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大概等多久？我的活……”
袁元把单子给到他手里：“很快，不耽误，但还是要注意休息，晚上回去吃点猪肝什么补补，这早上出了不少血。”
“好好好。”
蒋晓初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鼻子有些酸，就这样全程看患者打针出院，时间零零总总加起来不到三十分钟，这个被送过来看起来危重的病人，就直接出院了。
而等她再次回到沈凯身边，这个车祸伤的患者同样做完了“体检”，拿到报告单离开医院。
她感觉自己好像上了节课，可实际上，什么都没学成。
*
因为早上不是太忙，林熙冬简单确定了两个患者情况后，就回去吃个早饭，她觉得今天的早高峰运气真不错，或许上午可以补个觉，所以桌上咖啡她决定等有事再喝，把鸡蛋饼吃完，就仰天后趴了一会。
只可惜，运气这件事，不仅不能说，也不能随便想。
手机里的电话就响了。
“林医生，儿科会诊。”
第103章
儿科值班办公室。
肿瘤科副主任医师胡雯，儿童重症科主治闫令令，急诊科林熙冬，还有患者家属叶晚生都围在片子前，都在等林熙冬看片子的答案。
“林医生，小叶子她有没有希望……”叶晚生看着年轻的过分医生，语气有些迫不及待。
林熙冬看着平扫的胸腹部ct片，小患者肝部分的病变侵犯位置在4、5段，而且因为体积过大，已经压迫其他腹腔脏器：“肿瘤的位置属于可手术范围，但是这里已经形成下腔静脉瘤栓，生化检查怎么样？”
林熙冬没回答叶晚生的问题，而是问向小患者的主治医生，儿科重症的主治闫令令。
闫令令临床经验超过8年资深主治，她身形圆润，个子中等，头发同林熙冬一般是干练的短发，但或许因为常年面对孩子们，即便对林熙冬有些疑问，可说话依旧很亲和，只是语速有些快：“白球蛋白比较低，甲胎蛋白已经升到1839，之前考虑过部分切除，但是这肿瘤太大了，部分已经紧贴肝内大血管。而且也是下腔静脉这一块问题，其实即便做肝移植，术中也易引全身循环不稳定，风险也不小。”
所以，即便是有肝移植资源，对于患者而言，同样也要抱着极大的风险。
“不对，为什么不早点做部分切除？这个大小不可能是短时间发生，这块大血管病灶明显是蔓延型，不是原发。”林熙冬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带着一些质疑，这个小孩的肿瘤成长至少已经达到15cm，不可能之前没发觉。
虽然这话她其实是问闫令令，原意只是想了解小患者是不是有其他既往史或者手术禁忌，可作为小叶子的母亲，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叶晚生从原本零星的期盼，质疑，困惑与不信任，莫名变成了自责。
“我……”叶晚生生娃后，为了尽早回归职场，在小叶子还没满五个月，就把孩子交给了保姆。
孩子成长的时候，又因为和前夫离婚、事业上的博弈，疏于了关心。
若不是她妈妈来看孩子，可能这件事，她从没注意过。
因为小孩子的肚子，她是真一直以为会很大。
“快4岁的时候，因为肚子还是异常大，才做了检查，这前后一共化疗过了3次，体积虽然有缩小，但是4段这边还是被入侵，本来是考虑切除，但是张主任看完之后，还是摇头，你看她这部分剩余的肝肿瘤也入侵肝右静脉，剥离很容易因此大出血，再加上年龄小，把握没那么大。”胡雯赶紧在旁边补充一些病史。
“这块剥离问题不大，因为是蔓延型，附着程度不重，主要还是考虑孩子的手术耐受性。”林熙冬沉思了片刻：“先带我去看一下小患者，具体方案要等我和团队讨论，研究手术可行性，再给你们答复。另外，我需要做三维重建，她的历史影像和既往病例需要发一份给我。”
她现在确实没有百分百把握做这个手术，就整个团队而言，没有扬教授，她将需要用模拟手术室评估一个更为低风险的手术方案。
“我带你去。”叶晚生的心从这一刻开始揪着，这个年轻的林医生没有马上拒绝。
她都等多久了，其实并不急着等这一天。
“闫医生，小叶子的……”
闫令令瞧了眼胡雯，又看向请求她找急诊林熙冬会诊的叶晚生。
至少刚刚林熙冬即便不了解完全的病情，却已经判断出病史，已经稍微说服了闫令令稍微相信这个年轻却沉着不怯场医生：“没问题。”
“谢谢，谢谢。”叶晚生双掌合十，她是真心感谢。
这个在公司凌厉风行的女强人，因为自责，甚至忘记同闫令令一起了解林熙冬她的实力……
*
儿童病房总会比普通病房充满一些色彩，墙壁上不是纯白，而是贴着不少有趣的贴纸。
林熙冬进屋就看到名为小叶子的小患者躺在病床上戳着一个青蛙的肚子，旁边有个老妇人正在串珠子。
小女孩特别头发已经有些稀疏，面色也因病而有些泛黄，看到来人，尤其是人群最前面的叶晚生，坐起身子，笑得格外灿烂：“妈妈！你还在呀！”
平常这个时候，叶晚生都已经去上班。
叶晚生上前轻轻抚摸上了她的头：“是的，今天妈妈陪你一天好不好？”
“我有姥姥陪呢，妈妈你是不是想偷懒了？”小女孩偷偷捂住了嘴，像是发现了惊天秘密，“他们都说妈妈是女超人，谁能想到我妈妈其实超级懒。”
“不是说不能说出去么，你看有医生来了，给妈妈一点点面子好嘛？”叶晚生略囧，但是还是笑着招呼，“这位是林熙冬医生，她要给你做个检查，你乖乖听姐姐话好嘛？”
“是不是又要打针了？唉，我这个不争气的身体，来吧。”小叶子闭上眼睛，敞开双手，躺回床上，一副任人宰割的小模样。
林熙冬站到她床边，她面上努力让自己扬起笑容：“小叶子好勇敢啊。不过今天不用打针。”
她拿起了听诊器听胸腔，小叶子的病症已经在下腔静脉蔓延，她担心右心房同样有风险。
“这样痛嘛？”大概确定情况，林熙冬继续做腹部压痛测试，同时她打开模拟手术室。
【病例：儿童复杂巨型肝母细胞瘤】
【数据扫描载入成功……手术实验室模型搭建】
【能量值：114530（-100）】
模拟手术室和全科检测仪一样，每次消耗都需要一个生命的能量值。
当然，两者功能不同，模拟手术室能够让她在一样的患者身上进行手术训练，林熙冬拿到现在还没用过，只是这次小叶子的手术风险太高了，她不得不尝试。
“不痛，医生姐姐，你头发好多哦。”小叶子漫不经心地嘀咕，让旁边的叶晚生还是没忍住，转过了身子。
“这里疼么？”林熙冬原本准备按压另一处腹部的手顿在了那里，不过片刻继续按压，轻声道：“等你长大了之后也会那么多。”
“这里按都不疼。”小叶子继续乖乖接受林熙冬检查，像是一个成熟的小大人，知道什么是天堂，什么是没了，也知道，她不是小青蛙，她是生病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希望能长大吧，我隔壁小哥哥昨天都去天堂了，本来病房里我不是头发最少的。”
在病房里，所有的希望，都带着窒息感。
“想什么呢，我们小叶子肯定能长大的，你不是说还想上电视呢，胡阿姨可一直等着。”胡雯说话的时候特别坚定。
闫令令也是同样符合，即便她没有那么信任林熙冬：“这位给你检查的医生特别特别厉害，她肯定能帮你治好病。”
“真的吗？！”在大人的世界，医生的医术有着无数的考量标准，年龄、论文、病例积累等等，但是在小叶子眼里，她好似只需要知道对方说一句肯定。
“真的，我很厉害。”林熙冬很坚定。
“好厉害，那你快给我看看。”小叶子的眼睛没那么亮也没那么白，可就是看着非常水灵，“我是最听医生的乖宝宝。”
林熙冬不喜欢和患者共情，可有些人，就是有无尽的魔力，让她忍不住竭尽全力。
*
后续做完检查，林熙冬最后是跟着胡雯离开的，肿瘤科那边有几个肝癌患者，之前一直没时间沟通，今天既然急诊不忙，她也就没纠结，邀请林熙冬去看个患者的病例。
肿瘤科办公室。
“你跟我说实话吧，小叶子如果做自离体肝脏移植手术，风险有多大？”胡雯见过林熙冬次数不多，但是她的事情却知道不少，在手术领域，或许不能叫权威，但是确确实实是连外科第一刀张逸都说佩服的存在。
林熙冬手里还拿着小叶子的片子：“如果扬老师在，保证术中的时间，我还是有信心的，但是现在我需要重新评估手术方案，才能确定合不合适，初步估计三成不到。”
如果用模拟手术室，或许能高不少成功率，但是林熙冬知道这个手术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做好的，所以评估的是以她的能力和现在的团队情况最真实的判断。
胡雯听到林熙冬说有信心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可再回头反应过来，只能叹气：“小叶子是很懂事的孩子。”
“我会努力的。”林熙冬知道孩子懂事都是有代价的，不由问道，“为什么不早点考虑亲属肝移植？这个病灶一年多了，如果提早进行亲属肝移植，成功率不会低。虽然手术有风险，但是也比现在蔓延膨胀到只能等死好。”
“提过，他父亲能匹配，但是不愿。而且也出轨离婚了。算了，不提这个，这几个患者的病例影像你看看？”胡雯把她这边的几个病例都放到了桌上，叹了口气，“这几年肝移植资源紧缺，有些人是因为没钱，有些人是没肝，这些都是晚期，看到希望，总想来问问，不过都被我先劝回去了，你先看看有没有有机会的。”
做肝移植算上后期排异反应的治疗维持，至少需要50多万，但是如果是自体肝移植，这个费用可以控制在10万，对于很多患者家庭来说，是一件好事。
只是自体肝移植不是合适所有肝癌肝肿瘤患者，它对位于门静脉左右支、门静脉主干及肝后下腔静脉三角区的巨大肿瘤，患者的收益其实并不多。
胡雯知道一些自体肝移植的条件，这些病例也是通过了她简单的筛选。
“我在这里看？还是可以拿回去？”患者病例属于**，林熙冬目测数了数差不多有六七个，就感觉她这个月额外的工作量都有了。
“我肿瘤科病例档案都有，到时候你查一下就可以，我把编号发你州信，这个患者我觉得情况最合适，你看看。”说着，胡雯把最上面的一个病历递了过来，“患者30岁，年龄合适身体情况还可以，只是肝肿瘤很大，位置却算清爽。”
林熙冬看着片子，不住点头，相比较小叶子的高难度剥离和再植，这个患者情况明显简单很多：“嗯，这个条件很不错，如果耐受情况好，存活率不会差。”
“如果第二例手术都是我们院里的人组成，有几成把握？”胡雯凝眉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1病例参考《体外循环辅助下半离体肝切除自体肝移植治疗儿童复杂肝脏肿瘤》康权李英存戴小科胡键阳王浩名张明满
2自体肝移植不合适位置引用《自体肝移植的技术要点及现状》叶启发陈晚平
第104章
“八成吧，这个患者手术不算棘手。”林熙冬对这个把握多不少，成年人的自体肝移植，而且肿瘤位置也很乖，她还是有自信能够处理，就算是不成熟的团队，她也有信息做补救。
“这么高”胡雯惊讶地合不住嘴，她真没听错？
“嗯，如果对术后护理得当，我也有信心手术中位生存率不会低于10年。”林熙冬对胡雯不熟悉，但是这份信任，让她不自觉愿意多分享一些，“他的这个位置和96年马丁教授分享的手术病例很接近，这个手术视频我也看过，论文后面随访已经超过10年。胡主任，这类手术资料差不多包含178例我都很了解，你可以对我有信心。”
“好。”胡雯想了半刻，“这个患者我会去沟通，关于手术方案你大概需要几天？”
“这两天吧，我现在去找人帮我做一下三维模型，。”林熙冬自己脑子里有患者大概图像，但是她的团队可没有，到时候一起配合还是需要辅助，“至于合作的医生，我们院里之前做过无肝期体内循环的老师，您这里有推荐么？”
这场手术还缺一个体内循环能力较强，并能处理部分血管的外科一助。
罗鹏的经验还是不足以独立支撑超过一小时的无肝体内循环。
胡雯说“找张主任啊，他之前其实在秦合进修过自体肝移植，只是这术氏过于复杂，我们院里后来还是没继续。”
林熙冬脑海里很快就想到了弥勒佛般张主任，“好，那等我去找人做好模型确认方案，在找张主任一起讨论这个术氏。”
两个人又讨论着这个年轻肝肿瘤患者的病史，确认手术可行性和存在的风险，以及后续这类术氏合适的一些病例方向合作，胡雯既然确定林熙冬可以有这个能力，那自然会想给她的患者争取更多机会。
林熙冬把合适这类术氏的患者情况也做了一些分享，两个人聊的停不下来，直到急诊有电话，才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急诊没有空闲的时间，不过考虑到昨天手术消耗的精力，白天大多患者手术都被林熙冬分到了各科，只留下一些简单的患者。
20点多，林熙冬处理完最后一个急腹症患者，抽空在群里把这两个病例发到急诊群，同步了一下情况和工作内容，准备明天6点交接班之前开早会讨论，再和于康时招呼后晚上要回家，这才脱下白大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