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
慕容曦与慕容麟目光对视,世间的人怕是没有比他们俩更清楚栖梧宫究竟是什么情况。
王爷,恕草民逾矩,这些日子草民一直在京中,也曾听闻皇上的名声,旁的不说,只这脾性,怕是不喜忍耐的,且皇上心中沟壑颇深,便是这朝廷百官都猜不透皇上在想什么,草民以为皇上的心思恐怕比众人想的还要深邃,就如下棋一般,别人是走一步看三步,而皇上,恐怕是走一步看十步。
陆修然之前确实以为皇上喜欢章芷卉,所以才会想办法将他带入后宫,便是为了断开他与章芷卉之间的联系。
可后来偶然与章芷卉碰上,他才发现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那位的心思常人根本无法猜透。
朝廷也好,世家也罢,那人都从未放在眼中。
章芷卉说,在那人眼里,唯有那位红妃娘娘是特别的。
或许只有那位红妃娘娘才能猜透那位的心思。
草民言尽于此,二位王爷似乎有要事相商,草民不便打扰,这便告辞。
说完该说的话,陆修然直接躬身告辞。
慕容曦与慕容麟互相看着。
许久,慕容曦讶然出声:他竟然让一个男人住进了栖梧宫?
宠幸一个男人,亏得他想的出来,只是不知母妃知道这件事会作何感想?慕容麟不期然想起就在平王府中的那个人。
二哥,快些决定吧,过了今日,便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了。
栖梧宫。
娘娘,皇上说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能来用膳了。
司瑾握着笔抬头:有何要事?
小太监低着头:明日便是先皇忌辰,皇上有许多事要做决定,不便前来。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司瑾点头。
娘娘,这是皇上让奴才特意给您送来的糕点,里面还有一道牛乳茶,是皇上特地吩咐御膳房做的,眼下还热乎着,这道茶点一做好,奴才便匆匆给您送过来了。小太监把提来的篮子放在一起,一道道往外端菜。
如意上前想要帮忙,反被小太监阻止。
不劳烦如意姐姐,奴才来便是。
如意点头,转头看着司瑾:娘娘,奴婢去让人备菜。
司瑾点头:去吧。
如意离开之后,屋里便只剩下那个小太监。
小太监是从未央宫过来的,如意对小太监很是信任,也没想着要留人。
娘娘,糕点都摆好了,您趁热吃。
小太监说着,侧过身对着司瑾。
司瑾抬眸看去,眼睁睁看着小太监故意当着他的面将一张纸塞到了其中一碟糕点下方,然后低着头转身离开。
司瑾皱眉。
如意正带着人备菜,屋里没有多余的人。
恐怕小太监也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把东西放下。
司瑾把手里的笔搁在笔架上,起身走到放置糕点的小桌旁,伸手将放在碟子下方的纸条抽出来。
低头一看。
明日申时,沧澜亭,屏退左右。
娘娘,可要现在用膳?如意缓步进屋,低声询问。
用吧。
司瑾转身,悄悄把手里的纸藏到了袖子深处。
【你疯了?你知道被慕容启警惕意味着什么吗?!】
【死。】
【你!】
司瑾背着手,眼神坚定。
【我自有分寸。】
【下一次,是你最后的机会!】
司瑾垂眸轻笑。
【怎会?这次还未结束,不是吗?】
第37章 怒言相向
娘娘,仁王和信王求见。
求见?找我?司瑾皱眉,怎么不去未央宫?
奴婢不知。如意摇头,心里也有些疑惑。
你去跟他们说司瑾下意识想要把人推到慕容启那里去,刚说完这句,又变了语气,算了,让他们进来吧,顺便派人去未央宫说一声。
是,娘娘。如意低头答应,转身吩咐。
仁王和信王两人,是如意亲自去接的,至于慕容启那里,则是不久之前被派来栖梧宫的金公公前去。
司瑾就坐在前厅之中,等着两人到来。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年。
十二年前,丽妃还是后宫之中最受宠的妃嫔,连带着当时还是皇子的慕容麟和慕容曦两人水涨船高,在众皇子中地位可见一斑。
如今再见
物是人非。
红妃娘娘。
两位王爷不必客气,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事,让二位竟不去未央宫,反而来了这栖梧宫?司瑾轻声询问。
慕容麟与慕容曦对视一眼。
率先开口的是慕容曦。
听闻红妃娘娘在皇上心底地位颇高,特此前来。
听闻?司瑾抓住了对方话中的重点,听谁闻谁?
陆修然。慕容曦直接说出名字,同时注意观察眼前人的神态变化。
司瑾没想到竟然会从慕容曦口中听到陆修然这三个字。
惊讶之语脱口而出:信王与陆公子竟相识?
只这一句,慕容曦就确认之前陆修然说的都是真话。
倘若眼前这人当真在慕容启心里有那般地位,他们特意来这趟栖梧宫,许是来对了。
红妃娘娘,此次我们入宫,是有要事向皇上禀明,此事与我们兄弟而言,事关重大,我们也是斟酌许久,才有此决定,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只希望红妃娘娘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慕容曦说完,没等司瑾开口,门外就已经传来了恼怒的声音。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跟朕说,偏要来找朕的爱妃?!
说话间,慕容启已经进屋,径直走到司瑾面前,伸手揽住了他的肩,将他拥在怀里。
此番动作,无论是谁看来,都是一副暧昧。
慕容曦与慕容麟心里更是肯定了他们之前的猜测,还未开口,心里已经舒了口气。
反倒是作为当事者之一的司瑾,虽然人在慕容启怀里,心却不在,甚至试图挣脱慕容启的怀抱。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肢体接触越来越多。
他一开始刚穿到红妃身上时,红妃便已经是宠妃,可说是宠妃,两人之间无半点过界。
如今似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逐渐变得不同。
爱妃可是乏了?慕容启低头。
这一句说出,司瑾还未动作,对面的慕容麟慕容曦倒是有了反应。
他们特意来栖梧宫等慕容启,便是为了借这位红妃的力,希望慕容启能网开一面,无论如何都不能弄巧成拙。
司瑾无声叹息,索性坐在慕容启身旁不再动作。
现在皇上也来了,两位王爷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司瑾直接帮着慕容启下了决定。
慕容启眼底带笑,紧紧握住司瑾的手,旁若无人道:爱妃的手还是如此冰冷,御医们为爱妃诊治了许久,竟是毫无起色,如此不尽心,回头朕便重重惩罚。
司瑾看他一眼,无奈道:其实也没什么,只除了体寒之外,并无其它不适,御医们为了臣妾的病已经费劲心思,若还是惩罚他们,怕是会寒了御医们的心。
爱妃还是如此善解人意。慕容启扣住司瑾的手,眼底满是欣慰。
司瑾也不知他到底在欣慰什么,心里更加捉摸不透慕容启的真实想法。
皇上。慕容曦按耐不住,实在忍不住出了声。
慕容启瞥了他一眼。
来人,慕容启喊了一声,将司瑾拉起来,红妃倦了,送红妃回去歇着,注意好生照顾,再请御医给红妃诊脉。
是,皇上。
或许是慕容启的脸色意外严肃,太监宫女们不敢迟疑,很快便进了屋内,手忙脚乱搀扶着司瑾离开。
如意更是小心扶着司瑾,低声喊了一声:娘娘?
旁人或许察觉不到,如意一直跟在司瑾身旁,很容易能察觉到他的情绪。
表面看着慕容启对司瑾依然宠爱有加,实则不然,此时让人将司瑾带走,显然是慕容启并不愿司瑾听到一些事。
如意低着头,突然有些心疼。
先前并未真正宠过便算了,但这些日子,两人的互动她都看在眼里,要说皇上对娘娘没有半点情,她必然是不信的。
只可惜那点情,并不能让皇上对娘娘敞开心怀。
司瑾心里的想法没有如意那么复杂,他甚至没有察觉到慕容启的态度,只是在思考那两人进宫的目的。
慕容麟慕容曦这次突然进宫,还特意到了栖梧宫,说明他们要说的事十分重要。
而那件事,慕容启并非一无所知。
只是不知他们要说的究竟是什么,竟然让仁王信王如此小心谨慎,似乎生怕一着走错,便步入万丈深渊。
脑子里想着问题,司瑾面上也露出了几分失神,由着如意搀扶离开。
前厅与寝屋有一些距离,路面倒是极为平坦,司瑾放心由如意扶着,一路都在晃神思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娘娘?如意轻轻喊了一声,却并未得到回应。
如意低着头,心中闪过许多情绪。
思绪饶了许多圈,最终进入她脑海的,却只有一个想法。
若是娘娘从不曾入宫,或许会有与如今截然不同的人生。
以娘娘的才气,若不是被囚于后宫之中,他在外面的生活必定会更加肆意,辉煌。
娘娘,其实您不必
原来如此!司瑾突然想通了为什么慕容麟和慕容曦会一起入宫。
娘娘,您这是?如意惊讶询问。
没什么,司瑾摇头,抿唇微笑,不回寝宫,去御花园走走吧。
是,娘娘。
前厅。
皇上。
有事直说,朕还有事要忙。
几乎是司瑾离开的瞬间,慕容启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看着两人的眼神满是不悦。
慕容曦心里猜疑不定,原先便不确定慕容启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如今来了一趟宫中,对慕容启的警惕不增反减。
他看了眼慕容麟。
意外发现两人的反应竟一般无二。
皇上恕罪,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臣等不敢妄自决定,这才入宫。慕容曦说着,小心打了慕容启的表情变化。
对比之下才发现,之前那位红妃在的时候,慕容启的表情是多么柔和。
或许这次先来栖梧宫是正确的。
继续。慕容启冷声道。
慕容曦低着头,突然咬牙下定决心:皇上,臣的母妃如今正在平王府内。
只这一句,该表达的意思已经尽数表达清楚。
然后呢?慕容启神情冷淡,仿佛并未听到慕容曦的话一般。
这慕容曦想过很多种慕容启可能有的反应,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不在意
亦或是,早就知晓?
慕容麟站在一旁,反倒比慕容曦先反应过来,把慕容曦拉到一旁,低头将自己之前在平王府听到的话尽数告知。
慕容启的脸色完全没有发生变化,甚至途中连看都没有看慕容麟一眼,直到慕容麟说完话,他才吝啬地给了一个眼神,却不是回应,而是赶客:还有别的事?
慕容曦张嘴便想说些什么,手腕却被慕容麟抓紧。
回禀皇上,无事了。
下去吧。
是。
两人离开之后,慕容启脸色阴沉。
是谁透露的?
回皇上,似乎信王与陆修然交好,仁王信王入宫之前,陆修然刚从信王府离开。
啧,真无趣,慕容启起身挥袖,朕那位皇叔怎么就那么点本事,连这两个蠢货都劝不住?
跟在慕容启身旁的侍卫低着头,不敢说话。
心里却觉得仁王信王的运气当真不错,这么巧竟然与陆修然交好,此次若不是陆修然劝告,恐怕两人并不会入宫,若两人当真选择了无事发生,以后如何还未可知。
如今倒好,只凭此次他们入了宫,不是特殊情况,皇上也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终于离开栖梧宫的两人也松了口气。
二哥?慕容曦喊了一声。
五弟,这条路我们走对了。慕容麟长出一口气。
他
恐怕所有事都在他把握之中。
慕容曦倒吸一口气:他的城府竟如此之深?
慕容麟抬手,落在自己的右肩上,低声叹息:五弟,此次事了,我们便离开京城吧,在外随便找个地方,以你我的王爷身份,总能过上好日子。
慕容曦摸上自己的脸,如果说之前还不确定,如今他已经确认当初狩猎大会上发生的事与那位有关。
或许,我应该恨的。
即便是恨,也要有命恨,除非五弟愿意豁出命去,或许能报仇雪恨。
再看吧。慕容曦低声说话。
与其说想要报复,不如说是惧怕,从心底涌出的,深深颤栗和惧意。
他们所有人,都是那人手里的一枚棋子。
栖梧宫。
红妃人呢?慕容启从前厅出来,下意识往寝宫走去,却没有看的人,眉头直接皱出褶子来。
回皇上,娘娘说在屋里闷得慌,去御花园了。
他可真有闲心!慕容启冷哼一声。
之前一直候着的小太监终于有事可做,连忙上前:皇上,接下来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