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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穿书) 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穿书) 第19节

“皇上,臣谢皇上,臣不渴。”

“皇上,臣出身贫寒,侥幸为官后久任地方,熟知下情,这些年来臣悉心研究古今赋役之法,所思所想,都在臣的《任民考》。”

桂萼抖着手,从袖筒里摸出来厚厚的一个小册子,高高举起。一个锦衣卫侍卫上前接过来,递上来。

还不识字·小娃娃·朱载垣,只看着桂萼,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映照出桂萼的小人影儿。

桂萼宛如交代遗言一般,只遗憾自己这一生,壮志未酬身先死,到底是未能实现抱负,只遗憾不能实现自己苦思冥想出来的大计划。

“皇上,臣知道这个方法,几乎不可能实施,至少不是现在。臣记得,弘治年间,户部尚书李敏曾上书,陕西、山西、河北三省,包括山东、河南边区,采用每石一两的算法,以银折粮。免去夏秋两税之际的送粮辛苦,减少中间贪污机会……此其一。

其二,目前北京城周边皇庄一万五千顷,勋贵外戚以及宦官占据的官田三万五千顷,一概割除皇庄的名头,叱责鱼肉百姓的庄头,统一改为普通纳税田,有百姓承租,每亩地租金三分银子……”

小娃娃这次听懂了,问桂萼:“皇庄,和皇宫一样?皇宫若变得很大、很大、很大……就没有地方盖房子,朕的子民就没有地方睡觉觉?”

小孩子的眼神纯净明亮,看过大殿里的每一个人,映照出人心深处的脏污和深不见底的贪欲。

桂萼的眼泪汹涌而下:“不是皇上。皇上,和皇上无关。”

几位阁老因为皇上的问题心里一疼:“皇上,是臣等惭愧,是臣等失职。皇上,百年来,皇庄有今日之凶凶,是臣等不作为,导致今日之祸事。千错万错都是臣等的错。紫禁城这么大,不变。皇庄一事和皇上无关,请皇上切莫自责。”

文武群臣全部低头请罪,再希望自家的土地越来越多,再自认清廉,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每一个,都是大明土地兼并严重的推手。

呼吸都暂停的安静中,自恋·从不知道自责·小娃娃看向滴漏,嗯到午时了,摸摸肚子,嗯饿了,宣布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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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桂萼言之有理。准奏。”小娃娃板着“皇帝的严肃”,说的有模有样。

“桂萼的方法好,有功,赏银。”有功劳就奖赏,小娃娃大方得很。

大明皇帝·朱载垣·三岁的小娃娃,金口玉言,奶声奶气的声音响在奉天大殿,宛若一道闪电,劈在这大明朝的上空,劈在大明朝这积累百年的“祖宗之法”上,轰轰作响,闪耀金光。

午时的北京城,天空蔚蓝,蔚蓝中透着淡淡的黄色,仿若这紫禁城,这座巍峨耸立一百五十年的北京城,也生出淡淡的金光,挣扎着焕发生机。

一阵秋风吹来,落叶金黄,大雁自在飞翔,这是北京城的金秋独有的风景,迷人惬意,暖暖的太阳落在四九城人的身上,酥化人的骨头缝儿。

北京城北保定府的五牛庄,村长之子狗蛋举着老秀才写的状子,领着一村汉子,浩浩荡荡的前去县衙,从头到尾,从他们村子当年被逼卖土地开始,一一陈述。

堂上的县令看状子看得面色惨白,听陈述听得冷汗湿透后背的官服,右手颤抖着拿起惊堂木,要喊“大胆刁民胆敢污蔑国舅爷……”喊不出来,要喊“无知村民无故闹事……”喊不出来。

要喊两班衙役“拿下”押送大牢,更喊不出来……

大明朝的衙役,和唐宋不一样,不叫“抓人、捉人”,叫“拿人”,跟拿一个物件儿一样。他的眼里,这些也都不是人。可这次,他的一颗心哆嗦不已,一句“拿下”卡在喉咙口,卡的他坐不住这张官椅子。

大明的天,变了。

大明的皇上,不是二十年前了。

大明北京城走酒车收酒税的崇文门,大小商贩,车水马龙,一队官兵凶神恶煞地,训斥一个在身上夹带私酒的汉子,汉子只管磕头,后面排队的人也在骂那个汉子,各种方言的吵闹中,突然一阵三重三轻有规律的铜锣声震天响,警觉的人群立马朝两边散去。

两扇门大开,中间空出来一个宽宽的马道,官兵和进出入人的屏息等待中,马蹄声由远及近,铜锣开道的骑兵先过去,紧跟着十匹骏马呈“人”字型,马上人急速奔驰,一阵风一般过去,扬起的灰尘满天飞。

锦衣卫!

几个官兵眼里发光,人群也都是满脸发光。

“锦衣卫!爹,锦衣卫。”一个小娃娃大声喊着,眼里全是崇拜。他爹目露担忧,却是笑着回答:“是啊,锦衣卫。你第一次进城,就运气好看到锦衣卫,今晚叫你娘给你加一个煮鸡蛋。”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官兵心情好,放过汉子,继续排队的排队,卸货的卸货,虽然碍于官兵在不敢讨论。但都觉得,锦衣卫果然名不虚传,就是好看,瞧那个威风劲儿。

即使是那眼见锦衣卫出动,必有大事发生的经验人,也都从心里头崇拜。

锦衣卫在太~祖一朝闻名天下,在成祖皇帝后变成仪仗队,如今又重振名声。徐景珩的命令一下,南镇抚司十个锦衣卫,三刻钟的时间准备好出发,其余的九个人都是紧身黑色劲装,在领头之人御赐飞鱼服的衬托下,更显得肃杀。

他们十个人,奉命赶去大同,比换马换人的八百里加急还辛苦,还快速,北京到大同七百里路,他们要在十八个时辰里赶到。

北京到大同边境的卫所驿站如流星一般,从他们的眼皮下一一闪过,从古至今人都说,快马之下,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星流;平明发咸阳,幕及陇山头,可谓形象。

他们过去后半刻钟,另有一匹身穿兵部传令兵的快马赶到,一边马鞭抽马屁股一边大喊:“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黄尘滚滚中,骏马飞驰而至,但见人影一晃,骑者下马换马,大喝“八百里加急!御赐金牌,阻者死,逆者亡!”随即便见烟尘滚滚,骑者离去。

又不到半刻钟,又有一卷黄尘滚滚而至,这次,居然是西厂厂卫,也是换马不换人。

古道凝云,晴空赫然。北京朝大同连续送人送信,经验老到的驿馆人都知道,这是大同出事了,嘴里嘀咕着“又是一年秋收了”的话,摇摇头一声叹气,默默地伺候换下来的马匹。

大同府为京师西北屏障,和宣府一样处在对敌防御的一线,身后即是长城防线的居庸关、紫荆关,再往后就是大明京师。

“东连上谷,南达并恒,西界黄河,北控沙漠”。明正统十四年,英宗亲征,出居庸关,被瓦剌设伏于土木堡,明军精锐损失殆尽,但宣府、大同未失,拼死抵挡住瓦剌后续大部队的进入,在京师保卫战中起到关键作用。

这也是大明心学家,当今皇上的老师王守仁先生所说:大明虽大,最为紧要之地四处而已,若此四地失守,大明必亡。

“宣大蓟辽。”王守仁缓慢地念出来,脸色沉沉,声音沉沉,眼神落在虚空中,也是沉沉。

“大同巡抚张文锦,正经进士出身,文人中少有的血性者,奈何和其他大多数文人一样,犯书本上的毛病,他若是按照最理想的策略,要赶在秋收之前,打造大同城门外的防御堡垒,迁移军户,必然引发大同兵变。”

“变”字里带出来血腥杀气。话音一落,徐景珩不急不缓接口,徐景珩找王守仁讨论大同防御,自是直言不讳。

“先生常说,宣大方向防范蒙古部落,蓟辽方向防范辽东。宣府、大同的作用等同于国之咽喉,两镇失则国亡的地步。”

“这次大同出事,需要先生出京一趟了。”

王守仁一惊,视线一转看向这八风不动的指挥使,心里头惊涛骇浪,一出口,却是问道:“指挥使缘何称呼下官‘先生’?”

指挥使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丝尊重,透出一丝丝真心:“先生是皇上的老师,自当称呼‘先生’。”

如此这般自然又理所当然的话,宛若一个叔伯亲人面对家里小侄子的老师。

王守仁心里一震,却是迎着指挥使的眼睛,不躲不避。

他要看清楚,指挥使这美丽皮囊下,到底有没有一颗“叔伯亲人”的真心。

指挥使徐景珩目光平静,坦坦然然,似乎还挺欣赏他对皇上的一片忠心。

只有两个人呼吸声的寂静中,王守仁眼皮微微低垂,声音低哑的好似从地底发出。

“下官谢指挥使信赖。”

“今年,大明不能和北元动兵。”

短短两句话,一句认可,一句担忧。徐景珩自然听得懂。

“今年,大明没有粮草自然不能动兵。如今北元统一,达延汗大权在握,精兵强将……可是大明要准备起来。先生也知道,张文锦经过此事,纵使是‘好心办坏事’,也不能继续呆在大同。”

王守仁不相让:“可以破格提拔大同按察使蔡天佑,做大同巡抚。蔡天佑有怀柔手段,也有孤勇办事。”

徐景珩抬眼皮看一眼王守仁:“破格提拔按察使蔡天佑,可以。大同总兵和镇守太监,都会换人,先生都可以推荐。先生不舍得离开皇上,大家~~都明白。

只是,提议先生出京,也是必然……”

他一个停顿又一个停顿,王守仁听得要砍人,眼睛一睁开,眼冒杀气。徐景珩一挑眉,人朝躺椅上一靠,一副安静等他说话的开明模样。

皮肤白皙红润,眼波风流慵懒,艳光晃得人瞎眼……王守仁看得眼里杀气更甚,浑身紧绷。

徐景珩:“???”

王守仁:“!!!”

徐景珩:“???”

王守仁嘴角抽抽再抽抽,实在不明白徐达老将军的后人,怎么出来这么一个泼皮无赖。

徐景珩学到皇上的自恋大招,自觉对付王守仁非常有用。薄唇轻启,吐出来一句王守仁再也无法拒接的话。

“先生可知道,达延汗有多少儿子?将来如何分封这些儿子?”

一双修长干净的手,慢慢地给他续上一杯茶。王守仁的眼里,浮现出这一百五十年来,大明和蒙古对于河套的争斗不休,浮现出河套正式落入蒙古手里后的大明。

王守仁终是端起来茶杯,轻轻地用一口。

“正德元年,杨一清总制延绥、甘肃、宁夏三边,身为都御史上疏提出防边四策,在沿河套南端的延绥至横城一带,设置墩台卫所,增加兵备,修复边墙,随即朝廷开始修筑定边营,边军们积极备战。

然,杨一清得罪朝中专权的刘瑾而被革职,杨一清的“复套”主张随之遭到冷遇,朝中无人再提及收复河套。”

王守仁的目光如刀锋。

“指挥使可知道,实际上,今天的大明,面对河套蒙古大军的大举侵蚀,已然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恢复对河套的控制权。”

指挥使知道王守仁在问自己的态度。指挥使的眼睛放空,好似看谁,又好似没有看谁,又好似看到那战火不断的河套地区。

“我们知道。大家都知道。”

“可有些事情,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必须去做,去准备。”

“大明和日本海战,杨一清老将军立下大功,已经是下一届内阁的备选之一。河套一战——先生是最好的人选。”

“先生是最好的人选。”王守仁浑身一震,人凝固一般。

王守仁恍然明白,徐景珩在制衡内阁权势,防止下一届内阁做大。而他是最好的人选,不是因为他的才能,是因为,他是“皇上的老师”。

好一声“先生”!

王守仁洒然一笑:“下官以茶代酒,敬指挥使。”

民间传闻,魏国公嫡长子徐景珩三岁那年来北京,孝宗皇帝一见大喜,要留在宫里养育,要大封世子。当时的高僧进言:“七窍玲珑心,不当为世子。”

王守仁没想到,这句“七窍玲珑心,不当为世子。”是应在这里。世子之位给嫡次子。正德十六年皇后有孕,徐景珩再次来北京,接任指挥使——

若做了南京城的魏国公世子,如何能做北京城的锦衣卫指挥使?王守仁踱步在奉天殿回乾清宫的路上,抬头看天,北京城的天空蔚蓝,河套的天空,是不是更蓝?

河套的天空啊,瓦蓝瓦蓝。

大同巡抚张文锦,顾虑大同作为边境,秋收在即,紧急命令在镇城北九十里,新筑五座城堡,作为大同藩篱。工程即将完工,又计划从大同军户里面,迁移二千五百户分别驻守。

被选中的军户举家迁移,家属中的男女老少哭喊不停,议论纷纷。大同是边镇,大同北部地势平坦无险可凭,蒙古人天天上门。五个城堡距主城那么遥远,他们还有安生日子吗?还能活命吗?

敌人来了,主城会来人救援吗?

主城都没有发一两银子的迁移费!

他们到了城堡,吃什么?喝什么?

迁移的人群越想越怕,哭声震天。他们不知道迁移费都被参将中饱私囊,他们只知道,城堡是他们建造的,建造城堡的时候就是苛待,天天吃不饱还被催工期,现在又送他们去送死!

“我们不迁!”“我们不迁!”一个喊出来,就有无数人跟着喊出来。有军户小队长着急大喊“不要着急,我去和参将请愿。”却是没想到,他怀抱希望去请愿,结果被参将打了一百军棍。却是没想到,军户们怀抱希望等候,等来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