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队伍靠近之后,上面的将士们立刻翻身下马,其中一人上前半步,躬身抱拳道:“听闻监御使、尚书右丞大人在此,唐国公特派属下来请二位大人到娄烦做客,还望赏光。”
去不去当然要听王连的,皇甫议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在野外生活了这么久,谁不想舒服地吃顿美餐,在温暖的屋子里好好睡一晚。
“好,有劳诸位前方引路。”王连答应道。
李渊派出的队伍立刻调转马头在前方带路,王连和皇甫议带着士兵跟在后面,一路奔向娄烦县城。
王连当然知道李渊是谁,大唐的开国皇帝,其子唐太宗李世民,开创贞观之治,名气大到家喻户晓的程度。皇甫议则比王连更了解李渊的当前,一路不停地介绍着情况。
李渊,字叔德,独孤皇后的外甥,七岁袭封唐国公,深得先皇器重,担任过宫廷禁卫武官,后转任多州刺史,为人开朗洒脱,宽容大度。
也就是说,李渊是隋炀帝杨广的表哥,但如今的李渊却不被器重,没人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先是让他担任荥阳太守,然后转到娄烦郡继续担任太守。
在这个时期,娄烦就是边关地带,在皇甫议看来,李渊被派到这里驻守,皇上大有考验他忠心的意图。
娄烦县城就是娄烦郡的治所,早有快马前去通禀,距离县城还有五里之时,李渊已经带着地方官员迎了过来。
李渊年近五十,作为武将出身,身材显得格外结实,一张国字脸上,目光炯炯有神,三缕长髯飘飘,见人先露笑,尽显谦和姿态。
“李渊见过监御使、右丞大人。”李渊拱手,声音不大不小,语气平缓。
“幸会!”王连抱拳,神色平静,见到的皇帝多了,早没了之前的新鲜感。
“唐国公客气了,多有打扰。”皇甫议回礼,李渊目前虽然只是太守,但爵位并不低,不能在他面前托大。
“王大人如此年轻,便被皇上委以重任,令李渊深感惭愧。”李渊继续客套。
“不用这么说话,我只会疏渠修路,李公才是国之栋梁。”王连道。
“栋梁愧不敢当,只愿能多为朝廷效力。”李渊道,这句话里透着深意,他希望得到重视,而不是偏居一隅,过这种被朝廷忽略的日子。
李渊是带着马车来的,王连和皇甫议坐上豪华的马车,很快来到娄烦城,照比沿途见过的其它城池,娄烦城显然更为坚固,到底是边关重地,来不得半点闪失。
进入城池之后,里面一切都井井有条,百姓们的精神头也都很足,脸上带着笑意,衣着也比较光鲜,充分显示出李渊治理一方的卓越才能。
目前,娄烦郡驻扎的兵马只有一万人,这是隋炀帝对他的不信任,即便李渊有心闹事儿,目前也没这个实力。
在郡衙简单坐了坐,用了顿午餐,王连和皇甫议就被带到李渊的家里,因为在这座城池内,这就是最好的府宅。
庭院内矗立八栋小楼,高矮不一,显得有些陈旧,证明李渊来到这里后,并没有大兴土木,当然,他也怕落下口实。
李渊先是介绍了妻子窦氏,接着又介绍了正在练武的长子李建成,跟着,一名不到十岁的孩子跑了过来,小大人的模样,朝着大家躬身施礼。
“世民,怎么不读书却跑出来?”李渊呵斥道。
“父亲,我想跟兄长习武。”李世民挺着胸脯道。
李渊呵呵一笑,但李建成却皱着眉头,明显不太喜欢这个弟弟,“你如此瘦弱,怎能习惯,还是去看书吧!”
“我很快就能长得很壮。”李世民不服气地说道。
“去!”
李建成推了一把,李世民立刻向后倒退好几步,疼的小小后背都弓起来,却硬咬着牙根没吭声。李渊咳嗽两声,示意长子不得守着客人无礼,李建成便垂下眼睑,依旧是不服气的神色。
“李公,这孩子看起来体格差了些,应该习武健身,当然,也不能耽误了读书。”王连道,这可是唐太宗,将来必须是文武全才。
“建成,听到了没有,以后要好好教弟弟练武,不可敷衍。”李渊大家长风范,李建成不敢违抗,连连点头。
王连和皇甫议被安排到两栋小楼居住,是府宅内条件最好的,皇甫议可能是真累了,沐浴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王连也想躺下睡觉,家仆进来了,说老爷已经备下美酒,请大人过去品尝。
李渊如此盛情相邀,其目的无非是想让自己帮着说话,重新获得皇上的重用,王连没有推辞,跟着仆人出了小楼。
大厅内,已经摆上了丰盛的菜肴,还有两坛陈年美酒,刚在郡衙吃过了,谈话才是重点,李渊也有避开皇甫议的意图。
“李公,太客气了。”王连道。
“唯恐招待不周。”李渊亲自起身给王连倒酒,接着给仆人使了个眼色,很快,仆人就捧着个锦盒出来了。
“一点薄礼,还请大人笑纳。”李渊赔笑将锦盒放在桌上,又用双手往前推了一下,盒子与桌面发出沉闷的摩擦声,重量不轻。
“李公,收回去吧,我只接受皇上给的赏赐。”王连直接拒绝了,甚至都不打开看,里面应该是昂贵的珠宝。
“这……”李渊很是尴尬,还是让仆人把锦盒拿走了。
“李公,我不喜欢绕弯子,有话直说,你放心,今天的谈话内容,我会保密的。”王连道。
李渊先是敬了王连一杯,沉吟半晌,叹气道:“皇上如此疑我,恐早晚引来杀身之祸。”
“我不参与朝廷的事情,至今没进过新都,不清楚皇上因何怀疑你。”王连问。
“高僧智顗曾信口开河,言我有游龙之态,引来皇上不悦,让我离开黄河之畔荥阳,意在龙不可得水也!”李渊郁闷不已,又说:“我已半百,且身体多病,命且难保,何来叛逆之心?且我自幼与皇上一起长大,他岂不知我本性?”
“我会看相,你能活到七十一岁,还有大把光阴呢。”王连笑道。
李渊着实被下了一跳,连忙说道:“大人,切莫如此,我死无妨,但孩子们尚且年幼,若因我而受牵连,愧对列祖列宗!”
“李公,我这次来并州的原因,你该知道吧?”王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