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认罪伏诛。”
话音落下,举众哗然!
安宁急得哭了,与他一同跪下,“为什么?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你到底想要隐瞒什么,你根本没有错,为什么要认罪啊?”
白雨渐道,“多谢公主信臣。”
“圣上,微臣害了池大人的性命,愿意以命抵命。”他深深叩首,“还请圣上好生安葬池大人,微臣愿意向池家谢罪。”
“只是,还请皇上,不要牵连雁南明氏与白家之人。”乌发散落满肩,又顺着肩膀滑下,他声音依旧冷峻,毫无波澜,“所有罪责,微臣一力承担。”
“来人,除去他的冠服。”
皇帝无情下令。
男子除去玉冠,一头乌发华丽而隆重地倾泻于身,云鹤白袍也从身上退下,只着雪白中衣。身姿修长挺拔,如同横贯于天地间的一棵青松。
即便沦落如此境地,他还是这般高傲,眸底光华流转,最后定在了少女的身上。
她露出惧怕的表情,红唇却分明轻轻勾起。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袍,躲在那明黄色的龙袍之下。
他忽然抬步,走到她的面前。
“魏贵妃。”
“可否将那枚平安符,还给微臣。”
第55章 055 我想把你关起来
地牢阴暗潮湿, 只有淡淡天光透入,隐约可以看见空气中的浮尘。
狱卒低语,“这里面关着的是何人?”
“还能是何人,御前曾经的大红人。”
“他这是犯了什么事?”
“要说这位白大人, 可真是人面兽心, 他竟然对皇妃起了心思, 还在明月楼犯下凶案,罪无可赦, 就要秋后问斩了。”
“可我怎么听闻,这位雁南明氏的家主品性高洁, 绝不会是那等色迷心窍的小人?”
“你这成日里在大牢蹲守的, 怎么断定,他不是了?”
“你有所不知,他曾向圣上请求赐婚, 那女子是他以前的故旧, 原本似他这样的人物,便是公主都娶得的, 偏偏要娶一个冷宫的弃妃,可见是个情深义重之人,怎么会因为那等事情下狱, 这其中必定是有隐情的吧?”
牢狱之中, 男子一身白衣,乌发未曾束冠,隆重而华丽地倾泻于一身,明明是阶下之囚,却满面冰雪,如坐明堂, 周身气度令人为之心折。
狱卒无不唏嘘感叹,当真是命运多舛。
一抹月光流转,照在他冷白的面上。
男子长长的睫羽一颤,随着这一睁眼,仿佛是碎冰浮于湖面,那清冷之意扑面而来。
忽然,牢门被人打开。
“请。”
一人缓步行来,取下斗篷,宛如暗室明珠。
有人给她搬来了椅子,那上面放置了金丝软枕。
她优雅坐下,一袭烟罗裙飘逸若仙,容貌娇美,照亮了这昏暗的囚室。
她的目光掠过他身上的刑伤,停在那一双骨节分明,好似天神造物的手上。
“怎么不给大人清洗手上的血迹?”
她含笑道,玄香立刻打水进来,她竟是亲自起身,用帕子浸湿了,走向那男子。
他的手指冰冷修长,她拿起来,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露出原本洁白的肌肤。
她动作轻柔,好似在清理她最心爱的人偶。
忽然,少女低低笑了,“白大人,身败名裂的感觉如何?”
红唇微翘,分明有些戏谑。
“身败名裂?”他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眸底光华流转。
“声名于我,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要是娘娘因为这个就觉得,白某会难以忍受。只能是娘娘想错了。”
蓁蓁一怔。
一个曾经亲身踏足妓院,用价值连城的宝物,赎出故人的男子,确实不太可能在乎那些东西。
蓁蓁又一次感到了过去的可笑,她不想让他面对那些闲言碎语,想要保护他的清名,可他这个人啊,根本不在乎。
不过,以前她保护什么,现在她就一力摧毁什么。
他微微叹了口气,安静地看着她说,
“你明知比起那些,我更在乎你的性命。”
她抬眼,跌进男子一双桃花眼中。他的眼瞳极为干净,澄澈,仿佛可以照见冰雪般的心性。好像那些血与污秽,都与他绝缘。
不过是一日一夜,他竟然就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不见半分受挫。
“本宫的命,白大人若是在乎过,当初就不会做那些事。”
她轻哼一声。
“蓁蓁,”他看着她,叹道,“若我是你,必然不会用如此办法。反正池家与我,已然撕破脸皮,你只消稍加挑拨,必然两败俱伤。”
“你这般自损名声,极为不妥。倘若皇帝将此视为心结,你会招来杀身之祸。”
“噗。”她笑了,眼眸流转,“可是我是妖妃,是祸水啊,大人肖想本宫许久,所以才对我情难自禁,不是很有说服力吗?”
她忽然往前靠近,娇美的容颜近在咫尺。
白雨渐一默。
他难免想到那夜血与电光的交织中,她当着他的面,解开衣带,裸.露出那无边的风情。
裂帛之声在耳边回荡,激起无限欲.念,搅得人心魂不宁。
不由得让他微微闭眼,再睁开时,却是一片冷清。
“是。娘娘的确美貌。”
蓁蓁有些不敢相信,这句话出自他的口中。
男子的神情依旧淡漠,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虽然这种话她时常听见,但说话的对象变成了他,就很让人在意了。难免让她惊讶了一下。
“何况,”她冷哼,将话题带回正轨,“当年在灵堂之上,我请求查看池仙姬的尸身时,池大人那一耳光,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一支短箭上,还淬了毒,即便不是你的授意,他这样做,你应该也默许了吧?”
“解药最后,还被池复抢走了,你看,他一直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以怨报怨,没有错吧?”
白雨渐沉默着。
池复之死,死于他手。
池复是他恩师唯一的弟弟。
那飞溅满手满身的血,还有那人死前的惊悸恐惧怨恨,恐怕要从此刻进他的梦中,挥之不去了。
“当年之事。”白雨渐顿了顿,“短箭被人淬了毒,即便我说我丝毫不知,你也不会相信我了,对吗。”
他垂眼,静静地看着她。
他眼角还有微末的血渍凝固,宛若朱砂一点。男子天生冷意傲然,这一点朱砂,添加了无边的诱惑。
她不自觉地用手触上,将之抹开,直到他眼尾泛红宛若胭脂晕染,看得她有些着迷。
他的容貌如此出挑,世上难出第二。
然而她还没怎么,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大胆!”狱卒连忙呵斥。
蓁蓁却道,“退下。”
白雨渐的目光却滑到了她的脖颈上。
她的颈很细很白,宛若待宰的羔羊,这般仰脸看着他,会叫人生出摧毁的欲望。
“怎么,白大人,想挟持于我,从牢房里出去吗?”
他却没有说话,指尖轻抚过她颈上的伤痕。
“疼吗。”
他眸光倏地一凝,看到了那根红线。
“这是?”平安符,当时她没有给他,怎么如今,竟然出现在她的脖颈之上。
“我的东西,自然要物归原主了。”
蓁蓁任由他抓着手腕,一点都不在乎他的目光。
他说,“我明白了。”
“我明白那是怎么样的感受了。那个时候,没有站在你的身边,抱歉。”
他的目光,还是那种看着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的目光,好像要看看她到底能做到多过分。
即便是死亡,也不能让他生出恐惧。他从来没有那样的情绪,也不会为任何事物疯狂。
不论何种境遇,他都能从中很快地清醒出来,并且迅速想出最好的解决手段。
好像这个世上,没有任何值得他沉沦的东西。
蓁蓁骤然逼近。她的红唇几乎要贴到他的下巴,微微开合。杏花的香气萦绕在周身,她轻笑起来,嗓音娇柔,好似钩子一般扯着人的心脏。
“大人,我想把你关起来。”
他垂眼。
“我想把你关起来,然后让你给我唱曲儿,最好还天天与我读诗,就是那些,我之前在明渊阁读的那些怎么样?”她勾着唇,“你穿红衣好看,以后都不许穿白衣,更不许在我面前提及要杀俪韦这种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