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你爹呀!”她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叫出声音的同时人就如同离弦之箭,又如同一只用尽全力奔向自由的小蛮牛,一头就往牛芳身上撞过去。
牛芳人瘦个矮,不如李青梨个子高还体型丰满,被李青梨这么一撞,就像大石块撞上了小树苗,整个人直接被顶翻,重重摔到地上趴着,捂着腰哀嚎。
李青梨还不解气,两步助跑脚往地上狠狠一蹬,呈抛物线往前纵去,不过她体型丰腴,下落的时候就成了自由落体,那下落的架势简直就是一颗无情小炮/弹,结结实实撞在牛芳后背。
“嗷~~~”牛芳像极了一条鱼,痛的首尾翘起,惨叫连连,到最后声音已然变调。
李青梨跨坐在她后背,复仇的火焰燃烧了她的双眼,抡起两只肉肉的小拳头,下雨点似的就是一顿猛捶,牛芳背上仿佛驼了一座大山,翻不过身来,只有被挨打的份。
李青梨可不光是嘴皮子利索,毕竟两岁就跟周书桃掐架,十多年早就练出来了。
“叫你戳!叫你戳!看把你能的!长了手多牛逼啊?你咋没长眼呢?”
“你拿剪刀想干啥?想给我戳几个窟窿,还是想划破我的脸?看我多善心,你都想戳我窟窿了,我才捶你几拳,感恩戴德吧!”
被李青梨揍得抬不起头,不停地狗啃泥的牛芳: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之前还准备动手帮忙的傅白:一而再再而三感到了自己的多余。
牛芳家有人看到这一幕的想来帮架,却都给傅白给挡了去路。
一顿倾尽全力的“疼/爱”之后,假设牛芳是一块肉泥,俨然已经被捶打得极富有弹性,能搓成肉丸子下锅了。
李青梨打累了,也打爽了,甩了甩发酸的手,依依不舍从牛芳背上坐起来,离开的瞬间,牛芳觉得自己终于从窒息的边缘活过来了。
天知道,她拿剪刀戳李青梨不过是个误会呀!
李青梨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坏笑向傅白走去,走到一半反应过来,极快地调整好表情,秀眉轻蹙,大眼睛虚弱地垂着,红红的嘴唇委屈地撅着,走到傅白身边时重重叹气。
“哎呀,手打得好疼啊。幸亏你救了我,不然我就被她戳废了。”
傅白:不,你就是被扎成筛子,闭眼之前也会爬起来把牛芳狠揍一顿。
没过多久,李成能得到李成阳手下的报信,带上自家亲兄弟堂兄弟邻居朋友四十多号人过来了,精力充沛的他们对上两家人刚好是渔翁得利,这才终于把两家人给分开。
其实就算他们不来,这场架也快结束了,就凭李老大他们在打架斗殴界多年累计的经验,打赢李成功他们是迟早的事情。
两边干的这一仗动静真不算小,鼻青脸肿肯定避免不了,但是伤的更多更重的还是李成功一干人。
李成功一家武力值比不上,就用嘴巴来凑。
“张美娟,李成吉,明天我就去公社,去县里告你们去,害了我苦命的二嫂子,我李成功发誓,一定要你们家付出代价!”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两个娃都哭死多少回了!张美娟你害惨了两个娃!你不得好死!”
李老三刚才打了一架,血气上涌,不甘示弱地怼道:“我媳妇说不是她干的就不是她干的!去告啊?谁怕谁孙子?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想讹钱!”
两家人蠢/蠢/欲/动,眼看又要打起来。
“好了!”李成能一声怒吼,叫停了两家人。
李成能先骂李成功:“事情没彻底查清之前,谁让你带人上门的?你是不是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又是斧头,又是镰刀的,想干啥?想把自己的命也填进去?要是你能证明你二嫂子就是成吉媳妇儿害的,我现在就捆她送去县里!”
又骂李老三:“瞪啥瞪?你家兄弟会打架牛逼啊?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听过没有?人家亲人出事,要是你媳妇儿没骂人家,会有现在这事吗?你们有错在先,就不能忍忍吗?啊?要是你媳妇儿真是无辜的,我亲自罚成功给你们道歉,成不成?”
“这事暂时还没查清,仅凭小旺一个人的说辞证明了王二嫂子就是成吉媳妇儿害的?成阳是治保主任,我叫他亲自看着成吉媳妇儿,跑了咱们找他,成不成!但是你们也得配合我,总得给我一些时间,等我把这件事给彻底查明白了,我保证给你们家一个说法,行不行?”
李成功阴鸷的眼神落在李老三夫妻身上,食指指着他们。
“我今天看在三哥的面子上暂时放你们一马,等三哥查清楚,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老子一定让你张美娟一命偿一命!”
“你让大亮小雪没了娘,我就让你们全家都不好过!”
说完也没跟李成能打招呼,招呼自家兄弟头也不回地离开。
李成能一边往外走一边对院外的人挥手,“热闹看够了,大晚上的都回家吃饭睡觉去,明天还要上工呢!”
傅白悄无声息地来,待李青梨看过去,他又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人群来的快,去的也快,眨眼间李家院子里只剩下黑暗,以及沉默的李家人。
这时候躺在角落里的李三嫂的哀嚎声就格外突出了,李老三和李二宝李三宝忙过去扶李三嫂。
李老三把李三嫂扶进堂屋坐下,借着堂屋里的灯终于看清李三嫂的伤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要不是这人穿着的衣服眼熟,李老三差点以为自己媳妇被人冒充了,整张脸已然肿成猪头,青一块紫一块,哪里还有一块好的?
李二宝和李三宝见自己亲娘被人揍成这样,当即眼一红,李二宝提着拳头就要往外冲,李三宝有样学样,站在最外头的李青梨先一步关上门,人挡在兄弟两个前面。
“你们两个小的去顶啥用?千里送人头?还嫌你爸妈麻烦不够多呢?”
李老三上前就拽回两个儿子,厉声道:“要去也是你们老子去!你们给老子消停点,不然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李老三脸上挂了彩,又全程冷着脸,这么一吼李二宝李三宝被吓得身子一抖,一下子就震慑住了,一个屁都不敢放。
这方才消停,三兄弟里年纪最小,留着锅盖头的李五宝不知何时从刁婆子的屋子出来,见到自己亲娘这副惨样,被吓得哇哇大哭。
“娘!我好怕!我不要你有事,我要你好好的!呜哇……”李五宝紧紧搂住李三嫂的脖子,脸埋进去,哭得直抽抽,俨然是被今晚的动静给吓怕了。
李三嫂原本疼的有些迷糊,听到李五宝这几声哭,又看清了李老三和李二宝兄弟两脸上的伤,眼泪汩汩地往下/流。
“我,错,了。”她脸上没一块好肉,说话异常费劲,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说。
当她眼睛跟李青梨的眼睛对上,眼泪就流得更凶了。
李三嫂都惨成这样了,李家其他人就算心里有气,哪还忍心说她?
全家也就刁婆子老两口以及李三丫几个小的毫发无伤,剩下的人多多少少挂了彩,其中以李家三李老四兄弟俩伤的最重。
李老三是每一拳都打的真情实感,李老四则是天生好斗,一干活就提不起劲,一打架就如同打了鸡血,不知道痛一样。
刁婆子半浑浊的眼睛扫过一大家子,在李三嫂脸上逗留时间最久,手一挥指挥李三丫:“三丫,去我屋里拿一个鸡蛋快点煮了。对着这脸,我晚上睡不着觉。”
一大家子洗脸的洗脸,涂草药的涂草药,收拾的收拾,忙活了一会儿一大家子又聚集在堂屋里,包括李三嫂。
李老三垂着眼,率先打破堂屋的安静。
“今天这事,是美娟做的不对,她不该撒谎,不该隐瞒跟王寡妇吵架的事。爹娘大哥大嫂们都在这,我跟美娟向大家伙赔礼道歉。”
“对,不,起……”
刁婆子忙摆手,撇过头躲着李三嫂那张奇形怪状的脸。
“得了得了,事情干都干了,道歉有个屁用?要是你媳妇儿能长长记性,这亏就没白吃,要是还死性不改,你们就是说破天也没用!”
李老三苦笑,视线依次从李老大扫到最小的李青梨,“再就是今晚的事,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老四夫妻俩,老五,还有小妹,我李成吉在这郑重跟你说一句:谢谢!”
“我知道这回美娟做的事真的不地道,大家心里肯定有怨气,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哥你们还是坚定站在兄弟这边,为了我们两口子跟李成功他们打成这样。这份情兄弟我心里都记着。”
顿了顿,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有几分艰难地道:
“刚才我跟美娟商量过了,我们决定带着孩子分出来过……”
这话一出,不啻于往李家平静的水面扔下一块大石头,激起了阵阵水花。
“老三,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你咋就提分家了?”李老大第一个不同意。
李老二急得抓耳挠腮,等李老大说完,抢着说:“就是!你媳妇儿都说跟她没关系了,分啥分?真分出来过,外人不就说你李老三一家心里有鬼了?”
李老四的死鱼眼终于睁开了,吊儿郎当地道:“分出来外人看咱们还是一大家子,分跟不分有啥区别?”
见李老大他们把目光都投向自己,李成阳一只手在桌上敲了敲,沉声道:“先别说分不分家的事,当前最紧要的还是查明情况,王二嫂子出事之前到底有没有跟其他人见过?又或者她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出了事就要想办法解决,而分家并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不是么,三哥?”
李老三沉默了,在今天之前他夫妻俩压根就没想过分家的事,不说爹娘手里有钱,五个兄弟里就他们三房三个儿子,以后娶媳妇儿还是一件头疼事,更何况他们夫妻俩还年轻,说不定以后还有孩子……
李家五房里最不想分家的,就是他和他媳妇儿了。
甚至李老三在得知自己媳妇儿没说实话之后,他还是没有分家的念头,可是后来随着事态的发展,他越发清晰地知道,王寡妇死亡这件事估计不是轻易能了的了。
如果没有有力的证人,没有实在的证据,哪怕李成功证据不足,害死王寡妇的名头还是得落在他们三房身上,将如影跟随他们一辈子,成为他们三房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作为他们三房的爹娘兄弟,并且还没分家,到时候绝对会受到波及,会和他们三房一起,成为众矢之的,受千夫所指,受尽白眼和辱骂。
第55章
李老三一方面看到自家爹娘兄弟为了维护他们夫妻俩跟人干架, 一个个都受了伤,内心触动,另一方面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假如害了王寡妇的屎盆子真的扣到他这一房人头上, 他没必要把全家人都拖下水, 最起码分家不会影响老五以后的路?在他看来, 全家最出息的就是老五, 以后不可限量。
就是那句俗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有爹娘兄弟他们都好好的, 他们二房以后才有的救,不然一家子被连累, 以后一起摆烂共沉沦吗?
所以就有了这出主动提分家的事情。
不过就如李成阳所说,当务之急还是得弄清王寡妇真正的死因,事情还没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站在一旁的李青梨见他们都沉默不说话, 跺跺脚:“大哥五哥他们都说了,咋就没人问我呀?”
刁婆子永远都是最宠李青梨的,拉长的脸瞬间冰雪消融, “咱小六脑瓜子聪明,小六你想说啥呀?”
李青梨一屁股挤走李大宝,抓着刁婆子开始卖惨:“娘,今天那个牛芳竟然拿半个剪刀偷袭我!要不是傅白出手, 我就被她戳一身的窟窿了!牛芳太坏了,娘你要给我做主啊!”
不只是刁婆子, 其他人也被唬了一跳, 虽然今晚两家拿的家伙事都厉害, 但到底都是老李家的,其实大家心照不宣不会故意闹出人命,更不会跌分到牵连一个小姑娘家,牛芳竟然也下得了手?
看来王寡妇那家人是真恨他们这家子啊。
只是这到底是两家干架时发生的事情,没出事就不好追究,再说现在两家关系正是最紧张的时候,不好再动干戈,刁婆子只能安慰她:“咱们以后再找她算账!咱家现在得先管你三哥三嫂的事。”
李青梨眼尾扫过李三嫂两口子,“当初我怎么跟三嫂说的,你这张破嘴把自己连累就算了,可别害了全家人,结果现在呢?三哥明知道自己媳妇是什么性子,也不管管,他俩就是活该!他们要分就分,不给个难忘的教训,他们就不知道疼!”
所有人唱红脸,那她就来唱这个白脸,不然三哥三嫂两口子还真当自己闯的祸不够严重呢!
李青梨这番话说的难听,但是却没人帮李老三两口子说话,因为大家心里多少有些怨气,只是碍于兄弟关系不好说而已,尤其是几个妯娌,心里怨气沸腾的。
李老三知道,李三嫂心里也知道,李家最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夫妻俩这次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最后还是李老头出来说话。
“明天你们兄弟妯娌几个都别去上工了,跟成阳一起,去大队里好好问问,说不定有人见过王寡妇。”
因为这晚一大家子打架出了大力,一家子又讨论到很晚,所以晚上都睡得很沉,就连当过兵的李成阳都彻底睡熟了,只是早上才四五点,外头还一片漆黑,李家的大门就被人拍得哐哐作响。
李家靠西墙的一排屋子从北到南分别住着李老二,李老四,李成阳,李成阳距离院门最近,听到动静迅速穿上衣裳,摸黑出来开门。
门才打开一条缝,几束手电筒的光穿门而过,李成能长子李正波焦急的声音随之传进李家大院。
“五叔叔,牛知青他们说知青梁磊和唐雅失踪了,我爸已经出去找了,让你也赶快带上人四处找找!要是咱们生产队一下有两位知青出事,麻烦就大了!”
李成阳三下两下把衣裳扣好,忙问:“到底怎么回事?那群知青怎么说?”
“是这样的,牛知青早上起来上厕所,就发现梁磊的东西都不见了,像是跑了一样,然后隔壁女知青又发现唐雅的被子一夜没动,仔细一问,竟然从昨天下午就没人再见到唐雅,只是昨晚知青们都来这边看你们两家打架,回宿舍又无乌漆麻黑的,谁都没注意宿舍少了人。我爸问过他们知青,他们说梁磊跟唐雅关系一般,但是并没有矛盾,不知道怎么搞的都不见了。”
李成阳浑身穿戴好,神情冷肃,干脆道:“行,我马上就带人去找。”
抬眼看一眼黑沉沉的天空,空气里水汽多了,上午肯定会有一场大雨,再不找到人可就危险了!
昨天是王寡妇出事,今天一早又有两位知青失踪,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