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春心负我 春心负我 第66节

贺兰霆眼神晦暗莫辨,微微出神,后日什么?她在暗示什么?

临睡之际,已经躺在寝榻上的贺兰霆对着进来禀告的魏科横眉冷对,“又有何事。”

“殿下,贵女的花笺,又来了。”

“……”

倒也没想过崔樱会有这样磨人的本事,贺兰霆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拿来。孤要看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第三张花笺:后日在绣庄,神女与襄王。

“神女”借指崔樱,“襄王”借指他,绣庄乃是他告诉过她可以安心私会的地方。

这是在邀他后日到绣庄见面?那还少了一张笺,她未提时间。

前三次的送信举动,宛如一个信号,信号多了频繁了,便会让人产生一种书信用不断绝,随时都能回应的误会。

贺兰霆掀被起身,他就静坐在寝榻上,面沉如水的等待第四张花笺。

然而这回,半夜过去,始终不见崔樱最新的来信,唯独等待中的难耐最令人辗转难眠。

贺兰霆虽不至于辗转难眠,却清楚的回味过来,不是崔樱没头没尾,而这一切不过是她为了勾他,钓他使的迷魂计。

第58章

白日总是漫长,贺兰霆既然已经知道这是崔樱故意对他使出的迷魂计,也就表现得态度平平。

他光是留下了她的三张花笺,却不去追问后日什么时间。

恰巧,信笺中断,停在了暧昧不明的信号里。

不知崔樱那边是不是先意识到了,送出去的东西如石沉大海,很快就将长线收了收,开始不动了。

反正离明天还有一日时间,这一整日不回信不往来,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双方都在按兵不动着,仿佛在暗中较量,谁先稳不住,谁就输了。

当事人是最清醒的,而他们身边人却没能将这种心理跟做法看透,且还纳闷不已。

落缤打开帘子,在屋内的窗边只看到了院里洒扫的粗仆,还有从厨房过来,捧着一盘又一盘鲜果的婢女。

就在她身后,窗边长榻上,脱了鞋履,一袭夏衫,慵懒卧着靠枕的崔樱正慢慢将一张书页翻过,一看就十分闲适,即便太子不回信,她也没有半分不安之意。

反倒稳如泰山的,还会摸到一旁碟子里的果子、肉脯放在嘴里细嚼慢咽。

落缤忽而开口,“明日就要到了,女郎头一回主动相邀,那位到底去是不去?怎么也不派人给个准话,难道知道女郎什么时候到那。”

崔樱诧异地掀起眼眸,看到她脸上万分好奇与疑惑,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旖旎风情,莞尔道:“他不必派人给个准话,他知道我会去,还会在那等他,说不定我一到那,就会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他不给准话,也是故意想我难耐不安,想我胡思乱想,主动服软,也算是报复我,故意连番打扰他。”

“这,那位心思太坏了些。”

崔樱可是女儿家,她又有亲事在身,背着未婚夫婿约贺兰霆一个外男就已经够离经叛道了,她主动到这个程度,是个成熟大度的男子都该欣然接受,并对她回以柔情蜜意的话术,妥帖安排照顾,承担更多的风险。

可结果,太子弄得跟驯人似的,还想反过来喧宾夺主,试图掌控女郎的意志,搅乱她心中的池水,要让女郎为他意乱情迷才行。

要是女郎还跟以前一样,不堪受辱或是患得患失,早已经因为他一个多月不来往而失魂落魄了。

好的是,现在女郎竟然能窥探出太子这么做的真意,并不上套,真正上钩的反倒是太子自己。

他看似不回信,也不搭理,可那三张花笺也不是白送的,总能叫太子对女郎念念不忘。

日上梢头,长嬴里连风都是炽热的气息。

崔樱清晨一睁眼喊了人,守在室外的落缤便带其他婢女进来,扶她起身梳洗,曾经的侍女青荇现已经改名,梳着崔府婢女的发式,唤作朱墨进入崔樱的院里伺候。

人是从行宫跟过来的,对崔樱自主请愿要留在她身边侍奉,虽然知道背后定然少不了贺兰霆的授意,崔樱还是收下了。

回程时也将她一起带走,到了京畿回来府里,紧跟着让管事安排了新的身份,身契户籍的证明都掌握在崔樱手中。

虽然收了朱墨,崔樱最亲近的还是落缤,她院里的婢女都归落缤管着,朱墨也一样。

崔樱以为贺兰霆给她送个侍女,不过是想她身边多个人伺候,结果,前日落缤要找门房去办事时,朱墨自己站出来说,她有办法联系上太子,还能做到让崔樱与贺兰霆秘密的书信往来不被人发现。

她这才恍悟过来,朱墨除了伺候她,更大的作用实则是在帮她跟贺兰霆的私会上,代她联系贺兰霆,又不叫外人察觉到他们的私情,才是贺兰霆派她过来的真正目的。

落缤当时还对她警告道:“信笺交给你,但你不要透露任何其他的事,多余的话也不要说,否则你就不要留在女郎身边伺候了,就算你是那位主子的人也不行。”

朱墨利落地回应,“女郎放心,落缤妹妹也请安心,这一年里除非女郎有难,对殿下有所求,有什么需要帮助要让奴婢传话的地方,其余的,绝不会帮女郎走漏风声。”

崔樱听了她的话,瞬间明白了贺兰霆给她安插的人手也是有期限的。

等到他不再眷念她的身子,两人不再需要维系这段不体面的关系,那么他的人在她身边也会走得干干净净,就像回到原初那样。

“女郎今日的妆面,是素雅还是浓艳一些?”

落缤的话打断崔樱的回忆,铜镜前,妆台上摆满了朱墨帮忙摆放出来的珠宝首饰。

崔樱一眼扫过,细指点了几样,道:“雅一些罢,今日只用珍珠花钿的样式,待会还要抱琴,这些金钗步摇就不戴了。”

太子府邸,屋檐外是滚烫的日光,开着门窗还能感受到长风席卷而入的热浪。

已经融化了一角的冰盆被挪出去换了一盆新的进来,侍女跪在燃烧着的香篆钟旁计算已经到了什么时辰了,并在一刻过后上报给桌案后的贺兰霆。

“殿下,日中了。”

侯在一旁的魏科紧跟着扫了眼不远处角落里的铜壶滴漏,正午日头是最盛烈的,不仅令人心绪浮乱,还容易神思昏沉。

贺兰霆坐着纹丝不动,手里的公文并未放下,那一刻魏科都要误以为,他今日不会出去了。

魏科望向屋外,酝酿片刻,迟疑地提醒,“殿下,是不是该动身了。”

再晚些,还来得及吗?下面来报,崔贵女隅中之前就已经出发,现在过去一个半的时辰,按路程算,她应该早就到了。

让她等这么久,殿下真的不用担心贵女会恼羞生怒吗。

魏科频频在晴朗的天色中与伏安办公的高大人影身上,来回相望。

终于,桌案后的人仿佛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这才有所动作。

贺兰霆抬头颔首,吩咐道:“准备车马。”

一个半的时辰,会让崔樱等很久吗,她气恼了吗,他那天夜里,可是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他有埋怨过怪罪过什么吗。

贺兰霆凝神静气地想着,仿佛已经预见了那张秀美娇艳的脸上,会露出何等宛如艳光、秀色可餐的模样。

这种漫不经心一直持续到他们秘密来了绣庄这里,还是那个别有洞天的地方。

魏科照常守在外面,贺兰霆独自进去。

清冷毫无人烟的庭院出现在贺兰霆的眼前,目光冷冷一扫,就让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他以外人的身影。

魏科眼见着太子不到半刻就从里面出来,刚开始还有所诧异,下一瞬间,对方满脸寒霜的问话就是连他也听呆住了。

贺兰霆:“崔樱呢?她没来绣庄。”

魏科大惊,“怎会,属下的人明明得了消息,亲眼看着贵女从崔府出去。”

“那你的人该换了。”

魏科马上找来绣庄的下属询问,就连菱娘子也被带过来了。

确认了崔樱根本没来过后,甚至绣庄的人也不收到过她要过来的消息,片刻,贺兰霆转念思索,很快就有了个大概清晰的念头。

他仿佛回味过来什么,冷冷讥笑:“不过又是她的新把戏而已。”

前面的迷魂计,后面呢,是金蝉脱壳,瞒天过海还是欲擒故纵?

至此,连魏科都已经能听出他胸腔里的震怒之意。

很快,贺兰霆平静下来,漆黑的眼睛盯视着远处的方向,所有的余怒都藏在了表面下,暗地里有暗流涌动,波涛蓄势待发。

“找。”

“两刻钟之内,孤要知道她身在何处。”

崔樱此举,无异于在虎须上拔毛,她知不知道她失的是谁的约,她想玩欲擒故纵,那他就奉陪到底,陪她玩一出瓮中捉鳖。

此时,崔樱坐在亭台里,正快速拨弄手中的琴弦。

她怀里的琵琶正是顾行之的三嫂送给她的名贵南音,应贺兰妙容的邀请,与其他女郎同乐,特意带出来为众人助兴。

贺兰妙容的帖子在五日之前,就已经送到了崔樱手里,她的邀请比贺兰霆送来的“赌注”还要早。

崔樱也早早地回了帖子,答应她会来。

她给贺兰霆送去花笺的主意,出自一时的心血来潮,崔樱心中早已做了选择,她今日会赴贺兰妙容的约,而不是贺兰霆的。

至于贺兰霆,她在信笺上不曾提过具体时间,什么时候想起来,就什么时辰再去。

或者,想不起来,就当没有此事也行。

左右那位尊贵的太子殿下自持身份没有传话答应,她也摸不准他会不会去,就当晚了“片刻”路上耽误了,又如何?

京畿南门处的一座望火楼上,稍稍垂眼,就能看清斜对面偌大的亭台中的一众云鬓香影。

贺兰霆负手而立,登高眺望,锋利漆黑的眸子盯着某个方向,目光如鹰一般,很快从中揪出一个怀抱琵琶的身影,只有她,衣衫素雅,满头珍珠花钿装饰。

唯一艳丽惹眼的,是她身上赭红的披帛,半挂在削肩处,衬得她面目五官秀白非常,有种羸弱糜艳的美感。

她那双手倒是从未那么灵巧过。

他如约到达绣庄,她却故意失约跑来这里给人弹琵琶,看得出来,还是精心打扮过的。

魏科站在望火楼下,一经贺兰霆示意,就会有所动作。

片刻后,贺兰霆抬手指挥了,魏科瞬间吹响口哨。

崔樱把琵琶轻轻放下,她刚要接过婢女端给她的茶水润喉,就看到从亭台的台阶下忽而冲出许多带刀的侍卫,乌泱泱的一片,来势汹汹。

接着就听领头的侍卫举起一块证明身份的红漆木牌,当众对她们道:“京兆府办案,奉命行事,谁是崔樱?”

气氛倏地凝滞。

有的不约而同地看向她,领头侍卫眼神敏锐地发现,大步走到崔樱跟前,铁面无私地道:“崔贵女?京兆府办案,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崔樱在其他人脸上看到了愕然之意,她自己更是惴然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京兆府办案,和她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