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榻上爬起来,又钻到柜后去寻找,摸了半晌,一手都是灰尘。
就在荆白玉差不离要放弃之时,指尖触碰到一个凉丝丝圆润润的物件。荆白玉大喜,立刻一把掏将出来。
是一颗硕大浑圆的珍珠,可比采蘩送予厉长生的那颗还要大还要亮。
荆白玉脸上漾起一抹笑容,将落满灰尘的白珠,在自己华服上蹭了蹭,这才拿着走到案前,卡啦一声,丢进一个雕漆盒子里。
一、二、三
五、六、七
十一、十二!
荆白玉扒拉着盒子中的白珠,满满一盒子皆是白珠,总共十二颗,一颗不多,一颗也不少。
荆白玉思忖了片刻,道:晚上带去给厉长生。
他说着脸上多了一分笑意,但笑了片刻转瞬苦下脸来,煞是生气不悦。这又笑又恼的模样,着实让人琢磨不透。
厉长生这个大坏蛋,荆白玉小声嘟囔:他怎么能有那么多朋友呢?还有人送给他珍珠做礼物。我可就只有他一个朋友啊
荆白玉心里头酸溜溜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被树枝刮破的地方,厉长生已给他涂了药,如今不痛不痒,俨然痊愈一般。
荆白玉坚定的咬了咬槽牙,道:这有什么的?他朋友虽多,但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送他的白珠肯定是最多的,旁人哪里能赶得上?
【系统提示:即将收获珍珠12枚,价值约25万元】
这
荆白玉这小孩在想些什么,厉长生还真是摸不着头脑,全不知他急匆匆离开是为了哪般。
厉长生瞧着突然出现的系统提示,同样也是揣摩不透。这好端端的,为何自己即将收获12颗珍珠?数量可观,价值不菲。这是何种冤大头,才会有这般阔绰的手笔?
厉长生手头还有活计,虽不甚要紧,可若是真的不紧不慢,恐怕被旁的宫人指指点点背后议论,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将盒子送去,一会儿功夫便从涤川园折返。
厉长生?
厉长生可在?
这还未进院儿,就听一个女子声音在内询问。
菀柳?
厉长生未见其人,只听声音也足够辨认。
他忍不住抬头瞧了一眼日头。
天色将将大亮之时,女官菀柳风风火火跑来找厉长生的茬子。眼下日头当空,半日都未曾过去,才晌午时辰,女官菀柳便去而复返,也不知是何意。
厉长生有些个头疼,耐着性子抬步走进院内,道:女官可是寻长生?
果不其然,来人便是女官菀柳,绝没了旁人。
菀柳见了厉长生,毫不吝惜,冲他甜丝丝一笑,道:找的就是你,可算是回来了,去做什么了?
厉长生如实道:去涤川园送了一趟物件,这才回来,不知女官找长生是
送什么东西,菀柳露出不屑的表情,道:也就是采蘩姊姊,才会想到介绍你做这等粗鄙无用的活计。你且随我来。
菀柳去而复返,自有她的用意与深意。
今日之前,菀柳对厉长生是全然看不上眼的。心想着采蘩也不知从哪里,淘换来这么个戎狄人,想在太后面前搞搞小把戏,还真当太后年纪大了好糊弄,这般便想讨好了去。
可如今,菀柳只见了厉长生一面,那看法大不相同,简直有了天渊之别。
菀柳回去的路上,遇见几个皇上身边的宫女,答应了给她们也弄些蔻丹染料,这番又想到了厉长生此人。
看来厉长生还是有些个用处的,若真叫采蘩给拉拢收买了去,恐怕日后多个劲敌,那日子如何能舒坦?
菀柳这么一琢磨,便去而复返,又来寻厉长生。
敢问女官,这是去何处?厉长生道。
菀柳一副卖关子模样,并不明说,只是笑道:怎么的?你还信不过我?我能害了你不成?且随我来,自然是好事儿一桩,吃不得亏的。
女官菀柳要带厉长生离开,管事儿的也不敢多问不敢阻拦,只好点头哈腰,满脸赔笑着说:哎呀,厉长生啊,女官叫你去,你就去罢,反正这会儿也无太多活计,你不用太担心。
是。
厉长生如今虽多了些存款,可身份摆在眼前,不过一个最低等的侍人。
反观菀柳,那可是有品阶在身的女官,又是太后跟前红人。这宫里头谁敢与她执拗?恐怕也就只有采蘩女官一人。
厉长生语气淡淡的说:还请女官引路。
嗯,来罢。菀柳对他招招手,两人便一前一后的离开。
菀柳轻车熟路,带着厉长生走了半晌,眼看着前方宫殿层楼叠榭碧瓦朱甍,一看便知是不得了的地方。
厉长生眸子微动,少做打量,并不多看。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儿?菀柳指着前方宫殿道。
厉长生心中七八分底子,却不露声色,只是回答道:长生无甚么见识,还望女官指点一二。
菀柳一听他这话,果然受用的很,道:便与你说了,这就是太后娘娘所住的宫殿!
果然无错。
厉长生佯做惊讶,道:这这等地方,女官带长生前来,是
菀柳挑唇一笑,颇为得意,道:莫怕,慌个什么劲儿。为何带你前来,自然是要将你引荐给太后。你也算是有些个能耐的人,若是一直窝在肮脏鄙陋之处,岂非永无出头之日?倒是埋没了你那身本事,我瞧着也是心疼呢。
多谢女官错爱。厉长生道。
原本女官采蘩已在太后面前提起厉长生这人,太后也动了心思,差不离就要召见。可谁料菀柳横插一杠,将水搅浑,断了厉长生往上的大道。
如今菀柳改了心思,反而决定快采蘩一步,将厉长生引荐到太后跟前。如此一来,拉拢了厉长生不说,厉长生那些个手段,若讨好了太后,菀柳决计比以前更加得宠。
如此分秒必争之时,菀柳哪里敢犹豫,这不是立时便转身回去寻厉长生,将人给带到了太后的眼皮底下。
目下却有一点不好办
太后前些个已经说了不见厉长生,菀柳也不好叫太后自个儿打脸,这引荐厉长生的话儿是不能明面讲的。
所以菀柳已然想好,将厉长生先带过来,便安排在太后殿外,做个打扫的寺人。这太后进进出出,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也能混个眼熟。
况且
菀柳瞥着眼,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厉长生的形容。
厉长生这等身量,这等面容,整个皇宫之中,恐怕再找不出一个比他更俊美无俦之人。厉长生在殿外伏侍,说是鹤立鸡群,再贴切不过。太后便是想不注意,恐怕也是不行的。
菀柳煞费苦心,道:你也不用真的打扫什么,我已经帮你打点好了,旁的人都会照顾你一二,不必忧心。
这厉长生哪能不明白菀柳是何意?这采蘩和菀柳都将主意打在厉长生头上,倒是将厉长生夹在中间,以他现在的身份,得罪哪一个都是死路一条。
厉长生露出犹豫面色,说:长生何德何能,都说无功不受禄,女官心地善良,待长生如此慷慨,长生恐怕无以为报。
他这温声一说,本就俊美无俦的面容,更多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瞧得菀柳心口一撞,无端端便摇曳了数下。
菀柳头发晕目发旋,不及多想,开口便道:这算什么?你觉着我跟在太后身前,能缺什么短什么?我也不是那般粗鲁浅鄙之人,不需你报答什么的。
一言落点,菀柳心下咯噔一声响,顿时后悔不迭,肠子皆要发青。她哪里是不求回报,小算盘响亮的很。只是方才听了温言软语的好话,一时便口快说错了话儿。
系统显示厉长生魅力值70点,与幸运值相比,那便是云泥之别。这70点的魅力值可并非白给,自然大有用处。再加之厉长生本身相貌出众,会说好话,会看脸色,自然如虎添翼。
菀柳这人精一般的人物,此时此刻却也不够看头,被厉长生拿捏的恰到好处。
厉长生哪里给她往回找补的时机,恰到好处的接口道:女官如此慷慨,长生却之不恭,便先谢过女官了。
哈哈,谢个什么劲儿。菀柳硬着头皮,笑的干涩无比,道:就这样罢,我且进去,你就这处待着做做样子。
是。厉长生道。
菀柳一行后悔一行便进了殿内,她也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眼下已然于事无补。
快快!你们作甚么呢?
都归位站好了!
太子殿下来向太后问安了,都快些个来迎着!
菀柳前脚才走,就有宫人火急火燎小跑而前,嘴里低声招呼着,仿佛如临大敌。
太子?
厉长生有些个纳罕,他被调到太后宫殿,这太后还不曾见到,第一个见的大人物,竟是小太子荆白玉,这还真是巧的很。
你也快些,厉长生是罢?站这儿,就站这儿!
宫女将厉长生拉到角落,叫他站在一众宫人之间。似乎生怕这新来的寺人不懂规矩,再冲撞了小太子荆白玉。
午食刚过,小太子荆白玉下午还有功课要习学,这会儿难得空闲,便前来祖母太后跟前问安。
荆白玉小大人一般,挺着胸脯,微微仰着下巴,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哒哒哒眼看便要走到大殿跟前。
这不远不近的,荆白玉突然哎呀一声低呼,赶忙抬手去揉自个儿的眼睛,揉了左眼揉右眼,可眼前的幻影却总是不消。
厉厉长生!
眼睛揉的通红,荆白玉方回了神。什么幻影不幻影,是厉长生活生生的站在那面儿!距离自己恐怕绝无一射之远!
荆白玉莫名胸慌气短,心跳擂鼓,砰砰之音不绝,喃喃道:这怎么,怎么办?
第17章 一国之母
不慌不慌
我为什么要慌?
我又未做那亏心事!
小太子荆白玉仿佛麻了爪儿的炸毛小猫咪,一个人呆立在当场,喃喃自语两句,最后蹦起老高,竟转身
逃了!
平日里谁不知道小太子荆白玉虽年纪尚小,但最是个沉稳老成的秉性,不爱顽不爱耍,不爱食甜,连笑也不爱多笑,总是皱着眉头板着肉嘟嘟的嘴唇,一派胜券在握稳如泰山模样。
而现在
一众宫人随从直看懵了眼,全然不知小太子这是做的甚么,也全然忘了去阻拦荆白玉离开。
荆白玉才说不慌不心虚,可还是一颗心荡着秋千,虚的他头晕目眩,就差伏地干呕。
若是叫厉长生知道自个儿的身份,他恐怕会怨自己罢?
荆白玉如此一忖更是着实心慌,交朋友贵在知心,虽说荆白玉以前并未交过朋友,但书卷上有写道,荆白玉读过学过,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
如今厉长生拿自己当朋友,自己却连身份都未曾真心相告,若是厉长生知晓了真相,恐怕是要生气不悦的,哪里肯与自己继续做朋友?
荆白玉越想越急,转念又忖,若是厉长生一早便知自己身份,恐怕他也会像旁人一般,根本不敢与自己多说一句话一个字,还谈什么交朋友。
荆白玉是越想越委屈,左思不成,右思无解,委屈的差点落泪,头一次觉得自己做个太子有甚么用,还不若不做的好。
总之
还是先跑了再说,万不能叫厉长生瞧见自己!
荆白玉已然在心下打定主意,毫不犹豫的转身便逃。
宫人们傻了眼,立在当地,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那边厉长生站在角落,虽地方偏僻,可视野还是不错的,哪里能没瞧见逃跑的荆白玉?
呵
厉长生一时没忍住,低笑出声来。
这小太子的看家本领,果然便是逃跑,每次逃得比谁都快,十有八九是属兔子的,绝无差错。
荆白玉闷头逃跑,眨眼转了个弯,眼瞧着便要脱离危险,却谁料
咚
荆白玉一个不小心,迎头撞上了什么,差点摔个大屁蹲。
哎呦!
是太子殿下!
婢子罪该万死,太子殿下,您感觉如何?
一时间四周大乱,嘈嘈杂杂。
荆白玉不过被撞了一下,也无甚么大不了,方要摆手作罢,抬头一瞧,顿时小脸惨白,嘴唇皆褪了色。
我儿,何故慌慌张张?
这十数宫人簇拥着一个服饰华丽之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少了同龄女子的俏皮与轻灵,多了十分雍容华贵端庄大气之感,观之威严,便连小太子荆白玉都不敢与其对视一眼。
荆白玉听那女子开了口,连忙规规矩矩的问安,底气不足的道:母后
这人不是旁人,便是大荆一国之母,当今的正宫皇后。
皇后严肃的紧,见着荆白玉也不见一丝笑容,冷声说道:这乃太后宫殿,我儿应最懂礼数规矩,何故胡乱狂跑?这些年的习学都浪费了吗?是哪个师傅教导你的?本宫倒是要亲自去问问他了。
母后荆白玉小脸更白,咕咚一声便屈膝跪在皇后面前,道:母后息怒,不关师傅的事儿,是白玉今儿个顽疯了,所以所以
越来越不成体统了,若是叫皇上瞧见了
皇后话到此处,便住了口,看了一眼身边的宫女,道:愣着作甚,将太子带回去,面壁思过,不许出来闲逛,叫师傅好好教导,不日本宫可要亲自验查功课!
是,皇后娘娘。
宫人们不敢耽误,立刻上前请小太子荆白玉起身,急匆匆便带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