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们(吓到僵硬):
大约失去了一秒钟呼吸。
骤然之间。
咿呀呀呀呀呀呀!!!
啥?这个声音等等,全都被我吓跑了??!
埃利克又一次猝不及防。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往这儿一站,声音都还没漏出来一点。
漫天满地满丛的妖精就被他吓到尖叫,一溜烟全跑了,只留下被冲撞后变得凌乱之极的一片花丛。
除却通用的尖叫能够透过传递出来的惊恐来理解,人类少年听不懂妖精们的语言。
因此,他也就压根不知道,在瞬间逃之夭夭的同时,妖精们并着哇哇大叫,说出的居然是:
来了!之前被梅林带来的好吓妖精的银色人类又来啦!虽然只有眼睛变大了其他地方变得小了好几圈但是大家快跑哇!
都怪梅林老是带奇奇怪怪的人类到阿瓦隆来!
肉眼看不见的某地,被责怪的某魔术师似为欲盖弥彰,发出了颇为刻意的咳嗽声。
埃利克什么都没听到。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极为高傲,且意志坚定,不会为他人所动摇的冷酷男人。
但是刚一露脸就把一群纯洁无瑕小妖精吓到翻滚逃窜这种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
面上绷紧的神情微不可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缝,虽然很快就合拢了。
他不在意。
他一点也不在意。
都说根本完全一点也不在意了啊混账!
坚决不承认自己略微受到了点点打击的男人赶在被揭穿,开始恼羞成怒之前,将头一甩。
他趾高气昂不对,冷酷霸道地抛下间接由自己造成的一地狼藉,径直顺应直觉随便挑了一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埃利克步伐不停,气势冲天,这下就没空去在意会不会踩到无辜花花的问题了。
如果不知道的话,真有可能会让人误会他是杀进来砸场子的。
多出了妖精这类传说生物的花海,还是完全走不到尽头的浩荡无边。
他漫无目的地随便行走,一路上再没遇到人间不曾有的生命,倒是莫名有点冷清。
果然没有找到尽头。
经过的地方,看到了浸了水的低洼,应当是沼泽地的些许延续。
还看到了一座耸立在远方的高塔,塔顶与最上方的光亮重叠到了一起,以至于视野有些模糊。
看不清其全貌,只能浅浅望见在塔身外凭空盘旋的不明碎片,在阳光之下反射出亮眼的紫光。
只是有点奇特的建筑而已,还不足以让他停下脚步来观望。
埃利克还在往前。
无可否认,看似他是在这里毫无目标地乱走,心情也应当没有太多起伏,可是实际上
果然,有那么些许不爽。
说不出是什么地方惹到他不快可能根本就没有确切的目标,而是囊括了这整个空间。
就是这片花海所代表的意义,让明确意识到自己的确来过这里的少年心生不悦。
已经说过多少次了。
他向来不喜欢被所谓的过去所束缚。
只要一日还是现在的他埃利克,他便会一日抗拒,坚持要把自己跟堪称黑历史的自己分开,单独而论。
所以,被明明自己没有记忆,但就是要残留下来时不时提醒一下让他烦躁的情感所缠绕,还无法让其消散。
这是他最为不喜,亦或说是厌恶的。
以前程度似乎还没有这么严重,原因可能是,找到的痕迹几乎全来自于他的脑海,无处可发泄,他只能在心里独自厌烦。
要说好像挺久之前在海底遇到的那个据说是他弟子的惹人烦躁的法老王?
都变成冤魂不散的鬼了!不是人也看不见,不归入能够直面的行列。
而这一次的情况不一样。
脸上几乎写明了我认识你最讨厌的那个自己还很有渊源呢!只要你开口一问,过去的所有事情就都能知道了的家伙,切切实实地出现在了面前。
好吧。
其实对方大概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对于他的过去采取的也是回避的态度。
埃利克仍是觉得烦躁之极。
以为自己释然了,不会再怎么纠结所谓的过往,可变化真的出现之时,他就会发现这样的想法极其天真。
因为,即使记忆能够遗忘,曾经遗留下的羁绊渊源也不可能当做不存在。
他不笨也不蠢,怎么可能想不到:这是他必须要面对的事情,也是他必须要跨过的槛。
也可称之为心结。
因为,他,必须,接受:
只有那样,才能归于完整。
可是,变得完整,又有什么意义?
会被强塞进来一大堆不想接纳的孽缘,不想了解的因果,不想承担的责任。
他。
不会承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承认,他的心中,真正排斥的不是代表自己过去的人事物。
他从不逃避现实,遭受再大的打击,再重的压力,再冷漠的苛责,都不会软弱半分!
可为什么。
面对那些会让常人痛苦万分的磨难时,他没有丝毫犹豫,哪怕冰霜径直敲打在身,带来无边痛楚,也不会皱一丝眉。
唯独,在无法对外人言说的某个时刻。
少年竟然前所未有地产生了一丝犹豫。
已经有了新的朋友,新的羁绊的他,如果找回了丢失的那绝大一部分。
他,还会是现在的他么?
那些柔软得让人每每想起都不禁暗自勾唇的感情,会融化男人坚不可摧的盔甲。
也会拴住他,让他迟迟无法迈开脚步。
就在此时。
哎埃利克!
一道欢快的、等候已久的声音,正从前方传来。
第133章
那是,埼玉的声音。
走了这么久, 找了这么久, 埃利克终于找到了他们。
花海的尽头仍在遥不可及之处, 但在大抵是中途的位置,出现了一小片独立的森林。
小树林被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的一圈水洼包围, 再外一层就是花的世界。
水洼里静静堆积的水格外清澈, 让人能够一眼看清在水底沉寂也不枯萎腐朽的花叶。
一方木舟停泊在对面, 被最近一棵树木的树影遮掩着,只随着微晃的水波一同轻荡。
从现场遗留下的痕迹看来, 至少有一两个人先他一步来到这里,乘坐小木舟划到了对面。
至于是谁,已经能够猜到了。
埃利克切了一声,不提自己听到好友声音声居然产生了久违的想念
没有的事!
那两个笨蛋好友肯定背着他在这里醉生梦死玩得不亦乐乎, 压根不需要想念或者担心。
嗯, 反正他表面上是这么想的,实际怎么想,就是不可透漏的另一件事儿了。
没有怎么犹豫, 只是略微地扫了一眼四周的大致情景,埃利克便抬步, 在下一刻到了对岸去。
他直接跨过了一般人都需要靠船才能渡过的水洼,让猛地受到重压的小舟一下子摇晃起来,船底掀起大片水花。
咯噔。
重量消失了,银发少年上了岸,进入了这一小片森林的范围。
不知是不是错觉, 埃利克莫名觉得,这里面要比外面安静得多。
头顶的树影重重,只有低头才能看见的小草依偎在脚边。掺杂纷飞光点的莹白光柱穿过树叶的缝隙,从上方各处倾斜漏出,烘托出无声的安宁。
树林便宛如一座结界,将静谧封锁在其中,打破宁静的行为在此显得尤为罪不可赦。
安静得连半点声响都仿佛不存在的地方,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
如果不是听到了声音,他一定不会觉得埼玉和齐木楠雄在这里。
埼玉?楠雄?
略带疑惑地喊了两声,只有放大的回音从四面八方而来。
刚还叫了他一声的家伙这么快就又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
埃利克有点不高兴。
心理活动大概为我这么担心你们你们居然一点也不积极,这样显得只有他一个人在关心,一腔热血被冻结,实在是很让人生气。
(自认)很少关心人的冷酷少年心头不爽,自是很快就失去了耐心,没心思再在格外安静的树林里慢腾腾兜圈子。
无比精准地,他直接杀到了森林的最中心。
同时,还不忘中气十足地大喝两声:
人呢?都不知道再说句话吗!
秃子!还有被秃子带笨了的呆子!!!
话音一出,余音顿时绕梁三尺,响彻天际假设有梁的话。
埃利克唰地拍开固执地挡在自己身前的一片碍事灌木,正欲用比暴风雪还要冰寒万分的表情,来直面把他遗忘到不知几百万里之外的朋友。
却不想。
哇呜呜哇哇咿呀呀!
喂???
噗通噗通,一连串落水声哗啦啦争先恐后地响起,其间还出现了很是似曾相识的惊叫
又来?够了没有啊?!
从这不敢置信的声线里,埃利克的呆滞和恼怒简直显而易见。
他现在也没空掩饰了,是真的有点怀疑起自己的脸上是不是写明了要吃人这三个大字不对,应该是要吃妖精才对。
这才多久,银发少年已经达成了吓跑妖精两次的惊人成就。
实在是太惊人了。
要知道,说凶的话他一直都这么凶,还故意想用冷漠隔绝他人,基本上就没有不凶的时候。
可实践证明,这么做的效果并不是特别好。
至少就是有一群笨蛋似的小鬼完全不受影响,被凶了被骂了也全然不在意。
更不要说,还有数量较少的另外一些人,把脾气如此不好的他当朋友,压根没有被他吓跑的可能性存在。
结果连人都吓不跑的埃利克,这就凶恶异常地吓跑了两波非人类。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碧绿色的湖泊。
没想到藏在花海里的树林的中心,还潜藏着碧波荡漾的小湖。
树林外围水泊的来源找到了。
不提湖水的清澈见底,伴随着惊叫只一瞬间,原本还坐在湖畔的好几道影子惊慌失措投入湖中。
唰啦啦飞溅的水花扬得老高,一股脑全部甩到了还留在湖边没有消失的人身上和过分光滑的头顶上。
好巧不巧。
这个倒霉的家伙正是兴趣使然的英雄,名叫埼玉的男人。
电光火石之际,多日未曾相见的好友二人目光交触,宛如跨越了浩瀚如银河的空间
你刚刚说了秃子了是吧!一定说了吧阿嚏!
靠!消失这么久,你一张嘴就对我说这个?!没良心的秃子!
啊好过分的矮子说了一遍就算了还说了第二遍喂喂喂,我的计划明明只差一点点就成功了,都怪你啊!笨蛋埃利克!
埃利克的额角顶起了气愤的十字:说谁笨蛋呢!你才是笨到无可救药的笨蛋!
你是!
你才是!
没你傻!
你最傻!
以下省略无数条幼稚程度直逼小学生(甚至还能与幼稚园小朋友一较高下)的激烈争辩。
争辩持续了许久,大概是等到两人都吵得有点累了的时候。
埃利克使劲把眉毛上扬的弧度往下压,发言重新回到了挑剔锋利的风格:懒得再跟幼稚的小鬼啰嗦
我们俩到底谁看起来更像小鬼啊?
你刚才说了啥,什么计划?所以你闲着没事跑到这儿待着,到底打算干啥?
埼玉:我也不想这么闲好吗,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会哦,哦哦,哦哦哦!!!你不提我差点忘了,埃利克啊!我这么多天的辛苦全没了!
兴趣使然的英雄回想起了会让他扼腕长叹的悲剧。
他惋惜,他悔恨,他悲从心来
从一段充满血泪的讲述中,埃利克一脸无语地知道了,为什么埼玉和齐木楠雄会在这个叫做阿瓦隆的地方一待就是很久。
关键原因是在目前还没影子的齐木楠雄身上。
曾经,超能力者一意孤行修改了异世界的设定,虽然大获成功,但也付出了让自己缩水成婴儿、超能力也大幅度削弱的沉重代价。
埃利克和埼玉都以为,齐木楠雄看起来有点惨,不过,惨也应当惨不了多久,等时间长了,超能力者就会恢复过来。
是的,在这样的潜意识影响下,他们都没有对齐木楠雄的情况多问。
归根究底,仿若不关心一般的行为,全然是出于对朋友的绝对信任。
齐木楠雄可是能和世界最强的他们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人物。
不仅如此,他的超能力还尤其作弊,简直无所不能嗯,有面无表情做杀手锏,心里想什么堪称滴水不漏。
这样两点下来,不怪另外两人都没能及时意识到变成婴儿的超能力者的隐晦不对劲。
事后,自己发觉自己身体所处的异样,超能力者才默默心想,他可能还是太得意忘形了。
这个地方到底不是他的世界。
随意地改变,还是将世界所巅峰的彻底改变,他所受到的阻碍、需要付出的代价,远比表面显示的更为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