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啪!啪啪!啪啪啪!李恒被按在地上打着军棍,这次行刑的是李傕的亲兵,看上去下手极重,一棍子下去皮开肉绽,鲜血淋淋,其实不过是花架子,看上去好看罢了,根本就是皮肉伤。李恒皮糙肉厚,魁梧异常,这样的板子打在他身上,就好像挠痒痒儿一般,舒服极了。
“我的爷!您老好歹也得为小的们着想,凑合着叫上两声儿,喊一喊疼吧?做戏总得做足全套儿。若是让那些天杀的郡兵们发现了,不仅小的们项上人头难保,您老也得吃挂落儿。”作势儿按住李恒双手的亲兵把嘴巴凑到李恒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别人挨军棍,都是疼得大呼小叫,好似死去活来一般。这位爷可好,竟然眯着眼睡着了,就他娘的差打呼噜了。
“哦哦!你说得极是!”李恒纳谏如流,立刻张开嘴巴大声哼哼起来了。可是这哼哼声听在左右的人耳朵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滋味儿,这哪里是在呼痛?分明是舒适之极之时发出来的惬意叫声儿。就这样,在同一天内,李老大终于没有再失去另一位嫡亲从弟。
在李桓挨打的同时,李傕按剑站在广场之上,冷冷地看着亲兵们把李应的尸首收敛起来,缓缓地放进一副异常华贵的灵柩之中。龙骧将军徐荣的亲兵们下手极狠,李应的胸部以下都被打得稀烂了,骨头寸寸碎裂,看上去就好似一团碎肉一般,血肉模糊,浑然不似人形。
“且慢!把他的尸身从灵柩里抬出来,就在这广场之上架起大火,连肉带骨头,烧了算了!烧完之后,捡几块没烧完的骨头儿,放在袋子里给我,我随身带着就好。”李傕挥挥手,叫住了正在收敛尸体的亲兵。在亲兵们不解的目光之中,李傕一抖衣袍。大步流星地去了。
此次兵变,前途未卜,与其让人挖坟掘墓,挫骨扬灰,还不如自个儿识相儿一点儿。
片刻之后,李傕回到了中军大帐之中,他一撩帐帘儿,直接进了内帐。内帐之中,一个打扮得端庄清丽的妙龄女巫正盘腿儿坐在那里打坐。看到李傕进来,她并没有起身,只是用眼神儿瞟了一眼香炉后边儿的案几,硕大的案几之上,放着一张黄色的纸张,看上去轻飘飘儿的。李傕也不多言,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用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起了那一张黄纸。
黄纸之上,是一笔异常娟秀的秀丽小楷,只有寥寥数行。乾为天。元,亨,利,贞。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一行字儿是用红笔朱砂所书,后面是数行娟秀的小楷。天道刚健,运行不已。君子观此卦象,从而以天为法,自强不息。得此卦者,天行刚健,自强不息,乃名利双收之象,宜排除千难万险,力图进取,虽有诸般波澜,而雄图霸业可成也。
一看这句话儿,李傕的双眼之中立刻便精光大盛了,他双手捧着这一张黄纸喃喃自语了。
“涂即途也,当涂高者,阙也。傕同阙,另,极高之人谓之傕。看来,我李傕当为天子!”
且不说李傕李校尉在那里做着天子梦,在张济、张绣叔侄俩的中军大营之中,正忙着捆扎辎重,收拾行李。随着张济回营的,还有两万郡兵和数百个中高级将领。事情儿是明摆着的,明眼人一看便知,吴军侯之死,李傕、郭汜、樊稠三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眼下只有张济叔侄俩可以暂且依靠,除此之外,并无他途。至于日后如何,那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在数百个中高级军官的约束之下,两万多郡兵一个个黑着脸儿,默不作声儿地收拾行囊。方才吴军侯的死给他们的此计太大了,李恒竟然不由分说一箭就射杀了吴军侯,若是说没有李傕的授意,鬼都不信!可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李傕、郭汜只是说前往宛城,向王司徒讨一个说法儿,并没有公然举起反旗,众人还得暗自忍耐,等待大司马的特使措置。
对于这两万郡兵,张济并没有多说什么,事情都清清楚楚地摆在那儿,说什么也没用了。不如表面上儿继续扮演和稀泥的角色,以待他日。因此,除了和大家见了一面,议定了出兵的顺序,给他们补充了一部分辎重以外,张济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要让他们看到我张济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毕竟人人都是有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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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了这一切,张济打了一个哈欠,走进了中军大帐之中,他想歇息一下,解解乏。
“叔父,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客人,你一定要见一见。”张济刚刚坐定,张绣就一掀门帘儿进来了,他的脸上满是笑容,就像是走在路上捡到了一锭黄金一般。“是什么人?竟然能让你如此高兴?”张济满脸诧异地问道。“张兄别来无恙乎?”一个儒雅温和的声音应道。
门帘儿一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竟然是陈群。“哎呀呀!想不到竟然是长文兄!真的是贵客驾到呀!快快请坐!”陈群是洛阳县令,是天下第一首县,长袖善舞,洛阳城里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至于陈群不远千里从洛阳城而来,所为何事,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来。
“张兄,我是从严大郎那里来的,就是新任南阳太守严宽。至于所为何事嘛,想必张兄叔侄俩心里都是清楚的。”陈群也不推辞,缓缓地坐在案几后面,两股之间的疼痛使得他轻轻地咧了一下嘴。他端起茶盏,好整以暇地喝了几口茶,这才开宗明义,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噫!你竟然都知道了?消息从何而来呀?”张济立刻就莫名惊诧了,几乎就要长身而起了。可是,片刻之后,他又坐了下去,有司闻曹和暗影的探子在,再加上徐大帅身边儿的人,李傕等人做下的事儿,还能瞒得住吗?既然瞒不住,自个儿就被牢牢地扣上了李傕、郭汜谋主的大帽子,便是跳进大河里也洗不清了。想到这里,他的脸上、身上立刻就见汗了。
陈群是什么人?那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张济的神态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知道这几句话着实把他吓着了。这样看,此事儿有门儿!须得我再逼上一逼,逼出他的心里话儿再说!我陈群虽然是一介儒生,可是我的身后却有并州军百万甲兵,难道还怕他张济吗?
想到这里,陈群缓缓地放下茶盏,双眼定定地望着张济,缓缓说道:“如今,李傕、郭汜、樊稠三人已经决定起兵作乱,早在我动身之前,严使君就做好了准备,坚守雉县,隔绝西凉军的北上之路。只要能坚守两日,大司马的精骑便会赶到雉县城下,与李傕郭汜决战。”
“张兄,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曹孟德率领七万大军偷袭洛阳城失败,全军尽没,只亲率精骑数百逃走,大将曹仁战死。此外,大司马亲率十万精骑,凌晨之时夜袭管城大营,已然得手。卫将军督率十万步卒随后,顶多再过两个时辰,就能收到袁本初大败亏输的捷报了。”
说到这里,陈群闭口不言了,他满脸肃然望着张济。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立刻就把张济、张绣叔侄俩吓蒙了!关东联军不外乎三路,如今曹孟德大败亏输,袁本初又被偷袭,想来是自身难保了,只剩下了袁公路一路。哎呀呀!这关东联军起兵讨吕,莫不是要歇菜了?
关东联军一完蛋,大司马就会抽调精骑,回过手来收拾西凉军。大司马的性情,是最恨背叛的,一旦下了决心,即便是李傕、郭汜、樊稠逃到天涯海角,并州精骑也会万里追击,如同疾风扫落叶一般,斩下他们的项上人头,以儆效尤!噫!如此一来,西凉军危矣!
“长文兄何以教我?”张济推金山倒玉柱,俯身行了一个大礼,直直地跪在了陈群身前。
陈长文安坐如山,张济、张绣叔侄俩儿静静地跪在那里,虽然只有十余息的时间,可在所有人心中,就好似过了一万年一般。“噫!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张兄和贤侄请起吧,听我慢慢道来??????”陈群长叹一声儿,伸出双手,一手一个,将张济叔侄俩拉了起来。“来此之前,严使君一共为我准备了上中下三策,如今看来,中下二策就不用拿出来了。”
陈群看着眼前大汗淋漓的叔侄俩,欣慰地说道。“张兄叔侄俩能够弃暗投明,我陈群深感欣慰呀。你们就不要藏着了,都出来吧。”话音方落儿,只听得噗噗几声儿轻响儿,就好似一只狸猫坠地一般,四个身穿青衣的蒙面人突然出现在了张济叔侄俩身边儿。“哎呀呀!吓煞我也!”张济、张绣叔侄俩虽然是武将,可也被着实下了一跳儿,看来这就是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