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出嫁时,江挽彤曾得意洋洋地对她说,“恭喜姐姐就要嫁人了,只是听说姐夫身体不怎么好,希望姐夫快快好起来,不然姐姐你身上戴孝,可不能来参加我和秦霄的婚礼了。”
江挽云抬头看了秦霄一眼,冷漠地点点头,抬脚准备离开。
原身娘家这一家的奇葩,她现在还懒得打交道,待她有钱有势了,再将原身的嫁妆讨回来不迟。
“诶?”秦霄见江挽云准备离开,叫道,“慢着,挽云,你见了我就这态度吗?”
曾经她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亮光,仿佛自己是她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人,怎么如今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再看她一身粗布衣服,头上只有一支木簪子,肯定是在夫家受苦了,那她一个人出现在县城,莫非是从夫家逃跑回来的?
江挽云疑惑地扭头看他,“那要什么态度?说声妹夫好久不见?”
秦霄语塞,表情复杂道:“只是觉得你变生疏了,你怎么回县城了,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走,上车,我正要回府,你妹妹和母亲知道你回来了肯定很高兴。”
江挽云表情淡淡道:“当初是谁说的,我父母都不在了,现在又嫁出去了,从此江家就不是我家了。”
秦霄更加尴尬,“挽彤她年纪小不知事,你莫要……”
江挽云懒得理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罢快步汇入人流中,后面的马车已经开始骂他们堵路了,没办法秦霄命车夫继续前行,自己则琢磨起来,江挽云这次回县城是干嘛的。
他和挽彤的婚礼是这个月初八,还有几天,当初急着把江挽云嫁出去,就是挽彤和江夫人觉得她会闹事,加上陆予风可能快死了,再不嫁到时候还要另外给江挽云找夫家。
这事不是瞒着江挽云的吗?她怎么知道的?
她莫非嫁人了还对自己念念不忘?
秦霄感觉自己喉头一紧,心里升起一股又烦闷又自得的情绪。
江挽云行走在路上,转了一圈后买了几份生煎包,一袋糖炒栗子,几个烤红薯,再转了回去,在医馆附近的酒楼里订了几个菜,让他们送到医馆去。
留下房号付了钱,她抱着自己买的东西回了医馆。
此时天已经黑尽了,饭堂居然还有人在排队,看来她出去买是明智的,只不过要多花点钱。
唉,又是钱,还不知道陆予风的病接下来要花多少。
她这次出去不光是为了买吃的,还顺便看了看县城里有啥吃的,她以后肯定要把生意做大的。
县城里虽然很热闹,但小吃也只是寻常的。
屋里都亮上灯了,陆予山和陆予海在陆予风房里与他说话,三兄弟也有一两个月未好好说过话了。
陈氏在一旁坐着听。
江挽云抱着东西进去,陈氏站起身道:“挽云回来啦?刚还念叨你呢,快来坐。”
江挽云把吃的放桌上道:“我还点了酒楼的菜,一会儿就送来,先吃些垫垫肚子。”
她打开油纸包,食物的香味慢慢飘出来。
给陆予山和陆予海以及陈氏一人一份生煎包和烤红薯,自己则开始吃糖炒栗子。
陈氏接过还热乎乎的油纸包,为难道:“我们随便吃点就行了,这些东西很贵吧……”
陆予海也道:“给我买两个饼子就成了……”
陆予山倒是看得开,用签子插了一个生煎包进嘴里,“哎呀今天三弟病好转了,不是值得庆祝嘛,我都好几年没来县城了,还是上次来接予风回去的时候来过,也没顾得上逛逛,大哥,明儿去逛逛不?”
陈氏道:“你们是该先回去,地里的活儿还要忙,我和挽云照看着就行了。”
江挽云剥开一个栗子先喂给陈氏尝尝,道:“不贵,难得来一次,钱花了再挣嘛,过段时间我也要来县城开店。”
他们在桌子旁你一言我一语的又吃东西又聊天,陆予风靠在床头,表情严肃,他们是不是忘了自己了。
好在江挽云想起了他,笑道:“可惜相公身子虚,可不能吃这些不好消化的东西,我点了瘦肉粥的,待会就能送来了。”
陆予山看了看陆予风道:“三弟,莫要不高兴了,待你身子好了,想吃啥就能吃啥。”
陆予风:“……”
他手指拽了拽被子,视线落在正在用牙咬板栗的江挽云身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江挽云正和板栗斗智斗勇,没留意到他。
很快酒楼伙计就把饭菜送来了。
江挽云给了小费后把托盘端进来,一盘烧白,一碗鸡肉,一个炒白菜,三碗米饭,一碗稀饭。
“娘,两位哥哥,快来吃饭,我去给相公喂稀饭。”
陈氏道:“我感觉吃了包子和红薯都有些饱了。”
江挽云用小碟子夹了点菜,端了稀饭往床边走,“饱了也要吃点啊,别给我留,我还吃了那么多板栗。”
陆予风靠在床上,有点不知所措,就,就突然喂饭了?有,有点不好意思。
他本来想索性闭着眼睛,但是这样是不是很不尊重她,睁开眼睛,那他该看哪儿?
她靠近过来,他感觉自己呼吸都放轻了,决定把眼神放在碗里。
江挽云先端了稀饭,舀了一勺喂给他,“啊——”
陆予风被子里的手握紧成拳,机械地张开嘴。
而后听她笑道:“相公果然饿了,你们看他的眼睛都掉碗里去了。”
第18章 醒来0.2
陆予风感觉自己的耳朵都烧起来了,他道:“我自己吃吧。”
江挽云摇头,煞有介事道:“不成不成,你胳膊没力气,况且我每天都给你喂药啊,我比较熟练。”
陆予风模模糊糊记得起来她给自己喂药喂饭的时候嘀咕的话,有时候她会说,“乖,张嘴喝药药”,有时候又会说,“吃了饭饭长胖胖,长胖胖后身体棒”,有时候可能喂不进去吧她急了用手掰他的嘴,“你不许咬我手啊”。
那时候他觉得听她说话很有趣,现在正要面对了,他却不能接受了,感觉浑身不自在。
看他那么别扭,江挽云小声道:“你扭扭捏捏作甚呢,不就喂饭嘛,我还给你擦过身子呢。”
陆予风一下就想起来了,整个人瞬间像个煮熟的虾米,脸颊通红,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表情古怪地看着她。
他磕巴道:“多,多谢……”
陈氏端着碗走过来道:“风儿你快吃啊,吃了好让挽云去吃饭,一会儿你洗个澡吧,我等下去厨房要热水。”
陆予风这才乖乖张口就着江挽云的手吃稀饭。
他吃得很慢,江挽云也很有耐心地慢慢喂他。
陆予海道:“娘,那我和二弟明日就回去了不?”
陈氏点头,“成,马车也要早点退了,一天几十文呢,到时候我们再租个车回去便是。”
江挽云想起今天在街上听到的消息道:“初九县里有个庙会,听说这一天会有菩萨显灵,到时候我们也去拜拜吧,热闹热闹。”
陈氏一听,笑道:“那可得去,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两年前我就去拜过,如今风儿病好转了,可不是菩萨显灵嘛,要去还愿才是。”
“诶?那娘你顺带儿帮我也拜拜呗,求求菩萨让她保佑我媳妇早点生个儿子。”陆予山凑过来道。
陈氏笑骂:“菩萨多忙啊,求多了哪儿管的过来。”
陆予风听着他们说笑,心里也慢慢感到温暖起来,自从他生病以来,家里已经很少有这么轻松温馨的时候了。
他冷不丁地抬眼,见江挽云拿着筷子很认真地把菜上面的葱花挑了,夹起鸡肉喂给他吃。
“尝尝这个怎么样,我看炖得还挺烂糊的。”
陆予风乖乖张嘴咬住。
吃了饭后,陆予海和陆予山去租了浴桶要了热水来,把浴桶洗干净泡上热水。
陆予风已经好久没洗过澡了。
刘大夫又过来查看了一下陆予风的情况,啧啧称奇道:“老夫行医多年,还未见过这么神奇的事。”
陈氏紧张地问:“刘大夫,我儿怎么样了?”
刘大夫摸摸胡子笑眯眯道:“晚上的情况比早上好些了,虽然老夫也不知道为何如此神奇,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这样继续下去,令郎的病就会不治而愈,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他养好身子,他的身子亏得太厉害了,住个七八天,我看看他的情况后再回家不迟。”
得到了肯定后,陆予山和陆予海激动地拳砸掌心在原地走来走去,陈氏惊喜地哭了起来,江挽云也很高兴,这样她就可以少花银子了。
陆予风感觉自己处在一种又高兴又不可置信的情绪中,他下意识抬眼去看江挽云,江挽云道:“那可得给相公好好补补!”
于是陆予海和陆予山欢欢喜喜地把陆予风抬进浴桶里,江挽云则和陈氏去小厨房看看做饭的地方。
小厨房不大,只有五个灶台,用一次也要收十文钱,调料柴火是配备好了的。
“那明儿我就去买鸡肉来炖汤给相公补身子。”江挽云成竹在胸道:“保准把他当坐月子一样养着。”
陈氏笑道:“他许久没正常吃饭了,补太过了也不行。”
“成成成,明天就小鸡炖蘑菇,后天排骨莲藕汤,再后天玉米排骨汤……”
洗好澡的陆予风还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日子要被各种汤支配了,他正坐在床上回忆白天和陈氏聊天得来的消息。
娘说,最初的江挽云确实很刁蛮任性,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后来她突然就变好了,还诚恳地反思了自己以前的错误,并变得能干又重情重义。
问题是,一个人的本性真的那么好改吗?
他不信。
陈氏兴许看出了他的想法,道:“你刚醒,别想那么多,好好养身体。”
她顿了下,“毕竟,好的总比坏的强不是?”
打了热水洗漱完毕的江挽云和陈氏回房了。
晚上陈氏睡塌上,江挽云和陆予风睡床上,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躺在一起,况且以前是隔着桌子的,如今却只有一条被子。
江挽云很想叫陆予风睡塌上去,她和陈氏一起睡,但想着不能欺负病号,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便心一横钻进了被子。
春天的晚上还有些冷,江挽云这一身寒气刺激得陆予风一机灵,本就僵硬的身子更不敢动了。
江挽云规规矩矩地平躺着,闭上眼睛。
陆予风僵僵硬硬地侧躺着,气都不敢喘。
陈氏道:“吹灯了啊。”
瞬间屋里一片黑暗,只剩走廊上的灯笼散发的微弱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