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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娘子山里汉 福运娘子山里汉 第341节

弱肉强食的道理到哪里都一样,这是食物链使然,也是一种无奈的定数。

其实从某方面来说,她和老道士的理念有着共通之处,只要能达到目的,在不为大恶的基础上,些许破格之举并不会放在心上。

尤其是在收拾季秀娥这件事上。

“季秀娥真给它们请了和尚超度?”

“那恶婆娘已被贫道唬得神智恍惚,管不了旁的,是他那儿子找的,不过和尚是贫道介绍去的。”

老道士摇头晃脑,言语间透着股得意劲。

不用说,那和尚必然是他同行,而他肯定从中间赚差价了。

季妧忍不住吐槽“你怎么不干脆自己上阵算了。”

老道士翻白眼“贫道倒是想,不是你说让贫道谨慎些不能暴露?”

“季秀娥那人心思密的很,若让她发觉你和我之间有来往,之后的事情很难再进行……对了,那个黄骏平见过你,还和你对过话……”

“放心吧,贫道那天易装而行,祖师爷都认不得,何况那憨傻小子。”

瞧这语气还挺遗憾,敢情还埋怨季妧阻碍他发挥了。

季妧眼瞅着他打进店起就埋头一通啃,跟她说话都没耽搁胡吃海塞,面前已经堆了一堆骨头渣滓。

伸手敲了敲桌子。

“我说你就不能暂时收敛一下,学你那同行念念经,给那些鸡鸭鹅还有你那本命猪超超度,保佑它们来生不入畜生道,最好投胎做个人。”

“我们道家只修今生,不问来世。再者说了,做人未必就比做畜生好。”

老道端起酒盅一饮而尽,美美的啧了一声,接着道

“你也别以为贫道做这些纯粹是一时兴起。

那恶婆娘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坏事做尽,视人命如草芥。

这种人天然缺乏一种敬畏感,不怎么相信鬼鬼神神的东西,否则也就不会肆无忌惮的作恶了。

你不是也说,想要对付她,就必须让她相信她不相信的,然后狠狠击溃她那个什么心理防线嘛。

但若只是批批命格、在村里散播一下流言,还有你说的那什么引导舆论——会对她产生影响,但影响不大。

于村里人来说,闲话一阵也就过去了,顶多今后和那恶婆娘保持一下距离,不会太真情实感。

于那恶婆娘本人来说,这些套路她比谁都熟,根本吓不倒她,更别谈上钩了。

你的本意不只是报复她当初毁你名声那么简单吧?你还想激她狗急跳墙、慌不择路……所以贫道自然要往大了闹。

染了血的谶语,比起轻飘飘的流言,更能凿进人的脑子里。越是装神弄鬼,越有人信。

黄坂村的人现在何止是疏远那恶婆娘,简直是敌视,深怕那恶婆娘下一个就害到自家,更怕自家被晦气妨到。

不过贫道那些伎俩都还好,真正的大杀器是你的血字墓碑呀!

你是没看到,那恶婆娘看到墓碑上的血手印和你让我刻的那几句话……啧啧,差点当场疯掉。”

季妧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血字墓碑固然有效,还得多亏你炸了人家儿子的坟,这才是神来之笔。”

“一回生二回熟嘛,这次控制的好,只炸了道口子,不打扰里面的人长眠……”

其实他还有很多压箱底的法宝没祭出来,只不过季妧一再嘱咐他悠着点,别把人真吓疯了——季秀娥不能疯,季妧要她清清醒醒经历这一切,而后清清醒醒伏法偿罪。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阵,季妧端正了神色。

“我要找的那人可有找到?同样是同行,应该不难找吧。”

老道士故弄玄虚“这个急不得、急不得,等你需要时自会出现。”

吃饱喝足,老道士拿起竹幡准备走人,临到门口,突然驻足回首。

“贫道尺度虽大,亦有底线,其一春日不杀,其二幼小不杀。”

一本正经说完,捋了捋胡须,高傲的昂着头,飘飘然走了。

季妧“……”

道教认为春天是万物生发的季节,草木发出嫩芽,动物生育幼崽,若在此时杀生,是竭泽而渔、极为不人道之事——这一点季妧隐约有听说过。

不杀幼小就更好理解了。

但话从老道士嘴里说出来,总感觉味儿不对。

怪只怪那些鸡鸭鹅猪,要么吃太肥、要么长太大、又没有赶上春天,他……是这个意思吧?

第447章 罪己书

那块血字墓碑,确实正中季秀娥命门。

才不过短短数日,原本精精神神的一个人,骤然变得形容憔悴、神思游离,终日恍恍惚惚。

请人开了药方,药灌下去之后,这才终于能安睡片刻,但一夜还是会惊醒数次。

醒后或是惊惶万状,或是到处游荡,任谁的话也听不进,恍若把所有人事都隔绝在了外头。

黄骏才继给那些畜生做了法事以后,又请了人来家里驱邪。

按说驱邪这种事,还是找道士比较合适。

黄骏才想找之前黄骏平遇见的那个老道。

纵然他不愿意承认,心里也不得不承认,那个老道应该是有几把刷子的。

只可惜老道士再未出现过,仿佛那日真是路过黄坂村一般。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村里人更加坚信老道士不是骗子。

若是骗子,咋可能只下钩不收线?

人家明明是得道高人,看季秀娥一家罪孽深重,特意来点化的。

只可惜他们不识好歹,错过了。

黄骏才怨黄骏平那日没把人留下来,为此没少冷嘲热讽,还逼他把老道士找来。

黄骏平把镇上和邺阳跑了个遍也没找到人,黄骏才只好又把之前那个和尚请了来。

黄骏平觉得不太靠谱——只听说过道士驱邪捉鬼,从未听说和尚也干这差事。

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慢悠悠的说,他不驱鬼,他只渡鬼,道理都是一样的,而且请他比请道士合算,既不需开坛设法,也不需画符念咒,他自有独门秘法。

黄骏才被说动了,把黄骏才撵出去,关闭门户,只留他和昏睡的季秀娥,和尚才把秘法徐徐徐徐道出——让孽债缠身之人,将所作所为亲手写在用来敬神和祭祀死者的黄表纸上,由他焚香沐浴后念诵百遍大光明经净污化秽,而后于佛前焚烧,邪祟自消。

黄骏才觉得这个确实比较容易,唯一的难点在于季秀娥眼下头脑混沌,怕书写不清。

和尚却说无妨,让他唤醒季秀娥,从袖中掏出一瓶“神水”使其服下。

之后又讲了一番忏悔赎罪导人向善之言,季秀娥果然拿起了笔。

黄骏才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心里相当不舒服。

他并不觉得自家需要忏悔赎罪,分明是别人活该,别人欠他家的。

但为了娘能尽快好转,只好暂且忍下。

季秀娥写的过程中,和尚特别强调,若有遗漏,邪祟会去而复返,渡之不尽。

季秀娥做的事,瞒谁也不会瞒黄骏才,在黄骏才的辅助与补充下,罪己书终于写好,经反复确认后,和尚将其封存收纳进袖袋。

从始至终,未曾多看一眼。

黄骏才稍稍放心,但他终究不是无脑之人,又额外给了和尚一笔封口费。

和尚双手合十,一脸佛光,含笑离去。

黄骏才按照和尚嘱咐,给季秀娥停了药,到了第二天,季秀娥精神果然好多了,想必和尚已经开始念经了。

季秀娥稍微好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块血字墓碑抱回了家里。

康婆子火急火燎踏进院门,就看到自家闺女抱着大外孙的墓碑,一边擦一边念念有词。

“秀娥!你这是干啥!”

季秀娥神情木木的,声音也木木的。

“上面都是血,我要擦干净,骏杰爱干净……”

“这、这干干净净的,哪里来的血?”

康婆子哑口半天,恍若撞鬼般看向黄骏才“你娘到底咋了!”

黄骏才阴着脸,不耐烦道“我堂哥早把墓碑擦干净了,娘非觉得上面有血……她想擦就让她擦吧,反正很快就好了。”

康婆子不知道他这句“很快就好了”是啥意思,看着变得神叨叨的闺女,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这两天她在村里听到些风言风语,说季家大闺女欠了血债,还说血债和老二以及卫氏有关。

她逮着那人骂了半天,那人扯着脖子说整个黄板村都传遍了。

康婆子坐不住了,这才着急忙慌来找大闺女。

刚进村就有人认出了康婆子,别说搭话了,那眼神要多怪有多,还有当面吐口水的。

也不怪村民会这样。

最初大家其实是站在季秀娥这边的,一致认为所谓血债都是季秀娥那赌鬼男人欠下的。

然而等到血字墓碑一出,矛头全都指向了季秀娥。

尤其季秀娥看到血字墓碑以及儿子坟墓被炸后,受到刺激失了理智,在坟地东颠西跑,大喊季连柏和卫氏的名字。一口一个贱人,一口一个该死,一会儿笑着骂他们活该,一会儿哭着让他们还她儿子命来。

黄骏才和黄骏平两个拦都拦不住,直到她自己力竭昏厥。

然而昏的太晚了,在场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再联想到发现冤字当日季秀娥的失态,以及之后种种,村民心里的猜疑,变成了确凿无疑。

那些往日跟季秀娥处得还不错的人家,俱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凡她经过的地方,村里人人侧目,凡是她想去的地方,家家关门闭户。

发展到最后,连路过她家附近都觉得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