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噫!这传国玉玺,当年竟然真的为乌程侯所得?”一听传国玉玺,板授兖州牧袁术的双眼之中,立刻就冒出了两道贪婪的金光。本朝的世家大族尽皆笃信谶纬之术,光武帝神一般的建国历程更是为谶纬之术做了注释和神化。非如此,无法解释那一幕幕神迹般的奇迹。
正是因为光武帝的成功在前,使得袁术袁公路愈发坚信自己是真正的“代汉者”。如今,闻名遐迩的传国玉玺终于由乌程侯孙坚的哲嗣孙策孙伯符献给自己,岂能不让袁术心潮澎湃,震撼不已?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还刻着八个虫鸟篆字。不错!正是如假包换的传国玉玺!
袁术闭紧了双眼,用双手仔细地摩挲着那一颗传国玉玺,就好似摩挲着自己心爱的美人一般!我呸!再美丽的美人也比不上传国玉玺!这是天命的象征!就在这一刻,袁术暗暗下了决心,这传国玉玺就是他的,即便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要把这一颗传国玉玺留下!
“秦王政十九年,秦破赵,得和氏璧。后统一天下,嬴政称始皇帝,命李斯用小篆雕刻传国玉玺,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篆字,由玉工孙寿刻于其上。”似乎过了许久许久之后,袁术的口中发出了梦幻一般的声音,那声音之中充满了喜悦和满足。
“就在九年之后,也就是秦王政二十八年,始皇帝乘龙舟过洞庭湖,风浪骤起,龙舟将倾,始皇帝慌忙将传国玉玺抛入湖中,祈求神灵镇浪。玉玺由此失落。八年后,在华阴平舒道上,有人又将此传国玺奉上。传国玉玺复归秦。”说到这里,袁术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了。
“秦子婴元年冬,沛公刘邦军灞上,子婴跪捧玉玺献于咸阳道左,秦亡。等到高祖诛项籍,即天子位,因御服其玺,世世传受,号曰汉传国玺。但是应氏汉官、皇甫世纪记载‘汉传国玉玺’字迹为。‘受命于天,既寿且康’。至于其中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前汉末年,外戚王莽篡权,时孺子刘婴年幼,传国玉玺藏于长乐宫太后处。王莽遣其堂弟王舜来索,太后怒而詈之,并掷玺于地,破其一角。王莽令工匠以黄金补之。及莽兵败被杀,禁卫军校尉公宾得传国玺,趋至宛,献于更始帝刘玄。更始帝刘玄三年,赤眉军杀刘玄,立刘盆子。国玺易主刘盆子。后刘盆子兵败宜阳,将传国玺拱手奉于汉光武帝刘秀。”
说到这里,袁术长叹了一口气儿,这才缓缓说道:“灵帝熹平六年,袁绍入宫诛杀宦官,段珪携帝出逃,玉玺失踪。至献帝时,董卓作乱。乌程侯率军攻入洛阳。某日辰时,兵士见城南甄宫中一井中有五彩云气,遂使人入井,见投井自尽之宫女颈上系一小匣,匣内所藏正是传国玉玺。消息传来,吾立召乌程侯前来对质,乌程侯坚称并无此事,最后退兵江东。”
袁术终于说完了,他缓缓睁开双眼,小心翼翼地将传国玉玺翻转过来,仔仔细细地辨认着上面的虫鸟篆字。不错,正是“受命于天,既寿且康”八字!“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此看来,我袁术身应图谶,受命于天,该当登基称帝!”
狂喜之下,袁术怀里紧抱着那一颗缺了一角儿,以黄金镶补的传国玉玺,纵声长笑起来了。孙策恭恭敬敬地地坐下下首儿,脸上满是惊诧之色。可是,在他的心中却是波涛翻滚,翻江倒海一般。袁公路呀袁公路,待我孙策平定了江东之后,定要率军讨伐你,夺回玉玺!
袁术终于笑完了,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孙策,这才醒悟过来了。此时此刻,这一颗传国玉玺还不是他的,而是眼前的这一位孙伯符的。虽然说孙伯符是他的部曲,强抢过来也无所谓,可是,既然自己是受命于天的皇帝,吃相总不能太难看了,至少不能被自己家中那个婢女生的杂种笑话。想到这里,袁术思忖了半晌儿,清咳了几声儿,这才一咬牙缓缓开口了。
“我说伯符呀,你的这一番孝心实在是难得!也罢,令尊的遗愿,我定然会替他完成的。我并非要你玉玺,只是你年纪尚幼,无法保住这传国玉玺,就暂且留在我处好了。这样吧,乌程侯的旧部、门客,只要是愿意随你出征的,你就尽皆带去好了!我为你补齐衣甲甲仗,并带军资。只是扬州并非养马之地,我军又是大败之余,这军马你就不要指望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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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想了想,觉得自己开出来的价钱似乎低了一些,他嘬了半日牙花子,又徐徐说道。“伯符,你攻略江东,总得有个名义。这样吧,我表你为折冲校尉,行殄寇将军好了。”一听袁术此言,孙策心中立刻就大定了。只要归还乃父旧部,放手让他施为,他就达到目的了。
“如此!孙策谢过主公!此次东征,定然要击败刘繇、王朗,为主公平定江东!”
或许是传国玉玺带来的狂喜和兴奋使然,这一回袁术的确说到做到,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三天之后,程普、黄盖、韩当三将,连同乌程侯孙坚的旧部千余人来向孙策报到。这千余人,衣甲兵器倒是齐全的,只是战马奇缺,只有区区五十匹。听闻孙策要率兵前去攻略江东,乌程侯昔日的门客们,以及一些在袁术麾下郁郁不得志的门客,也络绎来投,七日之内,竟然有数百人之多。与此同时,孙策折冲校尉,行殄寇将军的任命也下来了,孙策自然大为兴奋。
昔日乌程侯孙坚的部曲见了大公子孙策,无不欢声雷动。孙策下令,杀牛屠猪,犒赏三郡,约定次日辰时出征。士卒们听闻,顿时士气如虹了。安排妥当了军中诸事之后,孙策就在中军大帐之中布设宴席,与程普、黄盖、韩当、吕范、孙河一起,一边饮酒一边议事。
“伯符,乌程侯在天之灵庇佑,袁术总算归还了旧部。这攻略江东,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措置?”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程普就出言相询了。孙策是乌程侯孙坚的哲嗣不假,可是,他今年刚刚十八岁,乌程侯孙坚的老部下们不怎么放心。再说,以千余步卒出征,对抗扬州牧刘繇的数万人马,听起来也不怎么靠谱儿。“对呀!伯符,你如何措置?可否道来?”
一听这话儿,黄盖和韩当也停杯不饮了。“我们先去历阳!”孙策大手一挥,意气洋洋道。
“历阳当江淮水陆之冲,左挟长江,右控昭关,梁山峙其东,濠滁环其北,向为‘淮南之藩维’,‘江表’之保障,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说到这里,孙策命人在屏风之上挂上了一幅硕大的江东地图。他自己满斟了一杯绵软的越酒,一饮而尽,这才起身了。
“长江隔断南北,使得徐州与扬州相隔绝。徐州的陶谦一直觊觎扬州,对吴郡虎视眈眈。对于陶谦来说,扬州是他的肘腋之地,自然越乱越好。我们若是东进攻略江东,陶谦肯定会出兵渡江,援助刘繇的。如此一来,我们就要面对刘繇和陶谦的联军了,搞不好要腹背受敌。”
“此言大善也!我等担心的就是陶谦和刘繇合流!既然伯符你料到了,那么,该当如何措置呀?”程普手捻须髯,含笑问道。方才孙策的一番话给他的震撼太大了,想不到孙伯符小小年纪,思虑竟然如此深远,实在是他始料未及的。虎父岂有犬子?乌程侯后继有人了!
“德谋公,且听我细细道来!”孙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江东下游,横渡长江的渡口有二。一是瓜州渡:京口与对江广陵通道。二是横江古渡:历阳与对江采石通道。长江流向由西向东至境改为南北向,‘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故名横江。凡自淮西来者,必趋渡江,进取京陵。南略北地,亦由采石渡江而西。南北起事发难,历阳当其要冲。”
“瓜州渡距离曲阿不足百里,曲阿又是刘繇的大本营,防范严密。我军若是强渡,定会损失惨重。横江渡在瓜州渡以西,距离瓜州渡两百五十里,就在历阳对岸。如今,刘繇派遣部将樊能屯兵横江渡,就是想阻挡我军渡江,登陆采石,进而进军吴郡,向东攻略曲阿。”
“再者说来,我的舅父吴景和堂兄孙贲屯军于历阳,两军会合之后,实力倍增,打败区区一个樊能,还是不成问题的。只要过了江,以先父在吴郡和江东的声望,江东子弟定然会箪食壶浆,络绎来投!”孙策终于说完了,他一拍案几,大声吼道:“平定江东,在此一役!”
“平定江东!在此一役!”程普、黄盖、韩当三人不由得大为折服了,一起高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