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时候，教导主任又泼凉水了。
“我看过她以前的试卷，这进步也太快了，不太现实。”
“会不会是有几张试卷泄露了？”教导主任猜测，毕竟井熙也不是门门功课都超常发挥的。
校长被他说得也拿不准了，毕竟这么好一个苗子，真有可能在高二的时候，才突然冒出来？
他沉吟了一会，最后拍板，先见见这个学生再说。
没多久，井熙就被请到了校长室。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更加确定，井熙这成绩，肯定是作弊出来的了。
县中学的校长室在一楼，紧挨着复读班的教室，听说高二出了一个神人，就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复读生都忍不住探出头去看。
出乎校长意料，井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在他的印象里，漂亮女孩很少有成绩好的，倒也不是头脑聪不聪明的问题，主要是身边的诱惑太多。
他这时候已经想起来，这个成绩突然坐直升机起飞的学生，和前不久因为感情问题出事那个女生，就是同一个人。
校长刚才从高二教研室出来的时候，三班的班主任也跟了出来，还单独和校长嘀咕了一阵。
李老师的话虽然叫校长一阵疑惑，但是仔细想一想，好像也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
井熙这时候还在考虑要怎么解释自己的成绩。
在这位校长面前，老神仙的说法肯定不能搬出来用，井熙迟疑了一会，说道：“我一直在数理化上有点天赋，可能就是突然开窍了，要不您出题考考我也行。”
果然，还是直接当面做题最省事。
校长却没有接茬，反而很感兴趣的问：“我看过你上次小考的试卷了，这才多久的时间，怎么连笔迹都完全不一样了？”
井熙一愣，她确实忽略了这么一个大漏洞，十几岁的井熙，和十几年后的她，笔迹差别当然很大。
她刚绞尽脑汁想解释，没想到校长一脸意味深长：“其实我也理解，你们这个年纪什么都比不上恋爱重要，但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井熙：？！
“你当初是故意放弃市重点的名额吧？不过也不用担心，咱们县中学今年也在冲重点，各种条件也不差的，或者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需不需要我给你换更优秀的老师？”校长一边睁眼说瞎话，一边一脸慈爱的递出橄榄枝。
井熙：“不是……校长，我觉得这几个老师都挺好的……”
她都有点放弃治疗了，怎么这年代的人这么喜欢八卦呢，脑子里还自动演出一堆狗血爱情剧。
算了，爱信什么信什么吧，她也懒得解释了。
井熙特别颓丧的接受了自己越来越奇怪的人设设定，这幅样子看在校长眼里，更觉得他说中了这个学生的心事。
果然，早恋都是没有前途的！
校长让井熙再三保证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前途，自暴自弃以后，才终于把她给放了。
出校长室的时候，井熙觉得自己简直都要被洗脑了。
还好及时看见了不远处的土矬男，让她迅速清醒过来。
冯源青已经在操场里游荡好一会了。
刚才在大名单上看见井熙的名字放在头一个，后面还跟着那么一个耀眼的成绩，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后来仔细想想，就更加觉得不可能了，井熙向来傻乎乎的，成绩也不上不下，怎么可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
所以，肯定是作弊了——冯源青非常笃定的想——这丫头估计还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所以用了些非常手段。
冯源青深深地叹口气。
老实说，他对井熙是有一点愧疚的，只不过这点愧疚在她之前无理取闹的时候慢慢被消磨干净了。
如今小丫头重新乖巧下来，这点愧疚又重新冒了出来。
他担心被姚佳羽看见，引发什么不切实的联想，所以也不好当众跟井熙说话，只能抽着空等井熙身边没人的时候，快步走过来。
“我知道你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但是我们两个真的不可能了，以后不要再作弊了。”冯源青靠近井熙，飞快低声说道。
说完话，他准备退开避嫌，没想到井熙却突然一个大步横向往外移了几步，手还嫌弃的捂着鼻子：“这味儿可真臭！”
然后很嫌弃的走了。
冯源青：……？
他左右看看，又扬起手臂在自己的胳肢窝边闻了闻，没味道啊，明明全是男人的阳刚气。
小丫头肯定是害羞了，冯源青瞬间释然，好笑地摇摇头，又觉得她刚才的模样十分倔强，有些可爱。
说实话，要是井熙父母的地位再高一点，他肯定更愿意选井熙，而不是骄傲得像一只白天鹅的姚佳羽。
只可惜，两个人实在是有缘无分。
冯源青也只能遗憾的叹口气。
井熙刚才是真的差点被熏吐了。
刚打完球的男生靠近过来，身上一股子冲人的汗臭味也扑面而来，叫有点洁癖的井熙完全受不住。
她再一次确定，以前的自己不但眼睛瞎，鼻子也堵住了。
对了，刚才冯源青说了什么来着？
她刚才只顾着躲那股扑面而来的汗臭气，隐约记得冯源青好像对自己说了几句话。
算了，这种货色，说什么都不值得听。
井熙转头就把这个人彻底甩到脑后去了。
刚才校长送了她一本习题册，井熙简单翻翻，觉得这些题目挺有趣的，她的手指头立马痒了，只想尽快拿起笔开始做题。
回到教室的时候，同学的热情终于暂时退却，只是还有不少眼睛好奇盯着她看。
这时候的井熙，脑子里却只有习题册，坐下来以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摸出笔，兴高采烈做了起来。
越做越觉得，校长人其实还挺不错的，这么有趣的题目都搞得到。
第10章 周末
高二三班的学生对井熙这次的成绩，心里头多多少少有点波动。
眼见着井熙又是进办公室又是见校长的，不少人怀疑她是用了什么手段。
可之后发卷子的老师，对他们的疑问却绝口不提，只一个劲夸井熙是真开窍了。
就好像，她真的飞了，考大学也没有那么难似的。
多数人就在这种复杂的纠结中，迎来了周末。
八十年代还是单休，每周只放一天假，周六下课以后就可以离校，周末下午返校。
家里在县城或者住得近的学生一般都会回家，周围村镇的学生则多半会选择留校，食堂周末也会开放，只不过饭菜比平时少一点而已。
肉联厂离县城不算近，但是井熙来的时候就被反反复复交代过要记得经常回家，为了避免她妈紧张得直接杀来学校，井熙还是决定回一趟家。
还好县城去肉联厂的班车是下午六点钟开，她刚好赶得上。
安岚也和井熙搭同一趟车。
事实上这辆班车就是县里几个条件好的单位一起出钱弄的，既方便自己的职工，也顺带给周围的地方乡镇提供点福利。
因为车次少，这时候车上已经满满当当都是人了，安岚一把冲进去，终于找到两个位置，连忙招呼井熙一起。
边上是个挑着担子的胖大娘，看两个小姑娘挤挤攘攘钻进来，嘟囔了一声，不情不愿的移了移。
发黄陈旧的座椅套上还带着机油的气味，这曾经是井熙最厌恶的味道，但是现在，她只觉得分外亲切。
两个女孩子紧紧挨在一起，说着话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安岚先下车，车上下去又上来几波人，摇摇晃晃过了半个来小时，肉联厂终于到了。
这时候天已经擦擦黑，井熙却一眼看见等在厂门口的自家姐姐。
她嘴角止不住的笑，小女孩儿一样跳下车，叫着姐姐的名字，拽她的衣袖。
井媛刚下班，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急急忙忙赶到厂区大门边等人，她在屠宰线的淋浴车间上班，身上总免不了带着一点生猪的腥臭气，看到妹妹靠过来，下意识就推推井熙：“别，我身上脏。”
“姐姐身上最香了！”井熙才不在乎这点味道，亲亲热热揽着姐姐的胳膊就往家走。
井熙的爸妈在家里也早就等急了，井母早上从厂里的肉店买了一截新鲜筒子骨，一回家就炖上了，这时候奶白色的汤汁正翻滚个不停，一推开门，都是扑鼻的香气。
“妈我回来了！”井熙大声说。
井母瞪她一眼：“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可是看到面色红润，精神奕奕的小女儿，脸上也是止也止不住的笑。
刚炸好的肉丸子下进锅里，还有脆生生的青菜，舀一勺骨头汤伴着热腾腾的大米饭，简直神仙都不换。
一家四口，就这么和和美美的吃了饭。
吃饭的时候，井熙刚想说自己这次小考成绩还不错，门边上忽然有人伸进半个脑袋，看了一眼桌上：“哟，闺女回来，伙食搞得不错呀！”
井熙家这时候住的还是筒子楼，一层有六户人家，刚才井母为了通风敞开了一会门，没想到就有人凑过来了。
井母转头一看，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给来人。
那人却似乎压根意识不到自己不受欢迎，嘴上嗑着瓜子，背靠着井熙家的门边，笑：“我家儿子也回来了，不过他是蹭厂长家的小汽车，都到家好一会了呢。”
一边说话，她还一边盯着井熙看。
听到这话，井熙才想起来，这一位是那个渣男的妈。
井家和冯家原本就是邻居，以前冯母看见井熙，总会亲亲热热喊一声熙熙，儿女亲也是他们家先提出来的，可自从冯源青搭上了厂长家的关系，这位张阿姨就看井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后来但凡两个人不小心碰上，她总要尖酸刻薄的嘲讽两句，好像生怕井熙继续缠着他们家儿子一样。
上一辈子井熙一时冲动去闯婚礼现场，其实多半也是被这位给刺激的。
前一阵子听说她出差去了，所以井熙在家养病的时候才没碰上，没想到这次放假的时候倒是冒出来了。
现如今，井熙连渣男的长相都记不太清了，更不在意这个和自己八杆子打不着的外人。
但是自己家亲亲热热在吃饭，这人硬生生跑过来说酸话，毕竟叫人讨厌。
她拉住正准备冲过去赶人的井母，微微一笑：“张阿姨，好久不见。”
冯母没想到井熙竟然这么平心静气和自己说话，愣了一愣。
井熙却又转头跟自己母亲说：“妈，我之前听说厂长有意找个倒插门的女婿，您还说不可能呢，这不，冯源青不就挺合适嘛！我看厂长也挺中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