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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了暴君心头血后 取了暴君心头血后 第20节

林湘珺瞧见沈应川把沈放带走,顾不上别的,立即追了出来。

果然,一眼就瞧见他在朝沈放咒骂着什么。

沈放可是她要护着的人,怎能让沈应川给欺负了去。

“上回的事,我当没看见,是想给沈三郎留点面子,你若继续如此,我便去伯母那告你一状。”

沈应川居高临下地看她,瞧她那弱不禁风的模样,还要紧紧护着沈放,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许是知道在林湘珺面前他已经伪装不了了,干脆也不装了:“林娘子这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懂,我与娘子何时又见过面?”

“你!”

“我如何?”

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当初的事是她亲口说了,是下人所为,如今又怎么能推翻。

林湘珺瞪圆了眼,气得牙痒痒,偏偏又拿这恶人没办法,“行,你最好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也别被我抓着把柄,我们走。”

与这样的人多说一句话,都叫人作呕,大不了以后她多护着沈放些,叫他无空子可钻。

可她走出几步外,才发现不对劲,回头去看,沈放仍站在原地,眼里一片冷漠,好似置身事外,与这场争论毫无关系。

“五哥哥。”

不论她怎么喊,沈放都没应过一句。

沈应川更得意了,“我与五弟还有事要说,林娘子请自便。”而后冲着沈放笑道:“五弟,过来。”

她最见不得小人得志,好啊,叫她自便,那她便不客气了。

沈放还算了解她的脾性,看着一团和气,实则气性很大,他接连冷落她,她定是气急了,只要轻轻往外一推,她便自然会去寻别人了。

可刚抬脚要走,就听见身后有轻重不一的脚步声,这是林湘珺的步子,她气息不稳,时常是一会重一会轻,她又要做什么。

恍惚间,他感觉到有只柔软的手,用力地握紧了他垂落的手掌。

手掌冰凉,绵软细腻,他的目光微滞,有片刻失神。

“我也与五哥哥有话要说,他现在得听我的。”

说完当着沈应川的面,拉着沈放径直离开,这一幕恰好被追出来的宋温期看进了眼里。

林湘珺是在气头上,管不得三七二十一,拉上人就走,一路还在喋喋不休地想办法。

“沈应川那么坏,五哥哥你不要理他了。他是不是又拿谁来威胁你了,我这就去告诉伯母,若是伯母不管,我便回家告诉祖母,再不行我进宫告诉姨母,就说他欺负我。我就不信一个沈应川,我还奈何不了他了。”

没走多远,气力便被自己耗尽了,站着小口喘着气,感觉到自己的手心热乎乎的,才反应过来自己抓了他一路。

赶紧松开了手,“刚刚是情况紧急,我不是有意的,五哥哥莫要往心里去。”

“五哥哥,你的风寒好些了吗?我去了好几回,他们都说你还病着不见客,早知道你今儿来,我就去等你了,也不会让沈应川有可趁之机。”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比手掌还要软,语气里还带了几分惋惜,好似晚了一步被抢先,是件好意外好可惜的事情。

沈放看着空了的手掌,以及手心的温度,面色微愣地拢了拢手指。

“你很讨厌沈应川。”

“他这人狂妄自大,表里不一,还欺负人,自然是讨厌的。”

“那你不怕我。”

这是沈放这个月来唯一弄不懂的事情,他起先以为林湘珺对他的胎记另有所图,但很快便意识到不是。

他有几次当着她的面换药,露出过伤口和胎记,她却丝毫没反应。

以她的性子,一点秘密都恨不得写在脸上,若真的为此而来,肯定会露出破绽,那便不是。

她是真的要帮他,可为何是他?

一个所有人都避之不及,连亲生母亲都厌弃的人,为何要帮他。

难不成她真心善至此,偏要普度众生。

“这怎么能一样呢,五哥哥既聪明又有善心,与沈应川之流当然不同,况且五哥哥也教我读文章,有什么可怕的。”

沈放从鼻息间轻哼了声,“你觉得你很了解我?你难道没听他们说,我杀过人。”

“我不信,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若是真的呢。”

“那也一定是他们逼你的。”

林湘珺几乎是脱口而出,等说出口后,两人皆是一愣。

她说得如此笃定,是因为梦见过,她相信梦里的沈放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而沈放则是目光微沉,这是头一次,有人如此坚定地说相信他,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是沈放。

静默一息,他突得笑了,他能活到今日,手上染得血可不比他流的血少,怎么会有人蠢到觉得他是个好人。

昨夜,母亲院里有个小婢女,偷偷来告诉他,余嬷嬷旧疾复发病得很重。

身上长满了疹子高烧不退,管事怕她得了什么过人的疫病,要将她丢出府去,但凡离了府她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应川找上门,说能帮他请大夫,他连条件都没听便答应了。

他这样的人,所有与他有干系的人都会变得不幸,母亲失宠,嬷嬷重病。

更何况,她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她就该和所有人一样,离他越远越好,免得跟着倒霉。

“五哥哥,你笑什么啊。”

“你真想帮我?”

林湘珺立即点了点头,双眼水亮亮的满是期待,不想他却语带讥诮地道:“离我远点。”

第22章

大雨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整座都城瞬间笼罩在淡淡的阴霾之中,好似预兆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林湘珺看见沈放站在雨幕中,任由雨水砸在他的脸上打湿他的衣襟,双手却紧紧地抵着要关上的门板。

“郎君还是回去吧,这老妪得的是疫症,没人敢医的,奉劝郎君一句,莫要染了病,平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可他却固执地从荷包中掏出一锭又一锭的金子,“这些够不够,不够还有。”

“诶,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说了医不了……”

话音未落,一把利刃已经抵在了那小童的脖颈处,小童只得战战兢兢地让了路,他抱着双眼紧闭的老妇人进了药堂。

可任凭刀如何悬在脖上,依旧是无力回天。

沈放的双眼通红,声音犹如被雨水浸泡过一般冰冷,“阿嬷不怕,我带你去别家。”

余嬷嬷艰难地睁着眼睛,伸出形同枯槁的手,用尽攥住了沈放,缓慢地摇了摇头。

她知道她的时辰已经不多了,最后这点时间,她只想和沈放说两句话。

沈放将人抱起,一步步离开了药堂,带着老人家到了一处安静的屋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掌。

他还记得,母亲自小便不喜欢他,是阿嬷耐心教他说话,教他走路,去了祖母那也是阿嬷一直在照顾他。

阿嬷一生未嫁也无子嗣,待他犹如亲孙儿一般,这世上也唯有阿嬷待他最好。

“郎君莫要难过,人这一生终究要走着一遭,老身闭眼时能得郎君陪着,已然无憾。”

沈放将她的手攥得更紧,“阿嬷别说了。”

林湘珺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放,他平日皆是冷漠坚毅的模样,不论别人如何欺辱他,他的背脊都是挺直,双眼带着锐气。

而此刻的他,却像个无助的稚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他拥紧。

“再不说便没机会了,咳咳,郎君莫要怪姨娘,她也是个命苦之人,只是执念太深,她的心中到底还是有郎君的。”

“有个秘密憋在老身心中多年,如今是该告诉郎君了。”

“郎君的生父,另有其人……”

林湘珺正想靠近去听,却被一阵旋涡拉着,陷入了另一个深渊。

再睁开眼,就见沈放端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他身穿龙袍头戴冕旒,手里正把玩着一把乌金的利刃,脚下踩着个不断嘶吼的男子。

“阿放,我好歹曾经也算是你的兄长,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留我一命。”

“兄长?”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讥诮着抚掌笑了两声,而后眼神一转,利刃直直地插入那人的血肉之中,听着响起的惨叫声,他嘴角的笑容愈发张扬。

“沈放!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啊,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

他对谩骂求饶声充耳不闻,依旧慢条斯理地剜下那人的血肉,即便明黄色的龙袍上溅满了鲜血,就连面具被染红,也不为所动。

更可怕的是,殿外还跪了不少的人,粗粗看去,皆是曾经得罪过沈放的人。

林湘珺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场景,只觉恶心犯呕,而他像是有所感似的,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她一时忘了反应,正对上他的目光,却没想到那双赤瞳中,充斥着痛苦和狰狞。

而后她便被吓醒了。

林湘珺喘着粗气,抱着锦被坐起,她吓得浑身皆是冷汗,手指都还在发颤。

她又做梦了,不仅梦见沈放满心欢喜地去给母亲送灯,却被赶了出来,还梦见沈放走后,秦氏让人将宫灯给烧了。

而唯一待他好的余嬷嬷,染上了疫症,沈应川答应给他找大夫,实则都是骗人的,直到余嬷嬷撒手人寰。

瞧见这些时,她真是心疼极了,好想上前握紧他的手,让他别难过。

可很快她又梦见了别的,沈放身着龙袍已然是真龙天子的模样,而他脚下被活生生剜肉的人,正是沈应川。

昨日,她被沈放凶了回来,气得晚膳都吃不下去,早早就上床歇息,谁想到做了这样的梦。

难怪沈放问她,为何不怕他。

若说沈应川是彻头彻尾的真小人,那么沈放便是一条蛰伏的毒蛇,但凡被他盯上的人,都会下场惨烈,区别只是在于何时。

她的脑海里皆是他那双眼睛,充斥着仇恨和痛苦,让她既恐惧又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