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汤,超好喝的,你要不要喝啊?”才看了他捕猎的场景,宋许的态度稍微慎重了一点,对着他的后脑勺轻声问,而不是直接拽他。
乌木没反应,宋许对着他的耳朵碎碎念:“大郎,起来喝汤了,大郎,喝汤了,喝汤了大郎。”
扭头看她,乌木吐了下信子,宋许眼疾手快将石锅往他下巴上一摆,信子恰好戳进了汤里。
乌木:“……嘶。”
他张开嘴,面无表情有一点凶,好像想嘶她,宋许抬手就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塞进他嘴里。见乌木的嘴迟迟没闭上,她手动托住他的下巴合上去,还期待地问他:“怎么样,好喝吗?”
乌木又迅速地从嘴唇缝隙里吐了吐舌头,宋许觉得他的表情好像一个人吃到了不喜欢的味道下意识吐舌头。
飞快将下巴从她的手上移开,乌木挪动到了上方的小石洞里把上半身藏起来。
第8章
宋许最近几天总感觉牙齿痒痒的,非要啃点什么才舒服。原来的“松”每天都在用牙齿啃坚果,而她生活在这片森林里少有坚果类的食物,她用牙齿的次数少了很多,松鼠兽人可能是需要按时磨牙的。
试着用牙齿啃树干,发现刨起树来比其他东西都好用,而且这样牙齿就不痒了,宋许渐渐习惯用牙齿当工具啃树洞。
最开始她啃着啃着还要下意识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看,不太好意思,后来就觉得这木屑扑簌簌往下掉的感觉非常快乐,啃嗨了,每天啃树啃得像个电动小马达。
啃一阵树,再去寻找食物,接着去树林里玩耍或者说探索,顺便挖大块大块的青苔回去放在蛇蛇的巨石洞穴外晒干。
这些晒干的青苔有很多的用处,可以做引火物,可以用来垫窝,宋许目前在石洞里的小窝就垫了好几层晒干的青苔,中间被她睡得陷下去,瞧着就像个鸟窝。
她还晒了很多的青苔,给大蛇的角落也垫了,蛇蛇有垫材的话睡着会更舒服,干净又卫生!
而且湿青苔还能用来当厕纸,比起其他东西好用多了。
青苔这东西在森林里随处可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宋许以前还曾嫌弃过人家不能吃,现在才明白青苔的用处多多。
在探索森林的过程中,宋许看到什么有趣的、没见过的东西都要带回石洞去,这日子一天天过去,属于蛇蛇的石洞有一片角落已经被她带回去的杂物给堆满了。
好在蛇蛇是个大方的房东,也不介意她拖一些杂物回去,只有一样,每次宋许只要带着大的枯树枝干回去,他路过看到都会用尾巴缠着那些枯树,将它们绞得四分五裂。
宋许最初拖枯树回去确实是想给蛇蛇做个丰荣装置,但是后面,她就纯粹是收集柴火,蛇蛇“劈柴”,方便又快捷!再也不用担心没柴烧了!
而且她慢慢发现,缠枯树枝可能是蛇蛇的爱好。
他出去捕猎,在路上遇到了倒伏的枯树,也会稍微偏移一下路线,把枯树绞成一块一块的,然后才离开。
简直就像个被路边水坑吸引的小男孩嘛。真正每天在森林里玩水坑的宋许如是说。
宋许第二次看到大蛇出门捕猎进食,和上次不同,这次他是傍晚出的门。日落西山倦鸟归巢,宋许也正往石洞赶,半路看到他在外游荡,脚下一转就跟上了,跟了一段路发现他是要去吃饭。
看样子他的吃饭时间并不固定,也不分早午晚餐。而且距离上一次吃饭大约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宋许在大蛇的洞穴石壁里记着日子,每天睡前划一道,还补上了最开始没顾得上记的几道,现在数数都有三十三道了。
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三十三天里,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的就是蛇蛇,从单方面来说,他们现在已经熟的不能再熟。
他们会睡在一起——每次打雷下雨宋许必定飞奔到乌木的尾巴底下躺一晚上,她之所以给乌木的角落垫上青苔也有这方面考虑,实在不想每次都当个滚一身灰尘泥巴的鼠了。
他们会一起吃东西——宋许是个热爱分享的人,并不吝啬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室友尝一尝,她的热情每每让乌木无法招架,除了捕猎乌木平时反应有够迟钝的,每次出声都无法跟上她的说话速度,她的厨艺也让乌木无数次抱着自己的尾巴躲进石洞里那个狭窄的躲避处不愿见人。
他们还会一起去捕猎——宋许兴冲冲跟在大蛇后面,想观看现场版的动物世界。她对这片宽广的森林还不了解,本地蛇可以带她开阔眼界,打卡更多景点。
这一次的捕猎乌木去的不是上次那片河流,但环境相似,宋许猜可能是同一条河流的上下游。
这里也有着不少在喝水的动物,就是没有上次看到的多,这也很容易理解,毕竟夜晚的森林着实不算安全,有很多凶残的猎食者,大家都回家了。
如果不是有大蛇在附近,宋许也不敢晚上在森林里晃。
宋许待在附近的树枝上瞅着大蛇,他这次看上了一只大野猪,是只肥肥的公猪,正在河边拱土,不知道在挖些什么,挖得泥屑翻飞。
旁观的宋许见大蛇变成兽态,张开大嘴把逐渐停止挣扎的野猪吞进去,心说:身上都是泥,不洗洗再吃吗?用尾巴卷着伸进河里涮一涮也挺方便的?
一只大猪把大蛇的脖子鼓成圆球,那个圆球慢慢往下蠕动,宋许莫名觉得搞笑又可爱,像个糖葫芦串子,又像吞了个丸子,她在树上乐得前仰后合。
突然,她发现大蛇把到嘴的肉又吐了出来。
宋许:咦?怎么又吐出来,不好吃吗?
她还在懵着,几乎是瞬间,在不远处河边的大蛇脑袋已经探到了她栖身的树枝上。
宋许瞅着眼前骤然放大的巨蛇脑袋,整个鼠都傻了。完全兽态的大蛇口中发出威吓的嘶声,带黑色花纹的暗红蛇鳞从她头顶竖起的耳朵上掠过。
宋许身后传来一声猫科动物急促的惊叫,她转头去看,见大蛇咬着一只黑豹,同时将长尾缠了上去,这整棵树顿时都被他的尾巴给堆满了。
靠在树干上看着近在咫尺地这场猎杀,宋许看到那只黑豹在几秒钟之内没了动静,发现大蛇好像是一条有剧毒的蛇。
等到大蛇把黑豹吞下肚子,宋许才意识到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才,大蛇捕食野猪的时候,就在她头顶的树枝上藏着一只虎视眈眈的黑豹,而她可能也是这只黑豹的捕猎对象。
后怕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宋许软绵绵地踩着树枝跑到大蛇身边,扒拉着他的尾巴嗷嗷叫。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嗷嗷啊呜呜呜怎么有豹子!”
“差点就被吃了如果被吃了明天早上我就会变成一坨新鲜的肥料!”
乌木刚把黑豹吞下去,差点被她的嗷嗷叫吓得又把黑豹吐出来。
这棵树顽强地承担起了他二十多米长的身体,乌木缠在树上,蛇脑袋卡在一根树枝上,按照以往的习惯消化刚吃下的食物。
只是身旁有个人在不停嗷嗷呜呜发泄迟来的害怕,他忍不住被吸引了注意力。她活蹦乱跳的,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她每天晚上都这样又叫又跳,有时候还在石洞壁上跑。
宋许在多年和老爸的斗争中习惯了哭起来干嚎不落泪,她此时靠着粗壮的蛇声干嚎了一阵,忽然摸到蛇身上的凸起,是那只黑豹已经在蛇肚子里蠕动到她手扶着的位置了。
她一秒停下哭声,稀奇地看着那一大包,小心摸了摸。
她都能感觉到这个大型食物被包裹住,在胃液里被消化的过程,因为这鼓囊囊的大包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小。兽人的消化功能真的好强。
她稀奇完想继续哭,又有点哭不出来,只好摸着自己的胸口幽幽地重复:“吓死我了。”
原身的记忆里,小型兽人没有强大的力量,独自生活容易被猛兽袭击,在她从前生活的小部落,就时常被巨鹰袭击。
但在这片森林,宋许平时活动的地点都在巨石洞穴附近,周围留有大蛇的气息,大型动物都不敢靠近,她没遇上过危险,也就逐渐放松起来。
“蛇蛇,你刚才来救我了,你真好。”宋许一下子感动地趴在蛇尾巴上,感觉自己平时真的没有白白给他打扫洞穴垫青苔还聊天跳舞分享食物,虽然他不爱说话,但是个热心肠的人儿……蛇儿。
“热心肠”的蛇蛇消化一阵,准备回去,他爬下树,发觉尾巴被拉住。松鼠死死拽着他的尾巴,看着不远处一团野猪。
“那个野猪,就不要了吗?好可惜啊。”
乌木当然没有把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再重新吃下去的意思,但宋许很久没吃过猪肉,跑过去撕了一大块用叶子包了准备带回去尝尝。
她速战速决,就怕大蛇像上次那样不等她自己就回去了,可谁知道他这次竟然等在原地,宋许感动地趴在了蛇背上,想让他载自己回去。
既然大蛇今天这么好,那就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能得寸进尺的机会。
回去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宋许还是第一次在夜晚和大蛇一起在外游荡。
她独自一人时觉得夜晚的森林可怕,又怕有野兽又怕有鬼,可在大蛇背上,森林就不那么叫人害怕,宋许甚至有心思去看天上的星星。
茂密的树冠遮住天空,只有偶尔路过小片沼泽空地才能短暂地看到天空。
“星星好亮……”宋许忽然一个颠簸摔下蛇尾,而大蛇就像个粗心的家长,把车开走都没发现孩子没上车,继续往前游动。
后半截路是宋许自己跑回来的,她追在乌木身后,喘着气回到石洞门口,看到这条先一步到家的大蛇变回半兽人形态,他还有些疑惑地回头蜷了蜷自己的尾巴,好像在奇怪上面怎么没见到松鼠。
松鼠在后面追车已经快要累死了。
第9章
晚上,宋许照常烧起火堆,围炉煮热水喝。靠近的石壁都被她无聊地画满了小人后,她终于还是把目光投向角落里安静的蛇蛇。
她发出超市门口摇摇车的声音:“小帅哥,快来玩呀!”
不像往日她三下两下就能搞出动静把人吸引过来,今天她喊了好几声,还高歌一曲,都没能把人喊过来。
难道是这两天温度开始慢慢升高,他不乐意烤火了?宋许凑过去,发现大蛇完全变成了兽型,整体椭圆前端微尖的大脑袋藏在尾巴堆里,枕着她晒干堆在那的青苔垫子。
这么些天,宋许看见他基本上都吃维持着半兽人的形态,也就是半人半蛇的形态,只有捕食的短暂时间是变成完全兽型,可他现在也不是在捕猎,为什么突然变成兽型?
她翻山越岭路过他横斜的尾巴,小心挨到他的脑袋边:“你怎么啦?不想玩吗?还是不舒服啊?”
他不说话,也不嘶嘶,只有尾巴微微摆动。
宋许对着他大脑袋瞅了好一会儿,也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好搞了个火把过来,这才发现异样。
大蛇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层白膜,显得雾蒙蒙的,就好像清亮的玻璃变成磨砂的。
宋许瞬间反应过来:“啊,你这是不是蒙眼了,要蜕皮了是不是?”
蛇类蜕皮前会先经历一个蒙眼的过程,先蒙眼,再清眼,然后过一阵才会开始蜕皮。蒙眼就是要蜕皮前的一个信号,也是他们用来保护眼睛的“眼睑”褪换的一个过程。
在这个阶段,蛇蛇的眼睛就是会变白。
宋许一直在云养蛇,还没真正上手养过,现在搞到真的蛇了,却是个半兽人,这和她知道的普通蛇类也不太一样啊。
因此宋许有一点紧张,她将火把移开,怕刺激到这个准备蜕皮的蛇蛇,轻手轻脚地摸了摸他的蛇吻。
“乖乖,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哈。”
乌木看着她过来,和他说话,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表现得前所未有的安静,他其实有一些疑惑。
这个疑惑很早就有,从第一次看到这个雌性松鼠兽人时就有了。
哪怕是在他长大的猛兽部落,随着他长大,除了他的母亲,也很少会有兽人敢靠近他,蛇信在空气中捕捉到的信息,总是他们分泌出的恐惧气味。
但是她,这个雌性兽人分明很弱小,见到他却不害怕,她的气味总是很兴奋,一有机会就抓着他的尾巴摸个不停,哪怕被他不小心咬到嘴里了,也没什么恐惧,她似乎坚信他们是在玩耍。
在乌木为数不多还记得的认知里,会住在一起的雌性兽人和雄性兽人就是伴侣,但他并没有为她捕猎,为她筑巢,相反她一直有在这么做。
她给他收拾洞穴,清理地面,垫上青苔和木屑,还每天都试图给他分享食物,虽然他并不喜欢吃,但那确实是她自己找到的食物。
这些行为在兽人们看来,就是伴侣才会做的,也是追求对象的行为,所以她是想当他的伴侣?
乌木慢吞吞地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了这一点。
但他又有了更多不明白的事,怎么会有雌性想和一个半兽人做伴侣?半兽人是残缺的,如果不能变成完全的兽人形态,迟早会堕落成完全的、没有理智的野兽,最后甚至会被从前的部落同伴猎杀。
他已经很少思考关于别的兽人的事,难得想一想就得花费很多的时间,更多时候,他是什么都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