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袁术军的这些步卒,绝大多数都是徒附和僮仆,只是简简单单训练了几日,每个人发了一身号衣,一支长矛或者一柄单刀,就被赶上了战场。不要说防火防水这些军事常识,就是军阵、部伍这些必须的训练都没有,只不过能做到听从命令罢了。
上一次荥阳大战,袁术损兵折将三万多,军队中训练有素的士卒被从各个部队抽调进入袁术的中军,补充战损。又从袁家庄园中重新征召了一大批新兵补充到各军中,纪灵等人却敢怒而不敢言,因为离开了袁术,没有人敢收留他们。
如今大火一起,火势迅猛,这些徒附和僮仆立刻就炸了锅,他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四处乱跑乱窜。其实受过基本的军事训练的人都知道,只要用湿布捂住起火之处,隔绝空气,火势自然就能熄灭。再不济,在地上翻滚,将着火之处压住片刻,也能灭火。
可是成军之初,就没有过这样的训练,反正都是些炮灰,知道向前冲,用兵器砍人就行了!如此一来,就惹出了大麻烦!这些人情急之下,四处乱窜,不但冲乱了军阵队列,还造成了极大的恐慌。看着一个个火人向自己冲来,袁术军的步卒们都本能的散开,四处躲避。
张勋的军阵立刻就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了!所有人都像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跑乱撞,伴随着一声声凄惨的哀号,原先散布在四处的火点也立刻被点着了。火势越来越大,着火的人也越来越多,只有三五千人还保持着基本的建制,这些人都是张勋的精锐。
眼看这一计奏效,张军侯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第三队上!用弓矢驱赶他们!”周围的银狐鬼军都是打老了仗的,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并州军的目的是突出重围,如今袁术军大乱,在后面用弓矢驱赶他们,让他们没有时间停下来,只能不停地奔跑。眼见他们速度慢下来了,就用弓矢加上一把劲儿,逼着他们冲击自己的后阵。
“好嘞!”两百银狐鬼军摸出弓矢,坠在后面连连点射,将跑在后面的袁军步卒射死。这一下,张勋军败退的速度就更快了,为了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们喘着粗气,拼命奔跑着。浑身大汗淋漓,双眼冒着惊恐的光芒,这一次火攻,留给他们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此时,张勋早已逃到了安全地点,身边已经聚集了三千多嫡系精锐将士,一见步卒们狂奔而至,如同发了羊癫疯一般。“他奶奶的!弓弩手射击!凡是正面冲阵的,杀无赦!”张勋作为袁术手下的大将之一,还是极有决断的,立刻就下令弓弩手射击了。
这些溃兵们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与其让他们冲乱自己的阵脚,还不如杀一儆百来得好!都是些徒附僮仆,都死了还能节省些粮食,反正袁公路家大业大,都死绝了再征召一批就是!要不是你袁公路把我军中的强兵劲卒全部抽调,我能败得如此之惨吗?
溃兵们正在急速奔跑,忽然听到前面自己阵营之中,有人大喊起来。“溃兵绕道左右两侧,在阵后集结!正面冲阵者杀无赦!”有些伶俐的,或者伤势不重的,立刻改变了逃跑的路线,向左右两侧奔去。那些愣头愣脑的,晕了头的,仍然充耳不闻,径直向本阵冲去。
一听张勋阵中大喊,张军侯顿时有些着急了。“弟兄们,加把劲儿!不能让他们有时间思考!”一听此言,银狐鬼军们手中的弓矢立刻就加快了速度,一连发出三四支箭矢,登时箭如飞蝗,将落在后面的溃兵们一一射杀。这一来,溃兵们就越发混乱了。
“不好了!并州军来了!”溃兵们立刻就大乱起来,嘴巴里呼喝着,径直向本阵冲去!嗖嗖嗖!嗖嗖嗖!张勋手下的弓弩手们一看人越来越多,自己刚刚稳固下来这阵线随时有崩塌的危险,立刻就加速放箭了。刹那之间,一片箭雨飞过,径直落在了溃兵们当中。
“哎吆!”“呜???”噼里啪啦,扑通扑通??????溃兵们顿时就被射倒了数百人,大多数人都倒在了血泊中,眼睛一瞪,手脚一摊死去了,身上的箭簇还在噗噗地颤抖。少数没有伤到要害的,一个趔趄就跌到了,还没有来得及叫喊,就被后面的溃兵们踩在了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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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奶奶的!竟然敢对自己人射箭!”“揍他个狗娘养的!”“左右是个死,不如拉上个垫背的!”“对!干他娘的!”这一阵箭雨激起了溃兵们的愤怒,本来他们都吃不好,穿不好,虽然当兵的日子比做徒附强些,可是生死关头,谁都想活下来。
如今,后面有并州军的箭矢,前面自己人竟然也下了毒手!这还叫我们怎么活?既然没活路了,大家就彻底撕破脸好了,临死拉个垫背的,值得!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八九千愤怒的徒附们发一声吼,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有兵器的拿兵器,丢了兵器的握紧拳头,径直向那些弓箭手猛冲过来了!
溃兵们每向前冲上一步,就会丢下几十具尸体,哀号声、惨叫声,猝然而止的呐喊声,顿时充斥了整个战场。溃兵们成百上千地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后面的人们恍若不见,双目发出了炙热求生的目光,张大了嘴巴呐喊着,继续冲锋,直到跌倒在地,或者死于弓矢,或者被自己人践踏而死!一路上尸首到处相望,布满了四周的荒野。
两百多步的距离并不远,但是在溃兵们眼中,却像走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终于,他们冲到了那些弓弩手面前。一场血腥的屠杀立刻就开始了,三五个人揪住一个,用长矛扎,用刀子砍,用拳头砸,甚至用牙齿去咬!杀死一个,再奔向下一个!
“让你射箭!让你射箭!你他妈的怎么不射了?”一个十四五岁的黑瘦少年一边用瘦小的拳头狠狠砸着眼前的弓弩手,一边狠狠地咒骂着,生疏的手法表明,这是他第一次和人动手。他的旁边,一个黑壮汉子正在用环首刀砍着另一个头领模样的人。
突然,黑手少年停住手了。“爹!这家伙我认识!就是三个月前,带领一群人抢走我姐姐的那个人!”他伸手指指被黑壮汉子用刀砍倒的那个人,在地上捡起了一柄环首刀,大步走过去。“三娃,我早就看到了!这些人糟蹋死了你妈,抢走了你姐姐,今日咱爷俩一定要报仇!”黑壮汉子眼中竟然流出了晶莹的泪珠。
“对!反正一家人就剩下咱爷俩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黑瘦少年抡起手中的环首刀,猛地割开小头目的胸腹,三搅两搅,将小头目的心脏挖出来。“母亲!姐姐!三娃子终于为你们报仇了!”扑哧!一枚箭矢疾射而来,目标就是大声哭泣的三娃子,黑壮汉子见势不妙,发一声喊,将三娃子扑在了地上。
三娃子的哭声戛然而止了,等到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父亲早已死得透透儿得了。“父亲!”三娃子大吼一声,两眼血红,却已经没有了半分泪水。他猛地拔起一柄环首刀,大声喊道:“乡亲们!如今我们进退无路,莫不如拼了算了!”
“对!拼完了算逑!”“反正也活不下去了!拼了!”周围的徒附僮仆们手上、身上、脸上都溅满了鲜血,到处都是黑褐色的一片,那是鲜血、泥土和汗水的混合物。他们都是徒附僮仆中最有血性的,冲动之后,不得不考虑一下后果。
正在这时,在他们背后传来阵阵大喊:“大司马吕布有令!持一颗关东军首级到向并州军投降的僮仆徒附,可立即成为自由人!持两颗关东军首级来降者,奖励十亩土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正是背后的银狐鬼军们发出来的。
“真有这等好事?”僮仆徒附们顿时就沸腾了!自由和土地,是他们一生梦寐以求的东西,竟然如此简单就能到手吗?“我就是大司马吕布,我的话千真万确!你们迅速砍下首级,让过一旁,在我们后面跟进!”一个桀骜不驯又玩世不恭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来了。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员大将,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方天画戟,坐下嘶风乌骓马。不是大司马吕布,又是谁来?
三娃子连忙上前一步拱手道:“三娃子见过大司马!”吕布是何等眼力?一眼就看出了这个黑瘦少年的桀骜不驯,他朗声一笑:“三娃子,我暂且任命你为别部司马,阵前归降的徒附僮仆,无论多少都归你统带。我给你的命令只有两个,一个是争取更多的人投过来,另一个是让更多的人活下去!你可曾听明白了?”
“明白!”三娃子深施一礼,两行热泪终于夺眶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