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质疑,孟璟并没有生气,而是耐心地作了解释。这个行业更新换代非常快,学校的课程更新速度跟不上技术更新速度,她已经具备自学能力和相当的基础,再从零开始完全没必要,反而经营和市场运作规律是她的短板,修金融因此成为不二选择。
她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盛雪也就不说什么了。
和发小不一样,若若一开始就保持中立的态度,并没有疑问,只是负责陪伴。
七月若若毕业。
八月中旬,孟璟踩着报到的最后期限到学校,开始了非典型的大学生活。
重新做回学生有很多新奇之处,孟璟适应下来也花了一点时间。
最不能忍受的是军训。中午休息也要找机会撒娇。
老婆你看我的耳朵,像不像烫熟了?
老婆你看我,我是不是又长高了啊。太恐怖了!
孟璟军训到一半的时候,恰好若若回到了家,她就每天晚上翻围墙出去,与太太相会。其实小药瓶子工作太累,也没办法太吵她,只能点到即止,因此,尽管每天都见面,依旧是欲求不满的状态,比起抱在一起却不能放肆的夜晚,孟璟反而更喜欢早上临出门前,若若拿一支防晒霜,仔细地替她抹上,她像个小废物乖乖地坐在那里,仰着脸接受侍弄。
若若的职业习惯使然,眼部和唇部还要分开来,做额外的护理。
涂完了一切,她撒个娇:幸运亲亲。
两个人匆匆亲一下,就又要开始漫长的一整天的分离了。孟璟才发现几年前的自己实在太强悍了,居然舍得离开她那么久。怎么做到的?毕竟现在只要超过一小时不和她说句话,她就开始害起了相思病。
又不能发作得太厉害。
若若是非常稳重的。她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这方面是个无理取闹的小朋友。
为了显得成熟一点,她都是每隔两小时才发消息,如果这两小时之间忽然想她了,就打开微博,看看网上的路透照,仿佛渴急了的人,望梅止渴,画饼充饥。这个现象在秋天越发严重起来。十月份小长假后,两个人旅行完回来,若若接了部新戏,前两个月主要拍摄地在东南亚。
孟璟彻底进入茶饭不思的状态,但是根据老婆的指示,三餐都要按时,不可以少一顿。进餐时她就对着手机,往左划一划,吃一口,再划一划,再吃一口。这天她照例在食堂买了蔬菜和汤,像个强迫症似的规律进食。忽然头顶有人问:这儿有人吗?
她抬起头来,挺眼熟的,仿佛是班上见过的女生。平时孟璟整个人杀气腾腾的,据后来同学的形容,虽然长得美帅美帅的,气质上却有点拒人千里的味道,加上身份特殊,即使有那么些对她好奇的同学,也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上来捋虎须的,这还是头一位。
孟璟环顾四周,确实没有什么空闲的桌子了。尽管挂念小药瓶的时间并不想被人打扰,但她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她朝对方摇摇头,微笑着说:没。你请便。
女生坐下来了,孟璟眼睛依旧没有离开手机屏幕。
原本以为这就是一锤子买卖,可这个人的存在感渐渐强起来,孟璟发现自己老是和这女生遇见。对方总是眼神很锐利,脸上的笑也很意味深长,孟璟则朝她点个头,算是打招呼。有一天晚上,孟璟在学校的图书馆查资料查到很晚,出来才知道下起了大雨,她从包里掏出伞来,就看到侧边站了个人对她眼巴巴望着。
这一趟算是责无旁贷。也是未婚妻平时教她,日行一善,勿以善小而不为。但是把人送到宿舍楼下,事情走向却不太对。女生没有告别,也不是道谢,反而开始
她怎么说的?盛雪嘶了一声,在阳光里眯起眼。
两个人坐在阳台,捧着茶杯。
孟璟整个人都很瓦特。女生是个直球选手,说喜欢她,即使是中午吃饭那种傻里傻气的样子,也像有进食障碍的小朋友一般惹人怜爱。孟璟心里出现一整排问号之后,有点尴尬:我这么说也许是有点太骄傲了,但我老婆是宋若这件事,没有人不知道吧?
女生说:我知道,但是她根本就不爱你。
盛雪噗嗤一声笑了。
这件事不说出来孟璟就要憋死了,好在发小也是十分值得信赖的人,她来访的时候,她恰好想到这件事,就将女孩子的信息模糊处理之后,趁机倾诉一番。但是见盛雪这样笑,又觉得不大妥当,就刹住车不说了。
其实女生还说了好些。
她如果爱你,就会想办法留在你身边。戏都是拍不完的,再说她都拿了那么多奖了
你不觉得异地恋很辛苦吗?
我不介意先和你试试。也许我和你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给她机会把这些话说完,孟璟都觉得是对未婚妻的亵渎。但是又没办法,对方语速快得一笔。最近发现是辩论队的队长。总而言之就是个给她洗脑若若不爱她,并且提议她劈腿的奇女子。孟璟义正辞严地拒绝她以后,最近几天搞得连饭也不敢在食堂吃了,不省那个事,宁愿开车去公司的职工食堂,或是回家自己做来吃。
盛雪见她一直默默的,仿佛没了下文,朝她翻了两个巨大的白眼,就和你表白了一句,你就记下了,正儿八经烦恼上了?
孟璟摸着下巴,其他的都无妨,主要我怕我老婆吃醋啊。
盛雪深深地不以为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切了一声:若若不会在乎的。
孟璟却被她这种态度刺伤了,眯了眯眼,什么,你觉得我老婆不会醋?
自家那位,可是个小醋罐子。
对。盛雪耸耸肩,不值一提。倒是你们两位伴娘小姐,自己选礼服啊。
当大门轻轻摔上,孟璟对着墙上挂的婚纱照,隔空点点未婚妻的鼻子,微微笑了笑,快点回来啊,老婆。
这一次若若是明令禁止她不许去探班,因为拍摄任务很吃紧,她一去耽误她不说,往往还会赖着不走,耽误学业。以前有这样的前科,后面被罚睡了一个星期的书房,孟璟是有点怕了。有时候小药瓶真是很严肃。
就在她快要相思成疾的时候,若若回来了。她亲自去机场接她,进屋就迫不及待要温存一番,可恶的若若却一脸倦容,说要先睡会儿,孟璟没亲够,本来很不高兴,但转念一想,老婆肯定是一收工就往回赶,赶回来见她,这是爱啊。这么想着,就舍不得生气,抱着她,把手臂借给她枕着,窝在一旁看她补觉。
小药瓶子直睡到天色擦黑。
她睁开的双眼里还有些惘然,孟璟低下头去亲她,辗转亲了会儿,小药瓶子别开脸,小小声说肚子饿了。孟璟准备起身去做饭,都要起身了,忽然想起什么,斟酌了一下,说道: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和老婆说一声。
自己不说,以后若若从别人那里听到更不好。
宋若抬起一只手搭在她肩上,眨了眨眼。
最近有人喜欢我。孟璟说,注意着未婚妻的反应。
若若抬起手来替她捋了捋头发,嗯。
嗯?
孟璟笑了一笑,将她的小爪子拉下来握住,又闲闲地补充了一句,不是什么新认识的人,就是我的一个同班同学啦,长头发的,天天上课都能碰见,那天晚上我在图书馆待到很晚,出来发现下雨了,她没带伞,我送她回宿舍,她表白了。说到这里就停顿了。居高临下地,盯着未婚妻的眼睛。
宋若唔了一声,我饿了。
孟璟刮刮她的鼻梁,微笑着:小吃货,还想着吃?有人要抢你老婆,你一点都不在乎?
宋若抬手勾住她脖子,嘴唇凑上去在她的脸上亲了亲,又在嘴唇上啃了啃,最后是咬着耳朵的两个字,在乎。
她这种娇软的态度,让孟璟无暇他顾,十指交缠腻了十分钟,她起身去厨房做晚餐。
晚饭桌上,宋若接过孟璟递过来的请柬样板,看了看,竟然是盛雪和谢琼来年开春要结婚,倒有些讶然,不由问:这么快?
对啊。孟璟挑眉,为未婚妻幼稚的口吻感到好笑,眨了眨右眼,被人抢先了,是不是很不愉快?
宋若摇摇头,垂下眼睫毛,专心致志地喝汤。
孟璟将叉子放在盘子上,发出叮的一声响,她托着腮提议,老婆,我现在向你求婚的话,你会答应嘛
我们不是八百年前已经订婚了?若若将一块切成心形的胡萝卜送到她嘴边。
孟璟接过来吃掉,表情有点闷闷不乐:可是我们两个先在一起的,当然婚礼也要比她们先办啦。
若若不禁失笑,这种事情可比性在哪里?
哦。孟璟撇撇嘴,一脸的宝宝不开心了。但是这一点点的不开心,也维持了不到一个小时,抱着老婆的鲸鱼就是一头傻鲸鱼,心满意足到不行。
应鲸鱼的强烈要求,宋若特意在家休假一周,当作她期中考试的奖励。这天下课宋若去学校接她放学,她捂得很严实,在校门口依旧引起了小规模围观,孟璟匆匆地来了,两个人刚拥抱了一下,就有个声音说:hi,孟璟。
两个人齐刷刷朝声音的源头望过去。一个美丽的长发女生,她说这个周六也就是明天,班上组织活动,全班去香山看红叶,班级群里只有她没有回复了。
孟璟当即揽揽未婚妻的肩,表示要在家陪老婆,不去。
校外集体活动机会不多,女生依旧不放弃,希望孟璟你不要搞特殊化,一定要参加。
我太太档期紧张,好容易休息,我不能
没事。若若突然拍拍她的肩,你去吧。
孟璟看小药瓶子一眼,暗地里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我要陪你。
半天没关系。宋若口罩上方的眼睛弯了弯。
孟璟再捏了捏她的手。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见。女生挥挥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仿佛怕待得太久,陡然生变。
这里两人上车,驾驶位上的孟璟,俯身过去替未婚妻系安全带,一面噘着嘴问:老婆,我刚疯狂暗示,你没发现吗,那就是和我表白的那个啊,她要把我拐走,你一点不担心?
宋若眨了眨眼,这才醒悟过来,刚刚她老捏她手是什么意思,转瞬又摇了摇头:集体活动还是要参加,不然上学的意义在哪里?课程你自修都行。
孟璟一路上鼓着腮帮子,一语不发,恰好若若接了倪羽晴一个电话,也没有察觉到她的沉默,到了家之后,晚饭桌上,宋若才发现自家的大鲸鱼有点不对,只管一个劲地拿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已经戳得千疮百孔了。她不由含笑问:怎么啦。
那个女生喜欢我。孟璟停下手里破坏性的动作,抬头凝视着未婚妻。
宋若端过杯子喝了点水,慢条斯理地说:我的小鲸鱼这么美,有人喜欢是很自然的事情啊。
你不爱我了。这一点剂量的甜言蜜语根本起不了作用,孟璟控诉起来,态度爆炸,你都不吃醋了,以前在你学校遇到个问路的姑娘,你停下来问我那是谁,现在人家抢人都抢到你跟前来了,你都没点反应。老婆,你变了!
宋若忍俊不禁,又不能真笑出来,只能一本正经地:你的几百万粉丝都喜欢你。我习惯了。
这怎么一样啊。孟璟咋舌。
若若又喂了她一块小牛肉,点头,唔,我吃醋了。
真的吗。孟璟狐疑地看看她,那你还愿意让我和她一起爬山吗?
有人喜欢你,你又没做错什么,当然该干嘛干嘛,如果因为她中意你,你就退避三舍,那你只能到无人岛去呆着了。宋若说。
怎么,你还是要我去!?
宋若点了点头。
孟璟真的很生气,又不能发作,毕竟要给老婆成熟稳重的感觉,要做她的依靠。
因此她决定从其他方面来提醒一下她明明是恨不得一天七次那种人,这天晚上愣是活生生忍住,给未婚妻一个孤清的背影。她暗暗打定主意,小药瓶子来求也不管用的,起码要求满半小时才能和好。结果若若看了会儿书,十点半就准备睡了,睡之前在她后脑勺吻了一下。别说求半小时,一句话都没有!
倒剩下她在旁边辗转反侧,转个身看着她睡着的脸,心里又爱又恨。
次日很早就起来,穿着户外运动的装备,坐在床前等未婚妻睁开眼,若若起身她也不去抱,声音非常冷酷:早,今天不能给你做早饭,我去参加班级活动了。
若若拥被坐在床头,睡眼惺忪地朝她一笑,妩媚的神态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嗯。
孟璟刷拉站起身来,准备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家,可是没绷住,临出房门前还是扭头确认了一次:我真去了啊。
未婚妻点头:玩得开心点。
啊啊啊啊啊我真的快要气死了。走在路上,张彬来电话汇报昨晚的会议,孟璟气头上,顺口抱怨了一句。深秋的清晨,空气吸进肺里,带着股子清冷,就好像家里的那个人。你不能说不舒服,但总希望能更热情一点。
张彬吓得半死:老、老大,哪里不对?
不是你。孟璟叹气,扶了扶帽檐,这药瓶子怎么回事?她应该抱着我,用刁蛮的口气禁止我去,见了那个女的就让她走远一点,严厉地告诉她,我是名花有主的人。你说她怎么能这么淡定的我知道她,她就是看准了我只爱她一个人,这就叫有恃无恐!这也太过分了吧!
张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结结巴巴,是,是有点过分
孟璟哈了一声:是吧,连你都觉得了,她怎么能那么笨。
挂了电话,张彬总有点云里雾里,歪着头继续工作。
宋若今天活动也很丰富。鲸鱼的兴趣爱好广泛,最近玩摄影,在二楼开辟了一间暗房。她找了个大相簿,把她洗好的散落在家里各处的照片归置起来,垒了厚厚的一叠,坐在阳台嫩嫩的阳光里,每一张都仔细地检阅,脸上不自觉带着笑意。其中大部分是拍的她,小部分是鲸鱼的发小,同事,风景和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