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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越往事(穿越) 分卷(27)

用不上,我还没老成废物呢。常父拍走越潜的手,把上衣拉下,

常父将炉上煎好的药壶取下,往炉子上罩一只大竹筐,供越潜烘烤衣服使用。

身上衣服被雨淋湿,能拧出水来,越潜脱下外袍,搭在竹筐上烘烤,他坐在炉旁,神闲气定。

常父问:今日怎么这般清闲,主人家没给你事做吗?

越潜把竹筐上的衣服翻一面烤,平淡道:公子灵这几日回宫。

极少听他提公子灵,他不爱提,常父知道越潜性子,问他也不会多说,也不多问。

常父和越潜一同坐在炉边闲话,没再时不时停下来捶腰,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疼痛感减轻许多,整个人都舒适了。

越潜烤干衣服,见外头的雨水渐小,他起身离开。

走至马车旁,越潜问:还有米粮吗?

常父在屋中道:几天前不是刚送来一袋米,你又买了什么?

越潜从车厢里搬下来两坛美酒,一袋粮和一篮鲜肉,他一样样搬进厨房。

常父见他进进出出厨房,絮絮叨叨:都说了我就一张嘴,哪吃得完。

越潜把篮子挂在木架上,从厨房里出来,说道:我留下住两天,沐日。

所谓沐日,就是休假日。

看着这个曾经在苑囿里与自己相伴多年的人,常父心里颇有些感慨,喃喃自语:这样不挺好,还有沐日。

他当年在云越国当官的时候,每月也有几天沐日。

云越国早灭亡了,人总得求条生路,给融国公子当侍从已经比当奴隶强上许多。

虽然臭小子不肯提公子灵,常父看出这个公子灵待越潜不薄,越潜的吃穿用度都极好。

惠及他这个老头子。

看了看昏晦的天,已经是午后,常父想晚饭得做丰盛些,烧点下酒菜,他们一老一少还从没在一起喝过酒咧。

黄昏,常父与越潜坐在屋中饮酒,院外传来车马通行的声音,常父忽然想起什么,搁下酒杯,他道:今早有一名少年过来问路,问乡学怎么走。

常父会提起,是因为谨慎,他继续道:我正巧在院中打扫,想是他们听到声响,知道院中有人才来问路。要是不开门,反倒引人起疑心,就把门打开,用手指了指方向,没说话。

常父会说融语,但他是云越人,说融语带口音。

是个怎样的少年?越潜呷了口酒,心里有些意外,但没有表露出来。

常父清晰记得那少年模样,长得很秀美,而且衣着极为华贵,他道:至少是位卿大夫之子,或许身份更为尊贵,不是一般人。

这么一说,越潜心里已有十足的把握,是公子灵。

公子灵自然不是来问路,因为乡学很好找,很显眼。

越潜为自己倒上一杯酒,言语平淡:听闻南齐里的乡学里,有一位名师授课,那位问路少年,或许是城里前来拜师的学子。

他没说实情,是为了不让常父担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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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城郊秋日的清早, 气温低,风很大,山野呈现一片萧瑟景象。

风刮过主院, 刮落一片片黄叶,落叶乱舞,刚做过打扫的仆人, 不得不再进来扫一遍。

别第的奴仆清闲几日,今日开始忙进忙出, 因为主人就快回来了。

听到院外车马声与人语声,越潜出来一看, 见是卫槐驾着一辆四驾车,和一众随从出现在大门外的那条大路上。

别第的仆人纷纷出来,站在一旁恭迎公子灵, 然而卫槐把车帘一掀, 四驾车的车厢里空无一人。

家宰忙问:卫御夫,公子呢?

卫槐下马车, 抖抖手脚, 冷得手脚僵直,他说道:公子啊, 跟国君太子到宗庙祭祀,多半明儿才会回来。

搓着冷冰的双手,卫槐扫视四周, 见树叶摇落,听风声呼啸。

卫槐道:在城中没觉得多冷,城外风可真大啊。劳烦家宰叫厨房煮食备酒,我得暖暖身子。

御夫身份不同其他仆役,等同主人的贴身侍从, 能使唤他人。

室外风大,别第的仆人全都待在屋内,主人不在,他们大部分无所事事,悠然自得,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话。

越潜与卫槐坐在一起饮酒,卫槐边喝酒边谈起新来的一名随从,夸道:挺懂规矩,也知礼节,不像那个郑鸣,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大呼小喝。

郑鸣对待同等身份的人显得很傲慢,往时怠慢过卫槐,对比他身份低的奴仆,郑鸣的态度更是飞扬跋扈。

说来好些时日不见郑鸣,该不是被公子赶走了?卫槐瞟眼越潜,总觉得他应该知道内幕,他最受公子宠信。

这事我也不清楚。越潜淡定地呷上一口酒。

公子灵没提起,越潜也同样是靠猜测。

卫槐把耳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空杯搁在木案上,说道:要我说呀,咱们公子为人宽仁,性子软,就没见惩治过谁。换是别的主人家,早将郑鸣捆起来狠狠打一顿,打成残废,再逐出府门。

越潜说道:倒不至于。

他挨过鞭笞,知道将人打残疾是十分残酷的事。

卫槐叫道:依我看,圉场那匹病马十有八九就是郑鸣放的!他在圉场犯的事,叫国君知道准没命。

这是猜测,没有十足把握,而且事情严重,卫槐从没跟昭灵提过,他不喜欢在主人面前说人坏话。

越潜呷口酒,没说什么,他倒是可以确认,这事坐实了是郑鸣干的。那日,去往南齐里的荒林中,越潜以圉场偷放病马的事要挟郑鸣,当时郑鸣都快吓傻了。

总之,郑鸣确实离开了,身份再不是公子灵的侍从。不知道他是被逐走,还是诬陷越潜不成,心里又有鬼,识相地自己走了。

午后,太子的马车突然出现在别第外头,马车旁跟随着数名侍卫,声势浩大。别第的奴仆大为震惊,在家宰带领下,纷纷出来恭迎太子。

昭灵和太子同乘,太子亲自将他送至别第。

侍卫搀住昭灵,小心翼翼扶他下车,太子坐在车厢里,打量别第的一众仆人,他的目光从越潜身上掠过。

一道寒光,如以往那般又冷又利。

昭灵回头跟太子道谢,作揖:多谢兄长相送。

太子伸出一只手,拍了下昭灵的肩,言语亲和:阿灵,别第秋冬风冷,不能久居。

点了点头,昭灵道:我冬日就回宫住。

太子不再说什么,用眼神示意昭灵去吧,那眼神温和。

车帘放下,太子的声音不怒而威,说道:回宫。

御夫听到命令,立即策马,马车很快离开别第,如来时那般驰骋而去。跟车的侍卫快步奔跑,紧随车身。

刚参加完祭祀就回别第,昭灵来不及更衣,此时还是盛装打扮,头戴着分量不轻的冠,身穿着厚重的多重礼服。

回到主院,昭灵扯开长袍领子,侍女连忙过来服侍他更衣,把他的发冠摘下。昭灵的脸上有层薄汗,穿得太厚实,在有供暖的车厢里闷出汗来。

侍女拿来一块丝巾,用丝巾沾水,轻轻擦拭昭灵的脸庞。

昭灵拿过侍女的丝巾,吩咐:叫厨房准备沐浴用水,越潜,你来擦。

接过丝巾,越潜帮昭灵擦脸,先是额头,然后脸颊,接着是下巴。两人靠得很近,越潜无法不留意到昭灵垂眸抿唇的模样,他的双唇红润,眉眼有一番风情。

擦昭灵脖子时,越潜眼睑低垂,虚着眉眼。

柔软的丝巾轻轻拭过脖颈,昭灵的鼻子嗅到越潜身上的气息,有着淡淡的酒味。

昭灵突然凑到越潜的唇边嗅了嗅气味,事出突然,越潜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而对方几乎碰上他的唇。

昭灵问:你饮酒了?

越潜不动声色地挪开脸,拉开距离,回道:小酌几杯。

夜晚,昭灵躺在床上,侍女放下床帷,将大灯架上的灯火熄灭,只留床边一盏小灯,此时,越潜仍被留在昭灵的寝室里。

越潜捧着一册竹简朗读,简中记载云越的风俗,其中就有云越人穿衣都在左边系衣带,因为他们都是左撇子的记载。

书中所载,不能全信。

越潜停下朗读,把竹简搁在一旁,他很难得主动交谈,他说:这里明显有误。

你不是左利手。昭灵时常观察越潜,越潜不是左撇子。

昭灵倏地坐起身来,他身子向前倾,靠近越潜,还把手伸到越潜头上,他突然从越潜的发冠上拔出一支发笄,他道:习俗上确实有一些差异,我们融人往右边插笄,你们云越人往左边插笄。

如此细微的一个特点,昭灵却观察到了。

越潜心中一沉,公子灵前往南齐里,见到常父时,多半已经知道常父是云越人。

很普通的一支骨笄,执在昭灵手中,他从越潜细微的表情变化上,知道对方心中的所思所想。

越潜本以为公子灵会往下追问,但对方并没有,他只是躺回被窝里,并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你下去吧。

为何越潜私宅里,有名越人老仆?

这件事,公子灵似乎不打算追究。

是,公子。越潜站起身,退出寝室。

侍女将门帷放下,把房门关上,并熄灭最后一盏灯火。

**

初冬的天气还不十分寒冷,一大早,数名仆人匆匆忙忙在院门间穿行,忙着事情。昨夜别第有一场酒宴,此时,参加酒宴的贵客都还在沉睡。

别第的奴仆一大早就在忙碌,准备贵客醒来后的洗漱、用餐等事宜。

越潜起得很早,在餐室吃饭,看隔壁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昨夜昭灵下达命令,他今日要出行,前往南山狩猎,并点名随行人员,越潜在随行人员里边。

冬猎,不同于夏猎的围猎方式,冬猎是纯粹的打猎活动,而且猎场也远离夏猎的猎场。

冬猎所在的位置,在南山西边一面大湖的湖畔。

越潜用过餐,前往主院,这时在主院入宿的贵客已经醒来,越潜路过七公子昭瑞的房门外,听见他迷迷糊糊抱怨:我刚睡下,怎得又将我唤醒,什么时辰?

走至昭灵居室,昭灵已经醒来,刚穿戴好衣物,正问门阶下站立的家宰:把人都唤醒了吗?

家宰道:回禀公子,都醒来了。

昨夜入宿的贵客有公子昭瑞和岱国公子姜祁,两人都会参加冬猎。

家宰离去,越潜进屋,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旁,昭灵没抬过头,却仿佛脑后长眼睛,使唤:越潜,把我的弓箭取来。

越潜从墙上取下昭灵的丹弓和绿箭箙,昭灵接过丹弓,越潜将箭箙系在昭灵背后。

穿猎服,背弓箭的昭灵英姿飒爽,他这幅打扮,也令越潜想起两人初遇时的情景。

公子灵的个头比当初长高不少,脸轮廓线也不似初遇时那么柔美,他生得相当俊美,却也实实在在是个男子。

昭灵与昭瑞、姜祁三人各自乘坐一辆马车,在路旁等候太子的狩猎队伍途径,好与太子汇合。

今年国君不参加冬猎,由太子带领队伍。

浩浩荡荡的狩猎大队,方进入苑囿的地界,刚要深入山林时,天空突然下起雪来,雪花晶莹剔透,落在人脸上,肩上,化作水渍。

打猎的王公贵族,无不是乘坐戎车,戎车只有车盖,四周没有屏蔽,风夹着雪往车里人身上打去。

偏偏这些人,都穿着窄袖紧身的猎服,有的甚至为活动方便,或者彰显英勇,穿得比跟车的随从还少。

昭灵冷得搓手,他的貂袍等一干物品,连同帐篷放在队伍最后头的辎重车里,此时也只能忍耐,等到狩猎营地后,支起帐篷,升起火来就缓和了。

冬猎,本身就是为锻炼意志力和培养勇气,所以天气再冷,太子没有喊停止前进,人们也只得顶着风雪前行。

越往山间去,气温越低,雪渐大,从空中纷纷落下,昭灵的手揣进猎服的窄袖里,缩着脖子。

坐在马车里的人尚且还好,毕竟头上有车盖,步行的人才是艰难,无遮无挡,落得一身雪。

看着前方,再往前一段路,就抵达湖畔的营地,忍耐就是。

昭灵正冷得打哆嗦,忽然,觉得一股暖意挨近,一件物品从头顶上落下,是一件风袍。

越潜的风袍。

脱下了自己的风袍,盖在昭灵头上,为他遮挡风寒。

没有风袍的越潜,站在风雪中,如同一棵劲松。

风袍带着他的体温,暖和而舒适,昭灵将它揽紧,心里亦是升起一股暖意。

如同无数次跟车那般,越潜目视前方,任由风雪扑面,淡定而从容。

他不冷吗?

昭灵心想。

有多少个没有冬衣的寒冬,他在苑囿里度过。

他在苑囿里为奴,在这里饱受酷暑与严冬的折磨,忍受着饥饿与鞭挞。

昭灵问:你不冷吗?

越潜道:不冷。

昭灵知道,他岂会不冷,是人都会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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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冬猎的营地位于大湖的湖畔, 狩猎的队伍抵达营地时,天空雪花飞舞,湖面平静似镜, 树木如银树般明亮,湖景静谧而美丽。

数个大帐篷在湖畔支起,为远涉而来的人们遮蔽风寒。

热滚滚的沸水倒入浴盆, 热汽腾升,红彤彤的炉火烤暖营帐, 帐篷之外,天寒地冻, 帐篷之内,暖和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