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蓁一路上都烦心不已,晚间马车到了台县,她更是忧心要不要再将盛公子他们请到自家去。
幸好盛公子那里先开口道:“我们要在台县多停留几日,我已经让人先赶来安排好了住处,就不打扰霖淮了。”
陈霖淮也没有多加客气,“那好,我们先送了盛大哥回家,等你们安顿好再上门拜访。”
时辰已经不早了,将盛公子一行送到他们新买的宅子,明蓁他们便没有再停留,告辞先回家去。
盛公子依旧立在门前,目送着他们的马车离去。叶灼华与他站在一处,想到明蓁今日的怀疑,不由轻笑一声。
盛公子回头:“不知娘子在笑什么?”
叶灼华当然不敢将明蓁的话说出来,但也问出了心底的疑惑:“爷,你待陈霖淮好像格外不同?”
盛公子的神情凝重,许久没有开口。
他想起了自己今日故意借擦脚之机查看到的那块在陈霖淮脚底的胎记,还是如同幼时一样清晰。
就在叶灼华以为他不会--------------丽嘉告诉自己的时候终于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因为陈霖淮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一个人了。”
叶灼华愣住了那里,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话。她家夫君最亲的人不是在那京中的皇城里吗?
第68章
从省府赶考归来又去了济州参加婚宴, 连日来的奔波,明蓁有些疲乏,回到家中给陈员外请过安, 便回房歇息了。
次日醒来时, 天色早已大亮,房中也不见了陈霖淮的身影。
明蓁忙将春雨叫了进来, “什么时辰了,少爷去哪了?”
“少奶奶, 快要到巳时了,少爷已经去了兵营,是他吩咐我们不许打扰您的。”
明蓁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她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只觉得身上还是有些酸软。
春雨心疼坏了, “少奶奶这一段时日肯定是累着了, 今日就别去铺子了, 在家中好好歇息歇息吧。”
“不行,今日和叶姐姐约好了。春雨, 你让他们去备车吧,我用些饭食就过去。”
春雨无法只得吩咐下去, 又亲自去灶房端了饭食过来。想到昨晚明蓁吃的就很少, 春雨让厨娘多准备了几样。
用在灶上煨了一夜的鸡汤下了小半碗馄饨, 熬得浓稠的银耳八宝粥, 还有鸡丝拌的小菜, 再配上几样点心。
陈家的厨娘厨艺还是不错的,几样餐点色香味俱全, 但今日明蓁却有些吃不下。
勉强喝了小半碗粥, 明蓁便让春雨收了下去。
“少奶奶, 您再多用一些吧!”
“晨起有些没胃口,等到午时我多用一些。”
明蓁这么说,春雨只好听她的吩咐行事。用过了饭食,明蓁便起身赶往县城的铺子。
她离开的日子不短,但是铺子里一切如故,有李娘子和桂香在,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
李娘子忙着将这个月的账本交给明蓁。
“李娘子,这个先不着急,过会我有个朋友要来,咱们铺子里可能要做一些新的货品。你去牙行那里挑一些手脚干净利落的人来,先教给她们一些规矩,以后我有用处。”
做绣品的绣娘自身都有手艺,可以签长契。但是做香却不同了,是要接触到香方的。这些都不能外传,一定要是自己的人。
李娘子一听铺子里要做新品,立马就高兴坏了,她是掌柜,自然是希望铺子里生意越多越好。
刚吩咐完李娘子,叶灼华的身影便出现在铺子里。她身边只带着自己的丫鬟,并不见盛公子等人。
明蓁忙迎了过去,“叶姐姐,你来了!”
叶灼华面上有一丝笑意:“明蓁,你这个铺子还真好找。我们不过是在路上随口问了一人,便被指到了这里,足见你家铺子在台县的名气着实是不小。”
“让叶姐姐见笑了,是我考虑不周,该亲自去接姐姐过来的。”
“无妨,路程也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叶灼华并不在意这些,她兴致勃勃地四处查看着明蓁的铺子。
“你这铺子布置地的与别的铺子不同,心思甚是灵巧,这里的小物件也好看的紧。”
虽然铺子里的绣品不少,但这里又和绣坊不同,各种绣件经过巧妙的构思,做成不同的物件,摆在铺子并不杂乱。
除了绣件,女子闺房里能用到的小物件这里都有,细藤编织的各式篮子里插着绢花、紫檀木雕刻的梳妆盒里摆着精美的香囊,这些物件精巧无比,就连她看了都忍住想要带走几件摆在自己房中。
原本叶灼华还担心在绣品铺子里卖香料有些不伦不类,如今便彻底放下心来,而且也多了一些旁的心思。
“明蓁,除了香料,我手里还有一些脂粉的方子,都可以制出来在你的铺子里售卖。”
“若是这样太好了!”明蓁面上满是喜悦之色,“不瞒叶姐姐,我早就想制些香粉胭脂在铺子里售卖,只可惜没有好的方子。“
明蓁的母亲手里也有一些香粉方子,制出来的香粉虽然比县城的一些香粉铺子要好。但是,和京城运来的香粉是无法比的,到底是差了一些。
两人看过铺子里的境况,便去了后院继续商谈。
叶灼华只管出方子,其余一应事宜都由着明蓁打理,但是明蓁也不想让她吃亏,提出盈利两人对半分。
叶灼华忙开口反驳::“这怎么能行呢,我只是出个方子,哪里能要那么多的分成。”
两认都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在一起做生意也是因为惺惺相惜,自然事事都在为对方着想。这般推让了半天,才终于各退一步,商定四六分成。
这些也只是初步定了下来,叶灼华准备在台县这几日多制些香料和胭脂水粉,到时明蓁看过后再选定方子。
商定完这些,两人才有心思说些闲话。
“叶姐姐今日来我的铺子,没有耽搁你和盛公子今日的安排吧?”
叶灼华放下手里的茶水,“无事,我和我夫君也是各忙各的,我来你这里,他带人去了台县大营。”
明蓁一惊,“叶姐姐,你说盛公子去了哪里?”
“去了兵营呀,你莫不是忘了,他和陈公子约好要比箭术?”
明蓁当然记得这事,可是她没有想到盛公子会这么心急,刚到台县也不多歇息就忙着去找陈霖淮。放着貌美如花的娘子不陪,这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和陈霖淮待在一处呀!
她忍不住又看了叶灼华一眼,难道是她那日说的话太过隐讳了。叶姐姐没有听懂,所以才不在意盛公子去了哪里?
明蓁干脆极力向叶灼华推荐一些好玩的去处:“叶姐姐,我们台县虽然不大,但是值得一看的景致也不少。尤其是玉带河附近,那里的云桥、戏楼都值得一看。姐姐若是喜欢,可以趁此机会和盛公子好好游玩一番。”
听明蓁这么一说,叶灼华也来了兴致,可是她家那位爷的行踪哪里是她能做主的。
叶灼华本就聪慧,那日她听了自家夫君的话便细细琢磨了一通。她夫君自是不屑于对她说假话,她虽然猜不透最亲之人到底是何意,但却知道绝对不是明蓁所想的那般。
可是这些事,明蓁都不知道,所以才会多疑多想。叶灼华无法将实话告知她,只能试着宽慰她。
“若是得了空,我们几人一起去游玩也很好。我夫君将陈公子视作挚友,我与你也一见如故,可见我们之间缘分颇深。我和夫君在台县应该不会停留太久,以后还不知何时能再见你们,在台县这几日便想和你们多亲近一些。”
明蓁心中还是不敢信,盛公子真是只是因为这个缘由才和陈霖淮那般亲近的吗?
虽然叶灼华不曾明言,明蓁也知他们的身份怕是不一般。她总觉得盛公子是刻意接近陈霖淮,当初在六和居不过是一面之缘,挚友之说不免有些牵强。
傍晚时分,陈霖淮依旧如往常一样来铺子里接明蓁回家。
两人上了马车,明蓁忍不住先问起盛公子的事情:“我听叶姐姐说,今日盛公子去兵营找你比试去了?”
“是!”陈霖淮一说起盛公子便有些兴奋。“蓁蓁,盛大哥自小习武,不仅箭法精准,武功也高超得很,我二人今日在校场比试了一番很是痛快。”
“今日盛大哥还赠了我几本兵法,是本朝名将所著,就连书铺里也寻不到,是他的私藏……”
明蓁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开口问道:“夫君,你是否觉得盛公子对你过于亲近了些?”
“啊?”陈霖淮愣了一下,随即疑惑道:“很亲近吗?蓁蓁,我其实也觉得有些怪异,按说我与盛大哥相识的日子并不长,但是却好似认识他许久一样,和他在一起倍觉熟悉。有许多话不自觉就想同他讲,你说这事怪不怪?”
明蓁傻眼了,“你……你是不是觉得同他在一起比和我在一起还要舒心?”
她没想到陈霖淮对旁的女子从未生出过什么心思,如今却同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男子无话不谈,引为知己.旁的话明蓁说不出口,她这般质问陈霖淮,心中竟升起一股悲戚之感,无端地落下两行清泪。
陈霖淮立刻就慌了神:“蓁蓁,你怎么了?”
从相识至今,陈霖淮还从未见明蓁流过泪,一时竟慌了手脚。他忙将明蓁搂在怀里,笨拙地帮她擦拭。
“蓁蓁,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哭……”
窝在他的怀里,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明蓁的泪水慢慢就止住了。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胡思乱想还无缘无故便落泪。见陈霖淮还在那里紧张不已,她不由有些过意不去。
“夫君,不怪你的,是我自己的缘故。我只是觉得盛公子的一些举动有些异样,不免让人多想几分。就好比那日在河边,他竟然主动用锦帕帮你擦脚,这实在是……”
陈霖淮怎么也没料到明蓁是因为这个胡思乱想的,他愣了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只觉哭笑不得。
“蓁蓁,这事绝对是你多想了。盛大哥人品端方,是真正的君子。他是习武之人,有时难免不拘小节。有些事随手便做了,并没有旁的心思。况且,盛大哥家中已经娶了娘子,怎会有别的癖好?”
正因为娶了娘子明蓁才更担心,可是其中的缘由,一句两句和陈霖淮也解释不清,干脆她也就不多说了。
“那你真的只当盛公子是朋友?”
“当然是真的!”陈霖淮忙对明蓁保证,“我当盛大哥是朋友是兄弟,和他在一起把酒言欢比拼武艺虽觉得痛快,但是也不比和你再一起更舒心快活。我们是夫妻,感情自是不同的。”
他再三保证,明蓁也逐渐放下心来。想到今日叶姐姐说过的,他们一行在台县待不了多久,明蓁也就不再纠结这事。即便盛公子有旁的心思,到时再想法子便是。
见明蓁的脸色好转了,陈霖淮这才放下心来,刚刚明蓁落泪将他吓坏了。如今回过味来,不免又得意地笑开了。
“蓁蓁,你居然会胡乱吃醋,你说这是不是因为你心里对我越来越爱重了?”
明蓁羞红了脸不理会他,她又不是铁石心肠 ,夫妻相伴一年,陈霖淮对她疼爱有加,她自然也会爱重他,只是她是不会像陈霖淮那般随时都将这话挂在嘴边。
一路回到家中,陈员外早就已经回来了。二人请了安,便吩咐下人摆饭。虽然他们一家子用饭时并不拘束,但也会守些礼仪,饭桌上不会谈论过多的事情。
有陈霖淮照顾,明蓁这一顿饭用的比晨间多了不少。饭菜撤下去时,春雨也松了一口气。她正打算若是明蓁再吃不下去饭,便禀告了少爷去请郎中呢。
用过饭,陈霖淮与父亲说起赶考之事。
“爹,考武举之事,儿子有了别的想法。”
陈员外大感意外:“有何想法,你不打算进京考武进士了?”
“不是,”陈霖淮忙否认,“儿子以前只想着能考中武进士便可,还想着日后能回到济州来当差。可是今日儿子却在想是不是该加一把劲,考中个武状元什么的。日后若能留在京中做一名武官,趁着年轻打拼一番,若能加官进爵,带着您和娘子一起进京岂不更好?”
“不可!”
陈员外黑着脸,最先反对。
“淮哥儿,爹事先和你说过京中的情形。此时正是朝中局势风云变幻之时,咱们一家子不过是一介商人,你能得个功名便已是很好了,无需去想其他。”
明蓁也没有想到陈霖淮居然会想进京为官,毕竟他一开始的打算是考中武进士后,在济州参将署谋一个官职。
朝中重文轻武,十年未开武举,便足见朝廷对此多不重视。这次陈霖淮进京除非考中武状元才能得圣上亲自召见任命。其余的那些武进士,也不过是由兵部派遣到各地的兵营任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