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没等来人,冯竞看了看空旷的路面,支了支冯厉的胳膊,“从家里走到六中,应该也快到了,现在还看不到人,你说你会不会猜错了?”
“再等等吧,说不定她遇上什么事情了。”冯厉垂下眼眸,定定望着地面的积水。
“哦,那就再等等吧。”
过了一会儿,路上依旧没有人。
等了这么久,就算严亦思先到一中送伞再到六中送伞,应该也快到了啊。
冯厉放弃了,他站起身,朝大路看了看,“咱们走回去吧。”
冯竞蹲着没动。
冯厉以为冯竞没有听到,叫了他一声,“咱们不等了,直接回去吧,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越等天色越晚了。”
冯竞却较真起来:“再等等吧,都等到这个时候了。”
冯厉望着冯竞一脸认真的模样,哭笑不得。
之前冯竞要走,他不让。现在他要走,冯竞却不让。
“行吧,那就一起等吧。”冯厉又靠着冯竞蹲下。
冯竞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较起劲要等,就好像想以此来证明,无论什么时候,严亦思都不会放弃他们一样。
可是,严亦思放不放弃他们,跟这场雨有什么关系呢?
那时的冯竞还不知道,他这种行为属于内心没有安全感,他只知道,如果严亦思来了,就是没有放弃他们。
如果没来……
不,不会没来的。
冯竞心里固执地想。
可是,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见人。
天色已经很晚了,冯竞眼里的光也逐渐黯淡。
算了,不等了。
不就是送伞嘛,送不送又有什么关系呢。
冯竞站起身,把旁边的冯厉也拉起来,“咱们回家吧。”
冯厉望着冯竞,眼里有几分歉意,早知如此,当时他就应该听冯竞的主意,直接冒雨回家。
两人刚要冲进雨中,大路上突然出现一个匆匆赶来的人影。
冯竞眼尖,看见来人,兴奋地朝她招手,“妈,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他就知道,严亦思一定会过来的。
严亦思远远就看见躲在屋檐下的冯竞朝她招手,她匆匆走过去,把伞撑开,突然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
她望着冯厉,一脸疑惑:“你怎么也在这里?”
冯厉为什么会在六中这里?她还准备接完冯竞在去接冯厉呢,冯厉怎么和冯竞在一起?
冯厉摸摸鼻子,说:“我放学了来找大哥。”
严亦思恍然大悟:“冯惠说你有事,还以为你被老师留在学校改卷子呢,原来你来找冯竞了啊。”
严亦思转念一想,不对劲啊!
“你来找冯竞,为什么不能把冯惠也带上?”严亦思顿时察觉到一丝阴谋,盯着这两人,质问:“说吧,你俩是不是瞒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严亦思看了看下个不停的雨,觉得在别人屋檐下也不是个说事的地方,把伞递给两人,“先回家,回家再说。”
冯竞和冯厉拿过伞,撑起来,分别走在严亦思的两侧。
冯竞边走边问:“妈,你是先给我送伞吗?”
“是啊。”
“那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严亦思一愣,“你们等了很久吗?”
冯竞摇摇头,“没呢,没等多久。”
严亦思叹了一口气,“唉,雨刚下那会儿我就出门了,不过在赶来的路上遇到一个水果摊的老爷爷,急着把水果往屋子里搬,我看他一个人搬得费劲,周围又没人帮他,就替他把水果先搬进屋子里。”
“哦,这样啊。”
冯竞和冯厉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严亦思看了看这两人脸上的笑容,疑惑地问:“你们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冯竞和冯厉不说话,只低着头笑。
严亦思又看了两人好几眼,没再追问。
算了,孩子长大了,都有不愿意分享的秘密了。
回到家的时候,是冯惠开的门。
冯惠原本因为严亦思不让她出门而生闷气,看到两个哥哥回来,闷气立马消散。
严亦思看着三个小孩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说一些她不知道的学校里的玩意,一时觉得这样的场景很融洽,就忘了追问冯厉为什么会和冯竞在一起的事。
冯竞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暗暗吐了一口气。
没想到第二天到学校时,劫难才刚刚开始。
从走进学校的第一步开始,冯竞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周围有的同学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走到教室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班上的同学全都遮遮掩掩地打量他,想看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的那种。
冯竞有些纳闷,他是犯了什么罪吗?为什么全都这么看他?
在新学校,冯竞的表现一直很好。虽然六中里面很多学生打架斗殴,但冯竞从来没有参加过,除了昨天在小巷子里的那次。
他就像个平平无奇的学生,天天一个人上学放学,也没有交结多余的朋友。在班上,是个毫不起眼的存在。
今天这是怎么了呢?全都用这种目光看他?
直到,后面传来小声地讨论声:
“哎,原来他的父亲是杀人犯啊,难怪他看着这么凶。”
“对啊,我第一眼看他的时候,就觉得他长得像电视上的那些坏人。”
“听说他昨天还把四班的两个同学打伤了,果然有暴力倾向。”
冯竞眉头一挑,昨天和高杰在小巷子里的事情,现在都传开了?
他刚走到座位上坐下的时候,班主任周老师从教室外走进来,朝冯竞招手,“你跟我来趟办公室。”
冯竞一起身,全班人全都看好戏似地看着他。
冯竞跟着班主任周老师走到办公室,一路上经过的教室,教室里的学生全都探出脑袋张望,仿佛在看什么稀奇玩意。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连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也都直勾勾地打量冯竞。
班主任周老师把冯竞叫到面前,开门见山:“听说你昨天把四班的两个同学揍得鼻青脸肿?有没有这回事?”
冯竞沉默着,表示默认。
“你为什么要动手打他们?”班主任周老师厉声质问。
“是他们先动的手。”冯竞辩解。
“我问过他们,他们说是你先动的手。”班主任周老师觉得冯竞不诚实,“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如实给我交待。”
“老师,真是他们先动的手!”冯竞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好了好了,别嚷这么大声,隔壁班级还上课呢。”
班主任周老师瞥了冯竞一眼,斟酌道:“我去找高杰同学了解了一下情况,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首先,你的父亲当年是不是把高杰同学的父亲杀害了?”
冯竞憋着没作声。
“回答我!”班主任周老师逼问。
“是。”冯竞眨了一下眼。
“再者,你的父亲当年是不是因为高家的一致要求而被判处死刑?”
“是。”
“后来,高杰和他母亲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而选择逃离家乡,搬到城里来?”
“大概是。”
“所以,你是不是对高杰心生报复,把他堵在巷子里,想对他动手?”
“不是!”冯竞激动起来,“不是,不是这样,我根本就没对他动手!”
冯竞极力为自己辩驳,奈何班主任周老师似乎并不怎么相信他说的话,“好了好了,小声一点!不是谁的声音大谁就有理!”
班主任周老师望向冯竞,“那你怎么证明,你没有想对他动手?人都被你揍成那样了,你说你没动手?”
“我根本没对高杰动手,他难道受伤了吗?”冯竞一脸疑惑地反问。
“是,高杰是没受伤,那是因为你想打人家的时候,旁边两个同学极力制止你,旁边两个同学被你打伤了,你心里没数吗?”
“不是这样的,老师,是他们先出手的。”
冯竞急得满面通红,他嘴笨,不擅长争辩,翻来覆去只知道最直白的否认,可是这样的否认,在班主任周老师眼里看来毫无说服力。
班主任周老师看着他,很严肃地说:“我们六中虽然比不上其他学校的成绩,但我们的纪律从来没差过。对于违反校规,肆意出手殴打学生的人,我校会考虑退学处理。”
退学处理?
冯竞心里一凉,猛然想起来当天冯厉也在场,连忙说:“我能证明不是我先动的手,我弟弟当时在场,他能替我证明。”
“你弟弟?”班主任周老师有点疑惑,他先去找高杰了解了一下情况,高杰没有提过当时还有冯竞的弟弟在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