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陈宴清不以为然,如今陈宴清深以为然。
只是在被他碰到脸颊时,姜棠忽然觉得一疼,她想到什么似的,忽然挣坐起来,翻看着自己的手臂,又摸了摸脸颊,神情忽然有些严肃。
陈宴清问:“怎么了?”
姜棠就说:“我脸疼。”
这又是什么招?陈宴清一时没想明白,但谨慎起见,陈宴清十分上道:“所以……”
“所以——”姜棠撇他一眼,那一眼可是极富深意,看的陈宴清下意识坐正。
“所以我要镜子。”
陈宴清一顿,“要镜子干什么?”
姜棠绝望,“看我脸有没有肿。”
听了这话,气氛微妙。
过了一会陈宴清才道:“我下口还是有准头的。”
姜棠不信,对于自己的脸她一向看中,之前也为此和他闹过脾气。
“可你昨晚照着我脸咬了好几下,很用力,现在它和胳膊一样疼,不对……脸好像更疼,万一肿的不漂亮怎么办?”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所以说昨晚欠下的债,都是要还的。
当时她害怕不敢反抗,不曾想在这等着他。
陈宴清揉了揉丧气的妻子,无奈道:“漂亮,不漂亮也没事,你已经嫁人了,我不会嫌弃你的。”
“那不行——”
姜棠打断他,一脸正色。
“我人已经不够聪明了,那脸就必须好看。”
?
作者有话说:
作者:这章没啥好说的,给陈宴清点三柱香吧,也给自己祈个福,万事顺意拜托拜托!(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求生欲啊)
第三十二章 面子·夜归 [v]
最终姜棠还是得了镜子。
她围跪在被褥中仔细看过自己的脸,神情认真又专注。
陈宴清则被勒令陪在床边,毫无怨言的给她举小镜,后来确保自己的颜色没有损伤半分,隐约间似乎还添了另一种……说不出但很鲜活的好看。
她这才作罢。
但还是嘱咐陈宴清道:“下次别咬我脸了。”
不仅因为不漂亮,也因为不好出门,她之前说好去静安堂和老王爷道谢,看来要暂时食言了。
陈宴清给她拢了拢衣领,遮住下面不少吻痕。
闻得此话稍加思索,方道:“我尽力吧!”
姜棠觉得他有些敷衍,便绷脸默了半晌嘀咕道:“这样不好。”
“嗯。”
陈宴清也不反驳。
他瞧着很好说话的样子,唯有指腹轻揉她腰肢,带着些许暧·昧,真到了情愫浓时,他的确只能尽力了。
姜棠这一觉起的晚,紫苏索性把早中饭一起摆。
等姜棠收拾好,正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时候,也顾不得食不言寝不语,指着远处她喜欢的鸡丝面说:“我想吃那个。”
本来是很寻常的吩咐,无奈话一出口软绵绵的,带着几分微微的哑,听的紫苏盛饭的手一顿,无端低下了头。
陈宴清则跟着放了筷,端着一盏温茶递过去。
“喝一口,润润嗓。”
提醒的依旧神态自若。
姜棠回过味儿来,面颊儿发烫,斜睨他一眼娇娇嗔嗔,撒娇一样惹人怜爱,陈宴清轻碰碰她的腿像是示弱。
姜棠瘪着嘴抿了一口,后来便不再理他。
……夫人也是要面子的。
随着回门的结束,陈宴清也恢复了早朝。
如今腊月过半,临近年关,皇帝虽不理事,但封笔也要按规矩,等到除夕前几日。
每年这种时候绩效考核,官员升迁,每一个人都很忙。
其中尤以大理寺为甚,因为不仅要结束今年的刑罚案件,也要在最容易收受贿赂的时候监察百官。
又因为之前成亲积压了不少事务,陈宴清不仅要早出,也要晚归。
而姜棠呢?
她因某些不可描述的原因,在北院躲了几天。
终于在十七那日,老王妃情绪稳定说想见她,正好姜棠也要为回门之礼感谢老王爷,就拎着早已准备好的核桃酥去了。
不过因为荟萃轩属于王府后院中央,想要去静安堂务必要经过那里。
上次落水为让姜棠分清是非,后来陈宴清和她分析过整个事件,其中也包括柳氏的筹谋,姜棠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柳氏算计了一遭,以至于她现在还有些愤愤的。
虽然不知道柳氏藏了什么秘密,但姜棠尊重她的过去。
一个人可以因为悲痛去怨去恨,但因此牵扯无辜就极端了。
姜棠不想看见柳氏,但往往天不遂人愿,哪怕她绕了后门,也还是碰见正巧出门的柳氏。
柳氏仍是白衣,丧花,苍白的脸上眼底带着青紫,被柳嬷嬷扶着都在轻咳。
和姜棠对视那一眼,她忽站直身子,牵唇一笑,带着讥讽有些刻薄。
姜棠皱了眉,便没行礼。
柳氏撇她一眼,嗤道:“真没规矩。”
说完便淡漠的挪开视线,这副姿态看的姜棠皱眉。
后来等姜棠想起来应该回她一句“我只对规矩之人规矩时”,柳氏已经走远了。
这让姜棠有些自愤,明明她也有脾气,但每次想的比较慢,在反讥上就差人一截。
不过……
陈宴清似乎总吵不过她。
他总是耐心的等着她想,然后虚心听完她的委屈,自己错了就承认,自己不认同的也好好跟她讲,更多的时候他总让着她。
姜棠不是自困的人,柳氏本无关紧要,又缘何为她生气?
当时恼过一阵,姜棠就抛掷脑后了,只管走去静安堂了。
这日的天气不是很好,淅淅沥沥下着雨加雪,天上压着灰蒙蒙的云,压抑且寒冷。偶尔一阵风过,雨珠落在柳氏脸上,她恍若未觉。
直到万华寺的如一法师出来,柳氏才踉跄着走上前,原本刻薄的眼中此时遍布哀求,没有血色的嘴唇动了动,却又似乎害怕揭开那个伤口。
还是如一法师开口,熟捻道:“施主又来了。”
柳氏和他见礼,神色憔悴。
“大师安好。”
两人便在空地坐下,小沙弥和柳嬷嬷守在不远处。
寂静的塔楼,明黄的纱幔摇曳,上首上千盏长明灯映照在柳氏瘦削的身上。
如一法师叹息道:“施主可是又做梦了?”
柳氏点头,恍惚道:“是。”
“梦见什么?”
“梦见……他,不停的叫我母亲。”
“然后呢?”如一法师追问。
柳氏眸光闪烁,许久才摇头道:“没了。”
“不,有的。”
如一法师慈悲的看着她。
柳氏被如一法师通透的眼睛看的躲闪,如一法师便也没再逼问,转而问了下一个问题,“梦里是什么场景?”
柳氏回忆着,轻道:“是在我床边,他坐在那个摇篮里,那个摇篮是我怀着他时陈显恩亲自做的……”
“那他哭了不曾?”
“不曾,”柳氏紧抓着衣角,低首道:“这梦有好几日了,有时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摇篮里,有时他安安静静站在床边,每次都伸着手叫我母亲,但每次都没有哭,他是个很好很坚强的孩子。”
说着这些柳氏笑出声,嗓音带着有荣与焉的骄傲。
然而如一法师却补充道:“只是后来他告诉你,他要走了是不是?”
“没有——”柳氏忽然叫:“他没有要走!没有!”
听到这话旁边的柳嬷嬷抹了泪,她知道如一法师说的是对的。
因为无数个夜晚,柳氏都是这样哭喊着醒来,她从床上扑下来,跪倒在摇篮边。
然后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抱着那些孩童的衣裳哭。
柳氏的身子就是这样哭垮的,精神和性格也走向极端,不止一个人劝过她喝安神药,但是柳氏不喝。
可能对于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来说,能梦见也是一种幸运吧!
如今如一法师又劝,“施主,放下吧!你自困的唯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