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满仓一个很质朴的名字,承载着一个农家殷切的愿望,但是这个人八成已经死了,那个顶替了他的名字和身份人,正捧着一个黑陶大碗往嘴里刨饭,然后吧唧着嘴回味着那浓郁的肉香米香,不舍得咽下。
马度已经盯了他好几天了,实在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这个梁满仓和普通的民夫一样,工下工吃饭睡觉,行为也不孤僻,也常与其他的民夫在一起吹牛聊天,马度甚至以为自己猜错了。
可毛骧看了却说,此人非同一般,有一身的轻巧功夫,绝不是普通的民夫。毛骧这个所谓专业人士的,所起到的作用也只有这些了,他的属下打入民夫内部,甚至和梁满仓亲身的接触,都没有发现他是如何与人联系的。
不管是鼓动民夫造反还是刺杀老朱,绝可能是一个人能做的,这四万多民夫之,肯定还有他的同党,可梁满仓却和别人从未有过异常的接触,实在不知道他怎么和同党联系。
毛骧揉揉酸疼的脖子,丧气的道:“光看着他吃饭了,看得我自己的肚子都饿了。”毛骧把望远镜放到桌,“侯爷,今天午有什么好吃的。”
“有米饭有肥膘子肉,反正我是没什么胃口,你自己吃!”马度懒洋洋的靠在被子,见张五六偷偷摸摸的去拿桌的望远镜,他连忙的喝止道:“五六你不好好吃饭,要做什么?”
张五六连忙的缩回了手,讪讪的道:“俺想帮着毛佥事盯着点。”他素来贪吃贪玩哪里会把正事放心,纯粹是对望远镜好。
毛骧的挂的是拱卫司指挥佥事的官衔,可实际还是负责检校之事,现在他已经是检校的大头目。他把饭桌的望远镜递给张五六,“张兄弟想看看,记得把绳子挂在脖子,莫要给摔了,这可是皇的宝贝,也只有魏国公征伐时才能借来一用。”
“好嘞!好嘞!毛佥事好生吃饭,俺替你盯着那人。”张五六赶紧的把望远镜的带子,挂在脖子面,用镜筒罩住眼睛,凑到窗户边往外瞧,动作挺熟练,看来一直在观察望远镜怎么使用,怕是惦记很久了。
他一边瞧嘴里却发出呵呵的傻笑,“这东西真是宝贝,可以瞧得这么远,呵呵……侯爷您把这个献给皇咱家真是亏大了。”
也这种二傻子敢说这样话,没瞧见旁边是老朱特务头子吗。马度训了他一句,“赶紧的干正事,再胡说八道当心晚没饭吃。”
张五六这才闭了嘴,举着望远镜搜索一圈,这才一动不动的定住了,过了一会儿突然的扭过来头来,“侯爷,这个梁满仓在和对面的说话呢。”
原本趴桌子面吃饭的,毛骧蹭的一下子窜了起来,抢过张五六的手里的望远镜,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对张五六道:“他明明是在吃饭,没看见他的嘴没有停过,”
张五六却道:“明明是在说话!”他拿过望远镜看了一眼道:“没错,是在说话,一边吃饭一遍说话,以前俺和常公子在平江的时候,是这样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他把从前在张士诚的hu0ya0作坊里面做卧底的琐事详细的说了一遍,还往嘴里刨了两口米饭,一边嚼一边做示范,嘴里含糊不清的道:“他是这样说话的!”
毛骧却道:“怎么可能,旁边好多人,他要是这样和同伙交流,岂不是要被人听了去。”
“不!”马度突然从床坐了起来,他看毛骧一眼,两人同时脱口而出,“唇语!”
古子枫其实是一个孤儿,这个好听的名字是师傅给取的。师傅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还给他衣食,教他读书识字,还有各种的本事,与他的父母无异。
他一直都随侍在师傅的身边,居无定所,在这吃人的世界四处漂泊传教,师傅的地位很高,每到一处会有无数的教众顶礼膜拜,师傅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本应受如此礼遇。
每到一地看到悲惨的吃人景象,师傅会笑嘿嘿的笑着对他说:“明王快来了,到时候世便会有一片极乐净土。”古子枫是师傅最虔诚的信徒,师傅的话他自然奉若真理。
师傅料事如神,真的如他所言,明王真的降世了,应在韩山童的儿子韩林儿身。古子枫是认得韩山童的,那年跟着师傅去河北传教的时候还在他的家里住过。
韩山童招待的热情周到,对师傅也是毕恭毕敬,还给师傅介绍了一个叫刘福通的人。师傅很喜欢刘福通,还夸他姿貌雄伟有将帅之才。只是最后没有想到,那平平无韩林儿才是明王在世间的肉身。
师傅跟他说:“用你的时候到了,去吧,到开封做别人的剑!”
“谁的剑?是明王的剑吗?”
“不!做刘福通的剑,但是要保护好明王。”
那年他才十五岁,他遵从了师傅的话去了开封,做了刘福通的剑。剑是拿来s-a人的,刘福通用他杀了很多的人,也杀了很大官,明王任命的丞相杜遵道是死在他的手。
古子枫自认是一把很锋利的剑,即使再锋利也只有一把,挡不住王保保父子的大军,也挡不住逆贼朱元璋大军。自从明王被安置在了滁州,古子枫再没机会见过明王。
刘福通的死了,明王也死了,事实证明他是一柄锋利但是很没用的剑,在检校的剿杀之只能勉强自保。
他好不容易回到教,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教损伤极大,很多的教众弟兄都死在检校的刀下,还包括他那神仙一样的师傅。
白莲教自有生存法则,即使历朝历代不断的封禁,它依旧在发展壮大,甚至改换江山。朱贼今日能面南背北的称孤道寡,同样是借了他白莲教的势。
心伤之余古子枫跟着教众一起蛰伏舔舐伤口,伺机而出,朱逆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到时候必能给他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