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不记得?灵雨低声道:若不是厉大人,灵雨也无有今日,怕是早已死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只是
灵雨本就是柔软的秉性,这些年来为了照顾荆白玉,渐渐的坚强起来,在外面谁不知道灵雨姑姑是个惹不得的人物,最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然而说起厉长生来,她与荆白玉同样心中酸涩不止。
灵雨哽噎了一时,道:只是婢子不想瞧着太子殿下一直如此下去。太子殿下日后的路还那般长
我知道,荆白玉叹息了一声,道:灵雨你是为我好。但是你不懂的
十年前的事情,仿佛是刻在骨髓间的烙印
总在某个看似寻常的漆黑夜晚,出现在荆白玉的梦境之中
他亲眼瞧着厉长生闭上眼睛,厉长生就躺在他怀里,渐渐的,一点点的失去了温度
鲜血迸溅了荆白玉一身一脸,将厉长生送予荆白玉的兔子顽偶也染得斑斑驳驳
不论过去一年两年,还是七年八年,甚至到了如今,荆白玉只要回忆起那副画面,便心疼的无法呼吸。
灵雨见荆白玉红了眼睛,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这等事情提起不如不提。
她当下强颜欢笑,赶忙说道:太子殿下您看。婢子已经将您带回来的兔子顽偶修补好了,您瞧瞧。
这般快?荆白玉呐喊的说。
厉长生托宛阳郡主做的兔子顽偶,被荆白玉一把拧掉了头。不过后来荆白玉还是将兔子顽偶从宛阳郡主手中要了回来,今儿个一大早带回殿中,叫灵雨修补一番。
灵雨见到兔子顽偶震惊不已,连忙将所有手边的事情推掉,赶紧修补起兔子顽偶来。
灵雨将那兔子顽偶抱出来,毛茸茸的兔子顽偶,莹白似雪,大耳朵垂在脸颊两边,说不出的可爱。
一模一样
就连兔子顽偶亦是一模一样。
荆白玉伸出手,将兔子顽偶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止不住低头在兔子顽偶的脸颊上蹭了一下。
感觉
亦是一模一样。
昔日厉长生也赠送给荆白玉一个兔子顽偶,只可惜那兔子顽偶早已被鲜血染红。任由灵雨如何清洗,血渍仍是斑斑驳驳,兔子顽偶再也回不到当初的模样,就仿佛是染血的荆白玉一样。
灵雨将那染血的兔子顽偶悄悄的收进了箱子里,不想叫太子殿下再瞧见,这么多年,灵雨无有料到,还能再一次看到一模一样的兔子顽偶。
真可爱啊
荆白玉摸着兔子耳朵,低声笑着说。
灵雨见荆白玉难得露出笑容,低声道:太子可饿了,婢子去为太子殿下准备膳食,太子昨夜未有好好用膳,饮了那般多的酒,怕是要伤身体的。婢子已然吩咐了膳房,做一些个养胃的吃食。
有劳你了。荆白玉道:不过我现在还不饿,你去将窦延亭将军叫来,我有事情吩咐他去做。
是,敬诺。灵雨答应下来。
窦延亭很快大步而入,荆白玉已然换了新衣裳,负手站在窗边,给人一股无法接近的孤傲之感。
窦延亭单膝跪于荆白玉面前,道:卑将拜见太子殿下。
窦将军请起。荆白玉淡淡的说道:今日本太子在城郊遇刺,要请窦将军辛苦一番,将那些个黑衣刺客,给本太子找出来。
太子遇刺?窦延亭露出震惊和愤怒的表情,道:是何人如此大胆?!难道是那些想要叫停河渠的大臣们?
暂时不能肯定。荆白玉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道:但的确与河渠有些个关系,你先去搜捕刺客。小心一些,莫要过于声张。
是,卑将敬诺。窦延亭说道。
到底是哪里跑来的刺客啊?
说起刺客,宛阳郡主也还在议论着刺客的事情,一路上便没停住嘴。
厉长生,你觉得呢?你怎么不说话?宛阳郡主回头去看。
厉长生一看便是在想事情,无有抬头去看宛阳郡主。
喂,怎么的不理人呢?宛阳郡主抱怨说。
他们行至驿馆门口,厉长生倒是第一个翻身下马,道:我先回房了,郡主亦是早些回去休息罢。
厉长生?宛阳郡主纳罕的说道:走的这般快?肯定没听到我方才说些什么。唉奇奇怪怪的,都无人陪我顽一会儿。
厉长生回了房间,将被唇釉染色的衣服换下来,沐浴更衣,然后拿上一瓶精创药,便动作利索的转身离开自己的房间,走了出去。
吱呀
厉长生走到另外一间房门口,轻轻推门走了进去,仿佛熟门熟路,未有一丝一毫的停顿犹豫。
房门复又关上,很长时间之内,屋里寂静无声。
眼看着天色昏暗下来,突然有人一个翻身,伴随着衣襟轻响的声音,堪堪落入院内。
他左右仔细查看一番,确保无人经过,这才谨慎的推开了眼前的房门。
吱
微不可闻的声音,房门闭合,那人才稍稍松出一口气来。
只是下一刻,他立时眯眼警觉,回头去瞧昏暗的房内。
屋外的确无人,但谁又料到,这屋内却有个人,大摇大摆的坐在席子上,正端着茶杯,笑眯眯的瞧着他。
厉长生将茶杯放在案几之上,声音随和的说道:等你很久了,这么晚才回来?怕是太子派来的追兵不好躲避?
后进来之人看起来吓了一跳,赶忙用袖子掩住口鼻,挡住大半张脸面,不想叫厉长生认出自己来。
小旻。厉长生微笑着说:如今才挡脸,会不会太迟了一些?若我不知道你是谁,为何在你房中等你?
这进来之人,可不就是穿着男装的小旻无疑?
他当下死死一攥拳,似乎下定了决心,无声的一步步走向厉长生,瞧那目光便知道,已经对厉长生起了杀心。
厉长生低笑,道:我的武功的确不如太子荆白玉,但你重伤如此,我也还是有些不中看的身手。你若是此时发难,定然讨不到好处。再说了
厉长生全不将小旻放在眼中,道:再说了,我们两个若是弄出了什么响动来,叫外人听到了,我可不保证你的下场会变成如何模样。
小旻移动的步伐停止下来,目光恨恨的瞧着厉长生。他终于开了口,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厉长生保持微笑,道:自然是要帮你了。虽然很麻烦,我也并非很乐意。
不过系统发布了任务11,让厉长生帮助小旻报仇雪恨,可以得到一定好处的事情,厉长生权衡利弊,还是应该想办法帮帮忙。
况且,这事情与太子荆白玉有干系,若是厉长生不管,指不定小旻又要三不五时的去偷袭荆白玉,若是叫他一不小心得了手
厉长生为了表现出友好的模样,拿出袖口里的精创药,放在案几上,说:你受伤了,先敷些药包扎起来罢,这一屋子的血腥味儿,可别叫人发现了。
小旻本想一口拒绝,可厉长生的话语却又让他难以回绝。
若是血腥味儿被人发现,的确是糟糕的事情
小旻警惕的走过去,将精创药的瓶塞打开,仔细的闻了闻,的确是精创药,未有淬毒。
厉长生一副好心的说道:我来帮你包扎。
不用。小旻警惕的瞧着他。
厉长生笑了,道:怎么?你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成个姑娘家了,所以有些个害羞了不成?
你!小旻瞪着眼睛,一时生气扯到了伤口,疼得口中嘶了一声。
厉长生说道:若是你觉得我给你上药害羞,我大可以将郡主叫来,叫郡主帮你敷药。
小旻被厉长生拿捏的全无反抗之力,厉长生满口都是威胁之意,小旻若是不想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是无法反抗厉长生的。
厉长生见他一脸隐忍,笑得有些个满意,道:这种表情,是最能取悦你的敌人的。
小旻咬着牙不言语。
厉长生给他一边包扎敷药,一边说道:为什么要杀荆白玉?
小旻毫无动静。
厉长生语气肯定的说:可是因着宋茗?
小旻身体颤抖了一下。
厉长生说道:你与其他的刺客,可认识?
小旻仍是不出一声。
厉长生道:看你当时的反应,应当是不认识的。那就奇怪了
小旻终于发出一声冷笑,不屑的说:荆白玉心狠手辣!暴政天下!想要反抗他的人大有人在!何止我一个?想杀死他的人自然千千万万,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呵
厉长生笑了,看起来笑的温和友善,但这笑声听在耳里再讥讽也无有。
厉长生道:你难不成还未瞧出?那些刺客并非冲着太子荆白玉而去,他们真正要杀的人,可是你啊。
你说什么?!小旻满脸怔愣。
当时刺客趁着混乱出现,厉长生扑向荆白玉,两个人滚至一边,随即便并无刺客再上前攻击。
荆白玉的侍卫们武功高强,那些刺客的确不是众多侍卫的对手。但当时厉长生又大体看了几眼,那些个刺客其实并未有攻击荆白玉的意图,距离他们都颇为遥远。
厉长生正巧给小旻包扎好了伤口,最后在他伤口上拍了一下,道:原是个脑袋不怎么灵光的孩子。
嗬!
小旻被拍了伤口,疼得一个激灵,止不住怒目去瞪厉长生。
厉长生道:疼痛指不定能叫你清醒一些。
你!小旻豁然站起,一副要与厉长生拼命的模样。
厉长生也长身而起,说:怎么的不服气?有人要杀你,你还未有瞧出,脑子可是灵光模样?眼下不是恼我的时候,还是好好想想,你结了什么仇怨,是谁想要置你于死地的好。
小旻目光阴测测,道:还能是谁想要杀我?必然是荆白玉!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厉长生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道:一个人不能太无自知之明。荆白玉怕是都不知你是人是鬼,刺客必然不是他派来的。
你懂什么?!小旻低喝说道:难不成你很了解他吗?
自然了解。厉长生微笑着说:他是个心地善良,喜欢假装坚强的孩子。
呸!小旻瞪眼道:心地善良?你知道他对我义父都做了什么?!他
厉长生眯眼去瞧小旻,道:义父?这么说来你莫不是姓宋?
小旻登时浑身一抖,目光不敢与厉长生对视,低垂着脑袋,也知道自己方才一时激动口滑,说多了话。
厉长生见他不言语,就又开口:宋茗可是你义父?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都与你无关!小旻当下愤怒的说道。
仿佛一提起宋茗来,小旻就一腔的委屈与恼怒,止不住想要发泄而出。
厉长生道:你要死要活自然与我无关,但你要找荆白玉报仇,便于我干系颇大。
你到底是什么人?小旻不敢置信的说道:你为何总是护着那恶鬼?
小旻口中的恶鬼,自然就是众人口中心狠手辣的太子殿下荆白玉。
厉长生表情仍是温和的,平静的说:与你无关。
小旻又是一阵气结,总觉得自己在厉长生面前,根本半丝上风也占不得,简直处处受制,憋屈难忍。
厉长生道:我们说说宋茗的事情,我并不了解他。
义父小旻恶狠狠的瞪着厉长生,随即冷笑说道:与你无关!
这现学现卖的本事厉长生淡淡的一笑,道:用的着实差劲儿极了。
他这一笑,叫小旻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厉长生道:你若觉得与我无关,你若不愿意说,我可就将将宛阳郡主,还有驿馆里所有的人都叫来,再告诉他们,你乃是宋茗的义子。你猜接下来会不会过于精彩。
你小旻果然还是说不过厉长生的,心中挣扎良久,仍是未有办法。
厉长生瞧他那模样,淡淡的说道:就说说宋茗是如何贪赃枉法的罢。
呸!小旻一副睚眦欲裂的模样,激动的呵斥说:我义父两袖清风,从未做过贪赃枉法之事!都是那恶鬼荆白玉诬陷了我义父!是他逼死我义父的!冤枉了好人,还不愿意给我义父正名!
厉长生不过一句话,小旻已然再憋不下去。
这激将法有时候,的确是颇为管用的。
按照小旻的说辞,他义父宋茗一家三代为官,祖上还曾是大荆的丞相,可谓是荣宠一时,不可一世。
宋茗官位不高,与之前的陆轻舟乃是同僚,隶属于将作少府,是负责为皇室修建土木的官员。
太子殿下荆白玉要开始大肆修建河渠,便着陆轻舟找一些个人,派遣到各个地方,开始河渠修建工程,这宋茗便是其中之一。
小旻咬牙切齿的说:荆白玉拨了一批修建河渠的银钱,送到了各个地方,其中便有一部分是我义父宋茗接管的
之后的事情,厉长生已然大体猜到,这批修建河渠的银钱出了问题,太子殿下荆白玉震怒,要求彻查此事,后来便查到了宋茗的头上。
身为太子殿下的荆白玉,曾经亲自离开都城,前往地方查办此事。也就是那个时候,宋茗见到了荆白玉,第二日竟是在家中上吊自尽了。
小旻愤恨的攥紧拳头,道:是荆白玉!都是他!他逼死了我义父!我义父根本没有贪赃枉法,那些个银钱与他一星半点关系也是无有!他死掉之后之后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