,会酌情断案,他们要是诚心认错,在衙役到的时候就和受害人谈好,说不定连公堂都不用进,但他们诋毁不认,又的确犯事,就看县令的心情了。”
“京城不同他处,家中污水自有它的去处,不说现在是大冬天,容易结冰滑倒,就是平时也不该往外倾倒污水,”唐县令道:“他们这样的罪行可轻可重,主要还是要看人伤得怎么样。”
满宝他们没看到伤者,便好奇的问,“伤得很严重吗?”
唐县令正好目睹了案发现场,以他的经验来判断……他点头道:“不轻。”
三人就沉思起来,他们好像没有往外倒水的习惯,回家也要告诉一下家人,别往外倒水啊。
马车咕噜噜的往前,到了路口后停下,唐县令往外看了一眼后道:“该分开了,等我们安顿下来再聚。”
三人点头,纷纷告辞下车。
唐家和杨家的马车排着队的往前,满宝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忘了和崔夫人打招呼了。”
“没事儿,下次再上门吧。”白善有些疑惑,“奇怪,杨县令为什么坐在车的最里处呢?”
满宝也觉得奇怪,“是啊,坐在那儿有点儿窄,又看不到窗外,多无聊呀,棋盘都不正。”
而此时,唐县令正和坐在一旁的杨县令笑道:“要不要先送你和弟妹回家?”
杨县令浅笑道:“多谢你了。”
马车便转弯先去了杨家,还没到杨家的大门,便有下人奔了上来,他又看了一眼打头的印有唐家印记的马车,便小跑到车旁低声问道:“可是大爷回来了?”
杨县令轻轻地“嗯”了一声,下人便高兴起来,小声道:“大爷,咱家大门前聚了好些女郎,把您的马车给堵住了,要不,我们从角门进?”
唐县令忍不住笑出声来,杨县令瞥了他一眼后应了一声,然后马车便悄悄又转了一个弯进了一条小巷子。
这巷子的门是进不去马车的,他们只能在门外下车。
杨县令下了车,到后面一辆马车上接崔氏下车。
唐县令踩了马凳下车,行了一礼后笑道:“那明日见了。”
杨县令点了点头,崔氏也很感激唐县令。
唐县令笑道:“弟妹先休息,待过几日,我和你嫂子下帖请你们过府许久。”
崔氏连忙应下。
唐县令目送他们都进去后便上车走了。
马车转了一圈从另一条巷子出去了,正好要路过杨家的大门,他掀起帘子看几辆马车堵住了杨和书提前派回来的马车,正有几个年轻好看的侍女拿着东西不断的想要往车上送,只是被护卫们拦住了。
于是场面便在此胶着住了。
唐县令忍不住道:“别等了,杨和书已经进府里去了,这车里没人。”
一辆马车的窗帘被掀开,一女子探出头来,看到唐县令便没好气的道:“我们不知道吗,用你说,我们就是想给他送点儿东西,送到了我们就走。”
谁会从外地回来只一辆马车的?
一看就是调虎离山的,大家不过是各自装着糊涂而已。
唐县令默然无语的放下帘子,拍了一下脑门道:“可不就是糊涂了吗?”
可惜,女郎们再坚持,杨家的护卫还是没放行,她们不走,他们便站在寒风中拦着,反正车上没主子,他们不急。
女郎们见杨和书还是那么心硬,不由叹息一声,把各自的丫头叫回去,默默地拿着礼物又回家去了。
可是还是好开心,杨和书回京了呢。
第1263章 开门见山
周四郎风尘仆仆,此行他一共带了五个人过来,都是以前益州城里的小乞丐,因为年纪不够大,又没家人,他们没有分地的资格。
自从去年帮着周四郎运过一次粮食后,他们就常跟在周四郎身后混,只要他叫,他们就会跑去干活儿。
周四郎要上京城来,三子几个最后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和他到京城来,还有的人则选择留在益州城。
毕竟那里他们熟,京城太远了,要是在外头病了,或没吃的,死了都不能回家乡。
经历过逃难,他们对外面的世界有一种恐惧的戒备。
周四郎也不为难他们,临走前还让周二郎照顾一下他们呢。
他这次拉了两车的药材来,他跟着满宝先回了常青巷,和庄先生、刘老夫人等见过,这才说起家里的事儿。
白善让下人去饭馆里把周五郎他们叫回来,结果就回了周五郎一个,没办法,晚食的食材已经备下,总不能关店。
周五郎回来也不废话,就要把周四郎带到外城去租房子,他上次收到家里的信,信中提了一嘴,说四哥入冬后会进京替换他。
当时周五郎就预备着他哥会带很多人过来,毕竟他不可能空手上京。
既然不是空手,那就得带不少人,不然能不能活着到京城都不一定。
所以他早就和人打听好了适合短租的地方,人直接过去就行。
刘老夫人连忙叫住他们,“何必如此麻烦?你们这里也不用许多下人,我一会儿把前院的那些人带走,让四郎带着人住在前院里就是。”
之前是为了白善和周满的安全,这才在院里放这么多家丁的,但现在完全没必要了。
她正想重新安排一下下人呢。
刘老夫人和庄先生笑道:“大吉留在这儿,前面门房再留一个人,其他人我便带走了。”
而容姨带着两个帮厨的婢女是住在厨房和天井那里的侧屋里,并不会往前院去,所以前院除了大厅,便空出来不少的房间。
庄先生也喜欢安静,点头应下,还笑问,“老夫人是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刘老夫人便看了一眼白善后笑道:“我想趁着现在入冬,看能不能在京城附近买个小庄子,以后大家在城里住得厌烦了也可以到庄子里住一段时间。”
庄先生颔首,表示明白了。
白善却很惊讶,“祖母,我们家要在京城里置业?”
刘老夫人就笑道:“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们家就在京城里置过产业了,现在不过是多置一些而已。”
算上二柳巷的那处新买的宅子,白家在京城一共有两处宅子,据白善自己推测,他家在京城应该还有铺子,不过肯定不在他家名下,甚至不在祖母和母亲的名下,所以他不知道。
可不管是宅子还是铺子,其意义和田地还是不一样的。
刘老夫人要买庄子,总觉得是要长久在此住下似的。
周四郎却没想这么多,他只觉得刘老夫人太有钱了,都能在京城里买地了。
于是他一口应下,就去招呼他那些朋友了。
刘老夫人让人把房间收拾出来,家丁都回家里去,又让人去买了不少的羊肉回来,打算为周四郎接风洗尘。
等周四郎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满宝已经给向铭学扎好针了,他凑热闹在窗外看了一眼,还和向铭学打招呼,“向二公子,我爹娘还说等你回剑南道的时候请你吃一顿酒呢。”
向铭学身子一僵,颇有些不可置信,“伯父伯母也知道我?”
“当然知道了,满宝写信回来都告诉我们了,唉,”周四郎叹息道:“你节哀,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虽说绵州和遂州隔得有点儿远,但赶车两天也差不多到了吧?”
他没去过遂州,所以有些不太敢确认。
向铭学却呼出了一口气,道:“是,有点儿远,要先到梓州或益州再去遂州,大概要三天的时间。”
周四郎是真的挺同情向铭学的,他们家死了小叔小婶都这么难过了,他可是死了全家呢。
而向家人对周家人印象也很好,毕竟有满宝在,双方你有情,我有义,周四郎很快便与向家人熟了起来,等到吃晚食的时候,已经可以勾肩搭背的坐在桌子边上喝酒吃肉了。
他把他带来的兄弟三子几个介绍给他们认识,双方说得很来。
向铭学为了复仇,一直与流民为伴,平时也做些南货北卖,西货过东的事,毕竟复仇是需要很多银钱和粮食的。
向朝跟在向铭学身边没少经历这些事,自然和周四郎很聊得来。
见他们说的火热,刘老夫人笑了笑,让人开了两张桌子,这样才能都坐得下。
周四郎这会儿才有空好好的坐下和满宝说话,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爹娘是真的担心坏了。”
满宝扭头对他笑了笑。
周四郎就问,“益州王现在死了,咱家的仇就算了了吧,家里让我问你,要不要回家?”
一桌子的人都看过来。
周四郎道:“要是回家,等我把药材卖了,就把铺子也出手吧,咱再买点儿京城的稀罕物回去卖,又能赚一笔。”
刘老夫人和庄先生:……
满宝想也不想就摇头道:“不走,我医术还没学好呢,京城里有好多厉害的大夫和太医。”
“那他们也不能教你啊,都是看家的本事。”
满宝道:“他们愿意教我,我有本事和他们换。”
周四郎倒没怀疑,满宝在益州城时就这么干的,你教我一个病症,我教你一张药方。
当初她能在济世堂里学习,靠的不就是本事吗?
周四郎问:“那你什么时候学好呀,学好了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