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高杰说他记错了,你相信他。冯竞说他没打人,你怎么就不相信他呢?”冯厉算是体会到冯竞的心情,这位班主任,未免太偏心了。
明摆着的事情,班主任都能偏心偏到姥姥家。
班主任周老师一愣,“我为什么相信高杰不相信冯竞?那当然是因为我不能相信一个能够随便打人的人。”
“是谁先动手还没有弄清楚呢,老师你却在心里就认定了是冯竞先动手。兼听则明的道理我想老师应该懂吧?我原本以为所有老师都是公正无私的呢,看来并不是啊。”冯厉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在说什么?”班主任周老师的脸色沉下来,“你这是在责怪老师?”
冯厉立马表现出一副乖乖学生的模样,连站姿都十分恭敬,“没有,我不敢责怪老师,老师有绝对的权力判定谁对谁错,学生不敢随便质疑。”
班主任周老师这下算是体会到了,冯竞的弟弟可比冯竞嘴皮子溜多了,表面上尊敬得很,话里却全是内涵的意思。不愧是一中的同学。
班主任周老师没有接冯厉的话,而是看向冯竞,“我让你请家长,你怎么只带了弟弟过来?”
“家长没时间,先带了弟弟过来。”冯竞说着冯厉早就为他准备的说辞。
班主任周老师冷哼一声,“那你回去告诉你父母,如果他们今天不过来,那下次就直接来给你办退学手续吧。好了,你们都出去。”
冯竞还想争辩些什么,冯厉拉着冯竞,径直走了出去。
走廊上,冯厉拍拍冯竞的肩膀,“这事你还是和咱妈说一下吧。”
这位班主任明摆着偏心,连事实都不顾,已经不是讲讲道理就能解决的了。
“还有,你以后还是少和老师直接起争执。”冯厉建议道。
“为什么?”冯竞问。
冯厉看着他,认真地说:“婴幼儿拗不过大人,学生拗不过老师,员工拗不过老板,咱们的人生时时受限制,处处有规则。”
就像卢梭在《社会契约论》里面的说的那样,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所以,你以后要是遇到你班主任那样是非不分的人,尽量不要去招惹,免得日后他找你麻烦。”冯厉知道冯竞不擅长争辩,只能这么规劝他,如果今天是冯惠遇到这样的事情,那可能就是另外一番说辞了。
冯竞若有所思,“那你这样说,这件事更不能告诉咱妈了,万一咱妈过来也受气了怎么办?”
冯厉笑笑,“不会的,咱们是学生,受制于老师,但咱妈是家长,和老师是能平等谈话的。”
“对了,你最好中午吃饭的时候回家一趟,妈应该还在家,下午的时候她可能会有事,下午回去可能遇不到她。”冯厉建议道。
“好。”冯竞点点头。
冯厉和冯竞告别之后,朝着校门外走去,他是请了假过来的,还得回一中上课。
刚出六中的校门,背后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冯厉!”
冯厉回头,看了看来人,竟然是井智。
“有事?”冯厉瞟向他。
井智走上前,露出一份笑容,“你说咱俩还挺巧,我挺喜欢你性格,咱们要不做个朋友?”
冯厉抬眸打量他,想起刚才在办公室里井智明明想起来却说不记得的事情。
冯厉脸上也挂起笑容,说出的话却毫无温度,“抱歉,我没兴趣。”
说完,他还礼貌地朝井智点头作别。
井智:“……”
怎么兄弟俩连拒绝的话都一样?
妈的,气死人了!
一连被拒绝两次,井智仅有的一点耐心都要被耗尽。
小弟又跑过来问他:“智哥,这个冯厉跟他哥冯竞一样,都不识好歹,咱们要不要教训他一顿?”
井智望着身边的小弟,“你觉得怎么教训他比较好?”
小弟献上计谋,“听说冯厉在一中的时候经常和一个女孩子一起放学回家,这女孩子肯定是他女朋友,我们要不要把他女朋友带过来,然后吓吓他?”
“好,就这么办吧。”冯厉总是一副不慌不忙有礼貌的样子,他倒要看看冯厉会不会为了女朋友惊慌失措。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冯竞听了冯厉的建议,回家去找严亦思。
严亦思刚吃完饭,正收拾着碗筷,见冯竞回来,有几分惊讶。
三个小孩都是走读生,但平时的中午饭都是在学校吃的,晚饭才回家来吃。
严亦思连忙问:“冯竞,你怎么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冯竞摇摇头,他急着赶回来,压根没来得及吃饭。
严亦思赶紧盛了一碗饭递给冯竞,“我刚吃完饭,饭还是热的,你趁热吃。”
冯竞吃饭速度很快,几口几口就将一碗饭吞进肚子里。
严亦思看他吃得急,劝他:“你慢点吃,不急,吃快了容易噎住。”
冯竞放慢速度,扒了一口饭,抬起头望向严亦思,装作不经意地问:“妈,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今天下午?”
严亦思想了想,今天下午她要去新城区一趟。
昨天去了一趟,见到了黄经理,但黄经理有事,没聊两句就走了,今天和黄经理约好了,要仔细谈谈商场的事情。
“有点事情,怎么了?”严亦思回道。
“事情重要吗?”冯竞又问。
严亦思一听,觉得冯竞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她只得摇摇头,“不重要,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冯竞埋头扒了一口饭,“妈,你今天下午能不能去学校一趟?”
“去学校?”严亦思一颗心立即吊起来,她看着冯竞一股心虚的模样,走上前,抓住冯竞的手,问道:“你是不是又打架了?”
冯竞没吭声,表示默认。
真打架了?
严亦思心里一跳,“对方严不严重?”
严亦思下意识觉得,和冯竞打架,对方肯定是讨不了好处的。
冯竞闷着头说:“不严重,一些皮肉伤,都快好了。”
严亦思稍稍放松一些,问道:“这次为什么打架?”
严亦思以为是冯竞先动手,责问的话都已经在心里打好草稿,结果听冯竞叙述了一下整个事情的经过,才知道是对方先动手。
冯竞几乎把所有的经过全都仔细讲了一遍,但是高杰把他额头弄淤青和打了他一巴掌的事情,冯竞瞒着没讲。
严亦思听完冯竞的讲述,终于明白了之前的很多事情。
难怪当时冯竞想要转学,原来是在学校里遇见高杰了。
难怪冯厉昨天会和冯竞在一起等雨,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明明不是冯竞先动的手,班主任居然一点也不相信冯竞的话,还让冯竞准备退学?
严亦思气得无暇顾及其他,拿起自行车车锁的钥匙就要下楼去。她转身看见冯竞还在吃饭,顿了顿,“等你吃完饭,吃完饭咱们就去学校。”
冯竞几口扒完饭,严亦思连碗都不想洗,“先放着吧,回来再洗,我们先去学校。”
严亦思说完,气势冲冲下楼去,骑上自行车,载着冯竞,立马赶到六中。
六中的办公室里,班主任周老师刚午休完,拿起眼镜框戴上,正要起身去洗把手,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严亦思径直走到班主任周老师的面前,伸出手,“周老师你好,我是冯竞的母亲,我姓严,你上午说要叫家长过来,我现在马上赶过来,想和你谈谈冯竞的问题。”
班主任周老师有一瞬间的愣神,这位看着年纪没多大的女人,竟然是冯竞的母亲?这也太年轻了吧?
他推了推眼镜,“正好,我也想和你谈谈冯竞的问题。”
班主任周老师拉过来一张椅子,请严亦思坐下。
严亦思看了看四周,“咱们谈冯竞的问题,其他几个小孩不过来吗?冯竞把情况都和我说过了,但我不能因为听了他的话,就无条件相信,我也得听听其他同学的话,周老师你说是不是?”
这话听着没毛病,但为什么总感觉她是另有所指呢?
班主任周老师脸色一红,“是是是。”
他吩咐冯竞把高杰和其他两个同学都叫到办公室里来。
高杰和两个同学走进办公室,班主任周老师朝着三人介绍:“这位是冯竞的母亲,她想了解一下当时的经过,高杰,你把当时的情况向冯竞的母亲再说一遍。”
高杰已经把那版说辞熟记于心,脱口就能出来,他按着上午的说辞,一丝不漏地重复一遍。
高杰的说辞也能逻辑自洽,不过全是和冯竞的说辞反着来的。
严亦思朝班主任周老师说道:“我能不能问高杰同学几个问题?”
“可以,你随便问。”班主任周老师很有信心。
严亦思盯着高杰,问:“首先,你的父亲当年是不是被冯竞同学的父亲杀害了?”
高杰愣了一下,没作声。
“回答我!”严亦思逼问。
“是。”高杰不情不愿地回答。
“再者,你们家是不是一致要求将冯竞的父亲判处死刑?”
“是。”
“后来,你和你母亲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而选择逃离家乡,搬到城里来?”
“是。”
“所以,你是不是对冯竞一直怀恨在心,心生报复,把他堵在巷子里,想对他动手?”
“不是!”高杰激动起来,“老师,不是这样的,她瞎说!”
严亦思瞥向高杰,“我哪里瞎说了,这么一看,这件事不是十分明了么,就是你为了报复冯竞,故意把他堵到巷子里,然后还恶人先告状!”
“不是,老师,她说谎,我说的才是真的!”高杰一副被冤枉的样子,十分委屈。
班主任周老师开口劝道:“严女士,事实不是凭你的一面之词,你不能这么草率的根据自己的臆想来判断事实。”
“是吗?”严亦思有些吃惊,“可是,我这是跟周老师你学的啊,我认为这个方法很不错,你看,这么一分析,真相不就出来了吗?”
班主任周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