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的意思很明显,是不能饶过董其昌的。
先不说董其昌此人本来在历史上就是一个在文人士子宽仁待人但对于庶民却是巧取豪夺的劣绅,光是现在东厂掌握的最新证据和朱由校刚才听到的消息,密谋取缔皇家织造局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看似温良恭俭让的退休高官。
朱由校就必须除掉他!
此人不比张溥,张溥最多算是个激进的知识分子,想当然的认为江南民生维艰是因皇家重商使所致,而没有任何心机,而董其昌却是包藏私心,既想着借此扶摇直上又想着以此使得自己董家被皇家织造局挤压的市场占有率重新恢复到以前。
所以,朱由校决定除掉董其昌,而且是以李明睿的名义杀他,这样既不影响他这个帝王在文人士子的权威,也分化文官集团,且转移文人士子的仇恨目标。
而且,作为一个文官,要想成为朱由校这个帝王绝对信任的近臣,就必须做几件让文人们不耻的事。
李明睿跟钱谦益不同,钱谦益可以不要脸,人格无下限,对昔日的好友和门生故吏能下得去手。
而稍微还在意些羽毛的李明睿,就得靠朱由校自己这个帝王主动来帮他刷一刷在文人士子们中的仇恨值。
如何在震慑江南文坛的同时还让李明睿得罪于天下文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董其昌!
董其昌自身行为不检,把柄又多,作为朝廷大佬的李明睿完全有理由将其杀掉!
“吴大档头,陛下有谕旨,是让你和我可以先斩后奏,对吧?”朱由校这时候还笑着问了吴进一句。
吴进忙配合着回了一句:“正是,陛下听闻阁老您有难,特命下官等前来解救,且准允阁老您先斩后奏,上至王公下至臣民,只要是在这篱水阁的,皆可杀之!”
吴进说这话的时候,朱由校看了董其昌一眼,见他此时已经脸色惨白,哆嗦起来,就不由得笑道:“董其昌,你想怎么死?”
外面数千军队包围着,里面又是上百禁卫军荷枪实弹的对着他们,而东厂的番子更是杀气腾腾的盯着他。
所以,董其昌也没去想李明睿为何能如此得到陛下宠幸,竟然让一个东厂大档头对其言听计从,甚至当今皇帝还出动禁卫军为其出气,且准允他先斩后奏,包括王公贵族,言外之意就是自己这个前朝礼部尚书也是可以被李明睿杀死的。
董其昌不由得哆嗦起来,但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是该求饶还是该义正言辞的叱骂李明睿祸乱朝纲、擅杀忠良!
倒是,张溥见李明睿要杀董其昌而先大声朝朱由校喝骂起来:“李明睿,你不能恃宠而骄,擅杀我大明忠良之臣,董公乃先帝帝师,一代文宗,你不过靠媚上取信于陛下,才忝居这阁老之位,如今你若敢动董公分毫,天下文人士子比唾骂你永世!”
“永世又如何,轮不到你张溥来说”,朱由校说着就从吴进手里夺过绣春刀来,用刀背拍了拍董其昌那还留有吻印的脸,就继续问董其昌:“董其昌,你想怎么死。”
冰冷刺骨的寒刀让董其昌最终还是没了半点文人的底气,语气如大病之人般虚弱无力地道:“李……李阁老,有,有话好说,老,额,不是,小的贱命一条,不值得您记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一条性命。”
且说着,董其昌就直接跪在了朱由校面前,自觉地拿脑袋在地板上磕了起来。
“董公!”
张溥没想到董其昌会突然直接跪下,那种感觉比天塌了还严重,他此时的心情真的犹如万箭穿心。
曾经豪言壮语要与朝中奸邪斗争且不惜性命的董公,极受江南文人爱戴的董公居然就这么屈膝跪在了这个自称是李阁老的李明睿面前!
不只是张溥捶胸顿足,满脸惊愕。
就是在殿外的朱由检也是再次跌破了心中对文人的看法,当初他在京城也听过董其昌的讲经,他也曾以为董其昌也算是天下一等博学之人,其品格端正,无人出其右。
其他的文人士子也同样是默默垂泪,董其昌这一跪,无疑让他们的信念崩塌!
但董其昌现在已经没心思去理睬这些人怎么看自己了,他现在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他很怕眼前这个李阁老真的会杀了自己。
“说吧,想怎么死?”
朱由校没有要饶董其昌的意思,无论是经济利益还是帝王统治利益,董其昌必须死!
“啊!”
但董其昌却是很懵逼,他觉得自己已经下跪磕头了,自己已经放弃掉文人士大夫的脸面和气节了,李明睿也没必要恨自己恨到这地步吧。
“算了,看你这一副傻白甜的无知样子,估计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吴大档头,给他全尸吧”,朱由校这么一说,吴进就扯了一条帘幔下来,且朝董其昌走了过来。
这下子,张溥也没有替他争辩了,其他的文人士子也只有掉着眼泪,而魏敏儿也别过脸去,泪眼婆娑。
董其昌也只得自己哭诉起来:“不,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呀,阁老,我求求你,你不要杀我!”
董其昌还没说完,吴进就将帘幔缠在了他脖子上,两个东厂番子开始拉着两头,随着拉得越紧,董其昌说话的语速就越来越慢。
最终,董其昌就这么倒在了篱水阁。
谁也不会想到,在篱水阁丧失性命的是董其昌,这个曾经做了六部尚书的高官。
也许董其昌自己也没有想到。
“李阁老,如果鲜血能平息你的怒火,那你也给在下一刀吧,只要你能饶过这些士子,他们还都年轻,也没有要有意麻烦你。”
张溥这时候说了句话,且说了后就仰头看向天花板,将眼泪缩回到了眼眶内,他已经没有底气说下去了。
“老师”,他的几个学生喊了一句也都默默垂下了头,董其昌没有骨气的表现已经让他们也跟着没了昔日那种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自信。
“张孝廉,不必着急求死,你与这董其昌不一样,董其昌是虚伪狡诈,此人留着一日就会祸害世间一日,而你虽然也很会制造麻烦,但你更好对付,也更好利用,所以直接杀了你可惜,要让你心服口服才好。”
朱由校笑说着就吩咐道:“吴大档头,将张溥和在场的文人士子都带回大牢,留待日后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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