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芜芜是典型的小圆脸女孩,哪怕脂粉不施素颜朝天又穿着宽大不显身材的校服,照样能看出五官底子好,她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怕得发抖却还是朝谢隐喊:“你快走!”
准确一点来说,詹芜芜想喊的是,你快走,然后报警。
这群人的目标不是谢隐,谢隐要是逃走的话他们应该不会阻拦,只要谢隐逃掉去报警,或者喊人来救她,不然的话,两个人都被围在这里,谁都跑不了。
谢隐怎么可能把她丢下自己逃走?
他捉住詹芜芜的手,把她往自己身后拉,绿毛见状嘎嘎怪笑:“哎哟兄弟们快看,这小子还挺懂怜香惜玉,知道把马子朝后头藏呢!”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笑,就像是老鹰捉小鸡,戏弄地看着眼前这两个青涩的猎物,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小子,你识相点,现在跪下来给老子磕三个响头,再叫三声爸爸,我就放你走。”
詹芜芜气得小脸发白,她下意识反握住谢隐的手,心慌意乱,早知道就不过来买鸡蛋煎饼了,一口没来得及吃不说,还遇到这种事……她希望谢隐能冷静一点,不要冲动,他们俩是肯定打不过这七个人的。
谢隐:“谁让你们来的?”
詹芜芜:?
什么意思?他们不是倒霉才遇到这种事的吗?怎么这些人居然是被指使的?
为首的红毛冷笑一声:“什么谁让我们来的,你在放什么屁?老子想揍你就揍你,还要挑日子不成?赶紧的跪下来磕头,否则别怪兄弟几个不客气!”
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七个人年纪都不怎么大,但看这熟练的架势就知道,肯定不是头一回这么干。
他们咄咄逼人,谢隐护着詹芜芜不住后退,直退到周围都没什么人的地方,谢隐才飞起一脚踹在了红毛裤裆!
这一下真是又准又狠,哪怕他天生体弱,也足够红毛喝一壶的了,红毛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双手捂裆疼得龇牙咧嘴,其他几个见老大吃了亏,哪里能依?立马冲谢隐扑了过来!
詹芜芜尖叫一声,谢隐一手拉着她,另一手隔开了攻击,又是精准的一脚!
地上顿时又多了一位捂裆派大弟子。
他的动作看似都是在躲,可每一腿都出的十分凌厉,而且决不落空,全踹在这群小混混的腿弯关节处以及重点部位,当场就让他们疼得鼻子发酸泪眼朦胧体似筛糠。
从始至终,谢隐都没有松开詹芜芜的手,没让别人碰到她一下。
詹芜芜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能被阿蘅保护。
从小到大都是她保护他的,遇到危险也是詹芜芜挡在颜蘅身前,所以刚才被拦住,詹芜芜第一反应就是牺牲自己让颜蘅先走,而颜蘅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她的偏爱与呵护。
现在詹芜芜整个人恍恍惚惚,是,她跟阿蘅住得近,天天一起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对彼此的生活作息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每天早上他晨练时,她也都跟在旁边,放假的早上还看见他在公园跟一群老大爷一起打太极――可那不是修身养性的吗?怎么还真的能用在打架上?
打死詹芜芜也不相信是巧合,对面可是七个人!
谢隐解决完这七个人,大气都没喘一下,他看着詹芜芜:“重新去买吧。”
说的是鸡蛋煎饼,刚才因为这些人都弄掉地上没法吃了。
詹芜芜继续恍恍惚惚,谢隐带她去买鸡蛋煎饼,不远处警车已经开了过来,是好心的路人帮忙报了警,听说是这里有小混混拦截高中生勒索恐吓,结果到了地方一看,瞬间懵逼,怎么高中生毫发未损,小混混倒了一地?
一个个还又哭又喊的……
不管怎么说,学生没出事就是好的,谢隐对警察说:“我怀疑他们是有人指使的。”
一听他这么说,警察立马严肃起来:“好的,我们保证会追查到底,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比起身体上的伤害,他们更担心学生会留下心理阴影。
年纪最大的中年警察听说是谢隐反击了小混混群,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身手不错,有没有考虑过以后当警察啊?”
詹芜芜连忙说:“他身体不好,经常生病,不适合当警察的。”
……身体不好,还能一打七?那警察也想身体不好了。
谢隐摇头:“我想学医。”
留了电话跟住址,谢隐跟詹芜芜被允许回家,两人捧着鸡蛋煎饼边走边啃,詹芜芜还在奇怪:“我们应该没有跟谁结仇吧,谁要花这么大的劲儿整我们?”
谢隐也不瞒着她:“祁枞。”
“祁枞?!”詹芜芜眼睛变成蚊香圈儿,“为什么?谁得罪他了吗?你?还是我?”
谢隐:“你拒绝了他的告白,所以是你。”
詹芜芜:???
她不敢置信:“因为我拒绝他,就要找人整我?那以后他买房买车去贷款被银行拒绝,是不是还要炸银行啊?他要是考不上好大学,连学校一起轰了呗?”
“跟那种人讲道理,他是不会听的。”
“希望警察叔叔赶紧查出来,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人。”詹芜芜嘀咕。
她觉得祁枞就像一只嗡嗡叫的绿豆蝇,烦人得很,怎么也赶不走,身为人类不能坐以待毙,什么电蚊拍熏蝇香通通用起来,不信搞不定!
小混混们拦截谢隐跟詹芜芜时,祁枞一直在暗地看着,他还等着出来当英雄呢!
结果英雄没当成,自己还进了局子。
他家条件是不错,可还没有牛逼到能一手遮天,还是高中生就雇社会上的混混去恐吓同学,这种人不在学籍里给他记一笔?不让学校通报他一回?不得跟他家长好好沟通沟通?
祁枞是自己在这里上学的,他家在大城市,当初就是惹了事才被送到这里来避风头,结果一茬儿还没过就又来一茬儿,他爸妈知道的时候都要气疯了!
而这一切跟谢隐和詹芜芜没有关系,他们是受害者。
为了不让祁枞被记档案,祁枞父母连夜赶来希望能私了,警察联系了谢隐,颜爸颜妈不愿意――那小孩都能雇人来欺负他们家阿蘅,私了有什么用?他们家虽然没有多有钱,却也不稀罕这种臭钱!
所以在颜爸颜妈的坚决反对下,这件事终究是被记入了学籍档案,这也意味着高考的时候大部分大学都会拒绝向祁枞开放,他体育成绩再优秀,档案有污点,也没有用。
而且周一的时候,学校也公开通报批评了祁枞的这种行为,原本在大城市就惹祸才被送到这小城市来,现在可好,在小城市又惹了祸,难道还能再转学回去吗?
显然不能了,当初把学籍转过来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还想再转回去,哪有这种好事?祁枞他就得在这所高中一直到高考,哪都别想去。
但国内大学显然是不会要他了,让祁枞随便去上一所大学他也不乐意,好在他们家有钱,出国留学的费用付得起,因此在高三下学期,离高考还有三个月的时候,原本还是校草级别的祁枞便没有再来学校,据说是家里安排出国了。
他走不走对高三一班的同学们来说毫无影响,谁都不敢跟这种人交往,想象一下白天里还勾肩搭背一起踢球,晚上你落单他就找人来堵你要给你好看,原因可能就是踢球的时候没把球传给他,这种小心眼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不需要谢隐说什么,男生们已经自动自发排挤起祁枞来了。
祁枞连着三天没来学校,根本无人在意,离高考还有不到一百天,谁有心思去操心他啊。
晚上回到家,一起吃了夜宵,谢隐躺在床上,颜妈敲敲他的房门,探头:“阿蘅,早点睡觉,不要看书看得太晚,多多休息啊。”
谢隐轻笑:“好的,妈妈。”
颜妈温柔极了,儿子越来越懂事听话,她感觉自己这辈子已经值了,“你的成绩老师都说很好,考首都医科大绝对没有问题,爸妈希望你健康平安,其他的我们没有要求的。”
怕谢隐不信,还再三强调:“真的,就算是上大专,我跟你爸也高兴。”
第112章 第九枝红莲(五)
谢隐这下是真的哭笑不得:“妈妈放心,我马上就休息了。”
高二下学期第二次月考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年级第一了,从那之后再没掉下来后,连带着詹芜芜的成绩都被他带到了稳定年级前五,但颜爸颜妈高兴过后是深深地担心,特别怕他为了学习废寝忘食,绞尽脑汁也要让他玩。
颜妈点头:“好好好,那妈妈不打扰你休息。”
说着蹑手蹑脚退出去,明明谢隐还没睡,她却连关门都刻意放缓,生怕发出声音惊到谢隐。
谢隐无奈,把书收拾好放到书桌上,然后闭上眼睛。
接着手机响了一下,打开一看,是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我在你家楼下,出来一下。
谢隐根本不想回,然后短信又来了:如果你不出来,我就一直等,等到你肯出来为止。
这熟悉的语气,这熟悉的画风,谢隐更不可能回复了,结果这人居然开始打电话,谢隐二话不说把这个号码拉黑,然后过了几分钟,另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是不是詹芜芜跟你说了我的坏话?不然你为什么不理我?
谢隐真想撬开这人的大脑看看里头装了些什么东西,他不理祁枞,跟詹芜芜有哪门子的关系?为什么祁枞就不肯用他可爱的小脑袋瓜好好想一想,别人不理他,不是因为有谁说了坏话,而是他真的很讨厌?
也不知祁枞哪里来那么多手机号,谢隐拉黑一个他再来一个,最后谢隐终于如他的意接起电话,那头祁枞声音沙哑,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谁叫事情发展跟原本完全不同,要是没有谢隐,祁枞是会跟颜蘅一起上同一所大学,继续培养感情的。
“……阿蘅,我明天早上七点半的飞机。”
“哦。”谢隐应了一声,“希望飞机出事的时候,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乘客都能安然无恙。”
祁枞满腹想要说的话瞬间消失,场面一度变得非常尴尬,最后他苦笑着问:“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我们之间已经快一年没有说过话了。”
“你真的很自信。”谢隐先是高度赞赏了他的优点,然后问,“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自信从哪里来?”
祁枞一愣,不懂谢隐在说什么。
“长得一般,成绩很差,四肢发达却头脑简单,脾气暴躁不讨人喜欢,心机深沉又恶毒。”
谢隐顿了一下,“抱歉,我没想到你居然浑身上下找不出任何优点来。”
祁枞人都傻了,他本来要被家里送去国外留学,想着要离开自己喜欢的人,内心柔肠百转,有无数的话想要说,想表白,想让颜蘅等他……可那些感人肺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呢,人家就给他来了一套组合拳。
“你真的很讨人厌。”谢隐语气真诚,“相信我,我绝对不是在撒谎,高三一班一共六十二个同学,有五十及以上的人明确表示不喜欢你,剩下的十个人保持中立,看在彼此是同胞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出国后别人可不会对你有同胞情。”
祁枞:……
他感觉全世界都在针对自己,天是灰色的,人是快要死的:“你就这么讨厌我?!”
“是的。”
谢隐肯定地说,“不仅讨厌,还很恶心,你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人,麻烦你离我的人生远一点,谢谢。”
祁枞被伤的体无完肤,他心里涌出恨意:“颜蘅,你会后悔你今天说的话的!”
“你看你这人。”谢隐轻笑,深夜里他的少年音清朗而好听,“先是自以为深情地自说自话,被人拒绝就立刻发怒,怎么,不说两句狠话,不能证明你有本事?”
“呵。”
祁枞从这声呵笑里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嘲讽……
然后谢隐把电话给挂了,再把这个号码也给拉黑,未免祁枞再打电话过来,他直接把手机静音,怎么,还想在出国前给他上演一场临别前的深夜告白?
还是别了,祁枞的生辰八字不对,连做祭品都不行,谢隐懒得听他说话,只希望这个人赶紧消失,最好再也不要出现。
不过以他对祁枞的了解,基本不可能,此人小心眼至极,看原本的命运轨迹中,他如何针对跟颜蘅结婚的詹芜芜就知道,他极度厌女,会下意识把任何出现在爱人身边的女性当成敌人,谢隐甚至怀疑他连自己的亲妈都讨厌。
这种臭鱼烂虾,滚得越远越好。
次日一早,谢隐打开窗户,感觉神清气爽,果然,直到高考结束,祁枞都再也没有出现,而有他没他高三一班都一样,高考后大家一起聚餐,甚至都没人提起他,祁枞大概也知道自己讨人嫌,走的时候毕业照还没照,于是高三一班的毕业照上也少了这么个家伙,詹芜芜才把毕业照摆在了书桌上。
得知谢隐要报考首都医科大,詹芜芜下意识就想跟他选择一样的专业,被谢隐阻止了,问她:“你也想学医吗?”
詹芜芜不想学医,或者说,她没什么想学的……她上学就是为了争口气,为了让奶奶开心,但要问她梦想是什么,将来想做什么,詹芜芜自己都不知道。
她靠在谢隐身边:“我也不知道嘛……你给我参谋参谋?”
谢隐的食指点在她脑门上:“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