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玉记性还是不错的,何况,双方都曾是国子监的同学,虽然当时他在国子学,而对方在四门学读书。
魏玉想起来了,恍然大悟,笑道:“阁下是高句丽的使者?”
娄冕点头应是,目光盈盈的看向长豫公主。
长豫公主:……
魏玉也扭头看向长豫公主,低声问她,“公主认识?”
长豫公主道:“见过几面。”
她矜持的对娄冕点点头,将驸马手中还拿着的盘子抢过去递给侍女,让她还给店家,然后拎起裙子道:“走吧,公公婆婆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她站在凳子前,冲魏玉微微一抬下巴,手轻轻一抬,示意他扶着。
魏玉忍不住低头一笑,上前扶住公主的手,将她扶上马车,这才转身冲娄冕拱手回了一礼,然后也踩着凳子上车。
娄冕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思索片刻,他抬脚往旁边退了两步,给他们让开路。
护卫看见,心中不甘,一直暗示他上去再说点儿什么。
娄冕微微皱眉,一直没有动静。
等公主的车架离开,走远了以后他才在护卫发火前道:“公主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再歪缠下去不过是平添厌恶,对王子要做的事只有坏处,不会有益处。”
又道:“何况看公主和驸马相处的细节,显然不是我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能比的。”
长豫公主要真对他有意,当年他在四门学里读书多好的机会,但她也从没有逾矩的表现,最多叫他出去喝喝茶吃吃饭,连听他说起高句丽风俗的耐心都没有。
坐在车上的长豫挺直了腰背一言不发,魏玉倒了一杯茶,顺手放了一杯在长豫面前,自己才倒了一杯,掀起眼眸看她,“公主怎么了?似乎很紧张?”
长豫公主冷哼一声,骄傲的抬着下巴道:“我紧张什么,驸马有什么话想问便问吧。”
魏玉摇头笑道:“没有。”
长豫公主皱眉,“没有?”
魏玉就笑道:“是啊,没有。”
他打趣道:“刚才公主看见娄公子也只是愣了一下而已,且还记得我这个驸马呢,臣记得以前公主看见杨大人,那是眼睛也不眨的,甚至一度丢下臣不理。”
他笑道:“臣应该庆幸今日来的是娄冕,而不是杨大人。”
长豫公主脸颊红透,忍不住高声叫道:“我何时看杨大人忘了你?”
那可就太多了,不说定亲前的事儿,他们定亲后,也发生过两次这样的事,让魏玉记忆最深刻的便是那一年夏州天花,杨和书一身落拓的从夏州赶回来请罪。
当时他进宫给帝后拜年,就看着杨和书从宫门口进太极殿请罪,很少到太极殿来的长豫公主拉着明达公主站在廊下看他,眼圈直接红了,他走到她身边她站了老半天她都没发现。
长豫也想起了这事儿,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然后又移回来,凶悍的和他道:“杨大人长得好看,我就喜欢看他不行吗?”
魏玉笑着颔首道:“行!”
他也是成亲后才慢慢琢磨出长豫的性子的,他们院里屋里伺候的侍女,甚至是内侍都要比别的地方的长得好看些。
所以,他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而此时,才到周宅大门的明达公主和白二也遇见了拦路的,不对,是遇到了拦门的。
有一辆马车和几匹马直接停在周宅门前,一个随从模样的人正在和门房说话。
这一行人停在这儿,直接把他们的车架给挡住了。
白二郎掀起帘子往前看,那边门房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车架,饶是他脾气好,此时也不由强硬了两分,对纠缠不清的随从道:“帖子我们会送进去的,但今日是十四,我家主人是真的没空待客,贵府主人不如先回去,待我家主人看过帖子,自会派人前去邀请。”
说完也不再理他,直接扭头和里面喊道:“快出来接人,堂少爷和公主回来了。”
说罢,他推开随从就小跑着迎上去,跑到车前便弯腰笑道:“二公子您回来了?头先我们少爷还说呢,今日二公子肯定要回来的。”
“是吗?那他有没有多准备好吃的?”白二郎微抬着下巴看向前面,问道:“前面那是谁?”
正问呢,那边随从也小跑着回到马车边上禀报,然后帘子掀开,从车上下来一人。
白二郎只见过高友两三面,早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于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问门房,“这人谁?”
门房郁闷道:“说是少爷的朋友,手上还拿着少爷以前的门帖呢,还说曾是同窗,但小的让人进去问了,里面让说今日没空待客,二公子,您不认识?”
不可能呀,少爷的朋友和同窗不都是二公子的朋友和同窗吗?
第2664章 打发
高友笑着上前,行礼道:“白二公子,别来无恙啊。”
白二郎愣愣的看着他,不解的问道:“阁下是?”
高友:……
他笑容微淡,道:“在下高友,高句丽人,之前同在国子监中读书,不知道白二公子还记不记得?”
“哦哦,原来是高王子。”
白二郎连忙回礼,想了想觉得在马车上回礼好像不太礼貌,犹豫着是不是要蹦下车时,老早就听到他们回来,却一直不见马车进门的满宝探头出来看,看到站在车架前的高友,便叹息了一声,将脑袋缩了回去。
白二郎正对着门口,将她这一探脑袋,缩脑袋看得一清二楚。
他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口下去了。
高友却已经在忆往昔,然后笑道:“我记得周大人对我高句丽那边的土产很感兴趣,这次来京城,在下便带了一些来,想着送些给周大人白大人做中秋节礼,可……”
他苦笑的看了一眼门房道:“今日似乎不巧,或是周大人和白大人不愿与我这落魄王子有牵扯,所以……”
白二郎又不是傻子,这话一听就不是好话,不由蹙眉,一直坐在车中的明达公主突然敲了敲车壁,柔声道:“驸马,我们还不进去吗?”
白二郎立即笑道:“马上了。”
他和高友道:“实在是今日不巧,正好是八月十四,高王子要是提前两日,哪怕是昨日上门,便是没有提前递帖子,我想家里也会郑重招待的。”
他笑道:“因明晚有宫宴,所以今日便是许多人家的团圆之宴,家里都在准备照顾亲眷,所以……”
正说着话,周满总算把白善给找来了,俩人相携而来。
白善笑道:“高王子……”
白善对白二郎微微点头,侧身道:“高王子先大堂上稍坐,我安排好了公主和驸马就来。”
显然,他不打算再拒客于外了,不然高友一直留在外面不肯离去也是一件烦恼。
高友一脸羞愧的道:“是在下考虑不周,竟未曾想到今日白大人要招呼亲朋。”
“高王子对我中原习俗不熟,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也是我等招待不周,快快请进。”
白善对满宝点了点头,先把高友送到大堂上坐下,让人送上茶水后才告罪,暂时性离开。
而满宝等他一进门,前面的马车和人挪开,她便让白二郎他们的车架从侧门进去。
进了惯常上下车的那个大院子,明达公主从车里出来,满宝伸手扶住她,俩人干脆就手拉着手说话,“高友是来找你们做什么?”
满宝道:“打探消息吧,总不可能是拜托我们求情,毕竟我们人小位卑。”
明达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和她一起往内院去,“就算先前只是想打探消息,这会儿只怕也生了妄想了。”
明达想的不错,高友在看到公主的车架后的确有了妄想。
他本来只是想来找白善和周满打听一下大晋的态度,看能不能通过他们两个找些门路进去参加宫宴。
但今日竟然碰见了嫡公主……
高友觉得这就是天意呀。
白善也觉得是天意,和满宝道:“天意让我们今日多有磨难。”
他早上抓螃蟹就被扎了一下,结果今天就碰上高友上门拜访。
满宝笑哈哈的,把他往前面推,“你厉害,快把他糊弄走。”
白善道:“你和我一块儿去吧。”
满宝摇头,“算了,我不喜欢高友,我要和明达去花园里看菊花,嗯,你带白二去吧。”
白善一想也是,高友看到了公主的车架,肯定会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不如把酒也给拖去。
嗯,虽然这酒是掺了水的酒,但那也是真的酒水不是?
于是白善把一脸懵的白二郎给拖了过去。
任你有多大的野心和野望,对方学识不比白善,口才不比白善,装傻不比白二郎,双方中间又隔着国家恩怨,就算对方厚着脸皮贴上来,白善也多的是理由义正言辞的拒绝。
高友带来了不少东西,除了高句丽珍贵的药材外,还有一些珍珠和金银宝贝,本就是拿来走关系的,只要白善肯帮忙在公主那里美言,让他们有机会进宫参加宫宴……
白善将礼物推了回去,笑道:“无功不受禄,高王子能在佳节上门拜礼在下已经很感动了,焉敢再受这么重的礼。”
他冲大厅外招了招手,立即有人送了两个礼盒上来,他笑道:“这是家里做的月饼,还有庄子里养的些许螃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都是适时的东西,还望高王子不要介意才好。”
高友脸上的表情几乎要维持不住,深深地看了白善一眼后起身告辞,连两个礼盒都没拿。
下人不由看向白善,“少爷,这……”
“看来高王子看不上这份薄礼,那就算了,将东西拿出来吧,一会儿拿来待客。”白善道:“趁着厨房还没上灶,你把螃蟹拿去让人洗了上锅。”
白二郎就问:“你们抓了多少回来,这么少吗?”
竟然还要拆礼物里的螃蟹。
白善道:“就一个荷塘能养多少?”
他道:“给唐学兄送了一些去,还有我大小舅子们,哦,对了,我还给你和长豫公主府预备出来一份,这就没有多少了。”
白善说的没有多少,厨房依旧蒸了好几笼,因为庄先生今日也要出门会客,且是去野外,这东西不好带生的去,他就让人蒸熟了,到时候放在食盒里保温带去,去到地方还能热乎吃呢。
白二郎很兴奋,这才想起来道:“长豫公主说她和驸马在魏家用过午饭也要过来的。”
“过吧,螃蟹还是能管够的。”
毕竟是自家养的,虽然分了不少出去,但白善一点儿也不心疼。
白二郎道:“可惜陛下给的皇庄地都太好了,不然我们也可以挖塘养一些螃蟹。”
白善道:“螃蟹养得好不好不仅要看地,还得看水,你那里水就不错,不然就找块地挖了,在底下添上沙石?”
白二郎眼睛微亮,撞了一下他肩膀,“还是你主意多啊。”
“我也不懂养螃蟹,就那么一建议,所以最后要是不成,养死了还是什么,你可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