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面前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竟然一个比一个乖巧,李易满意的点点头,踱步上前,缓缓道:“你们今日来此,所图为何,大家都清楚,我就不再多做重复,只是要告知诸位,接下来无论做什么,说什么,之前都要多想一想,否则,犯了错,休要怪我不讲情面。”
李易说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下面众人也不敢含糊,只有几个给李易送过礼的家伙倒是脸上比较轻松,大概觉得自己礼物到位,即便不能十拿九稳,也应当比旁人的希望大一些。
张辽与徐晃在人群中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想笑,可怜那些家伙们不知李易早早便做了内定啊。
之前两人有过一次短暂交手,不分胜负,现在再加上有李易的关系在,倒也算得上半个朋友了。
李易在上面继续道:“我给你们设下的考教有三道,第一,是看诸位的心性,还有耐力,第二,则是勇武,如果过得去这两关,你们便能有幸见到太师,由太师亲口定下谁人可为校尉,然后从此前途无量。”
“好了,现在,你们有什么要问的么?”
李易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面前一众人等。
今日来到这里的军官,几乎全是半点后台没有的“草根”选手,心中底气不多,并不敢轻易开口,过了好大一会,才有个汉子问道:“将军,请问都有哪些忌讳?”
李易看了那汉子一眼,又想了想今日的来人之中貌似没什么名人,这才答道:“两军对垒,对方可会告知你,先动的是左右两翼,还是中路先锋?”
那汉子摇摇头,打仗的时候自然没有这般道理。
李易又道:“这便是了,尔等争的这新军校尉一职,将来是要独领一军的,不如就把今日的考教当做一次领军作战,多猜,多想,然后自己做下判断,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我说的。”
那汉子有点发愣,本想问点名堂出来,可李易说了半天就是让他自己猜?
如果不是李易名声在外,他真想问问今天这事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那汉子心有不服,不过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虽然暗暗抱怨,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向李易行礼然后退下。
不过在场这些人中并不是人人都能保持冷静的。
低级军官中乃是莽汉居多,李易之前就给了一个下马威,现在说话又是如此的不讲道理,很快就有人忍不住了,一个脑子比较直的屯长站出来道:“将军不告诉我们忌讳,我们若是不小心触犯被筛选掉了岂不冤枉,还是说将军心中早就有了人选?”
这屯长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徐晃以及另外几人,赫然全都是给李易送过礼的。
他如此一说,顿时就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虽然没人敢出言质问,但目光中的不满之色已经很明显了。
几个贿赂过李易的家伙开始向那个屯长怒目而视,神色中有些不安。
那屯长知道李易收取贿赂的事并不稀奇,因为李易并没有想过要刻意隐瞒,毕竟有时候人设太过完美,反倒是让人感觉不放心。
李易不屑的轻笑了一声,随后一指那个质疑他的屯长,道:“好了,你已经被淘汰,现在可以回去了。”
那屯长表情一僵,道:“我只是说出心中疑惑,将军便要将我淘汰?”
“正是如此。”
“这是何道理,我不服!”
李易摇摇头,道:“你服不服并不重要,你只要明白,我若是主帅,下军令之前必然已经深思熟虑,手下将领只需领命便可,可是人人都要像你这般事事让我给你解释一下种种缘由牵扯,岂不是贻误了战机?”
“这是强词夺理!”
那屯长气的大喘粗气,叫道:“这并非作战,我问问有什么不可!”
李易懒得再与这倔强之人多说,挥手示意武士上前将他拖了下去,然后看向众人,道:“现在你们应该没有疑问了吧?”
一众军官赶忙低头,不愿与李易对视,他们算是看清楚了,李易不光对自己人狠,还不讲道理!
李易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点头道:“那么……第一轮的考教就可以开始了,至于具体内容,很简单,就是让诸位双腿并拢站在校场中保持不动,不语,违规者立即淘汰,至于需要站多久,呵呵,等我觉得合适为止。”
李易说罢,便让人搬来一张软塌,放在点将台上,倚靠在上面,旁边还有亲兵为他侍奉酒水,看上去好不逍遥自在。
可下面的那些军官们却是有点懵逼,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心想这就是考教?
不是说需要考验他们的心性耐力么?
这么干站着算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要看看他们会不会忍不住抢夺将军面前的酒水?
在场也就徐晃和张辽是被李易提前叮嘱过的,知道他的打算,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些汗颜,毕竟让他们这些能在沙场饮血的汉子来学童子站桩,感觉难免不自在。
七十多个军官站在校场中,虽然一个个心中或是疑惑,或是腹诽,但由于李易之前的种种震慑,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不敢乱动。
刚开始的时候挺好,一众汉子们的脸上风轻云淡。
一刻钟过去,大家的表情还算是勉强镇定。
半个时辰之后,已经有个别人的小腿开始发颤。
待一个时辰过去,李易这边让人送上肉脯,正吃的有滋有味的时候,一个队长忽然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换做平时见有人出了这么大的丑,这些军官怕是要大笑出声,可此刻他们根本笑不出来,一来是不敢,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站桩”的感觉是多么的闹心!
双腿酸胀,好像有蚂蟥钻入了皮肉。
足底僵硬,仿佛老树被人斩了根须。
这种慢性的折磨,还不如在大腿上挨一刀来的痛快。
有人开始轻轻的踩动地面,想要以此缓和腿脚的不适。
也有人眼巴巴的看着李易面前的酒肉,口中津液泛滥,目中的幽怨简直赛过怨妇。
李易无视了众人的视线,继续吃喝,直到一抹热辣的阳光落在了他的面前,这才抬起头眯眼看了看,然后给旁边小吏打了个眼色,直接起身离场。
李易这一走,下面的军官们顿时松了口气,不过他们也不安彻底放松下来,毕竟李易身边的官吏还在盯着他们,他们只能暗暗给自己鼓劲,让自己坚持下去。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李易这一去,竟好似一去不回,下面的一众军官又在太阳地里暴晒了半个时辰,甚至还晕过去了两个,仍是没能等到李易回来。
这时候已是正午,火辣的阳光落在众军官的脸上,汗水从额头上落下,迷住了眼睛,他们很想动手去擦,可又怕这样违规,只好生生的忍着。
李易远远的猫在一处树荫下,透过栅栏看着这一幕,暗暗点头,别看他之前表现的有点看不起人,其实他还是很欣赏这些家伙的。
这年头可不流行站军姿,没人知道其中技巧,再加上营养方面普遍跟不上,这些人站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倒下去几个,已经比李易预料的要好上许多了。
“晕过去的人,抬到阴凉处,喂上一些盐水,醒来后再给喝一些肉粥,知道么?”
“是,将军仁慈!”
对身边人嘱咐了一声,李易继续观望,并没有因为欣赏这些家伙,就对他们手下留情。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一个又热又渴的军侯,感觉脑袋像是挨了闷棍一般,视线中的人相开始出现重影,他感觉很难受,同时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的胆量貌似大了许多,看了眼有些模糊的点将台,见那个对自己人特狠的将军还没回来,心中不由一阵怒意上涌,猛的大吼了一声:“啊!啊!让我等在此暴晒,将军却在哪里啊!”
他这一声怪叫,惊得旁人连连侧目,几个原本有点晕乎乎的军官也被他吓的清醒了过来。
李易身边的小吏脸色一变,便要让人去拿下这个大胆的军侯,不过李易却是示意他算了,毕竟那家伙好像是热昏了头。
果然,那军侯又骂咧咧几句,萎靡的精神好像被彻底消耗干净,马上就栽地上不动了。
不过,他栽倒之前,却是往前踉跄了数步,将前面站着的一个没防备的屯长给撞的跌了一跤。
李易见状,盘算了一下预下人的数目,道:“可以了,你安排他们用饭,稍后我去训话。”
当一众军官得知这熬人的“站桩”结束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沙哑的哀嚎,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连张辽徐晃也不例外,虽然李易早就给他们提过醒,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站上两个时辰竟是这般的难受,现在感觉双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张辽压低声音,苦笑道:“也不晓得太白是从哪得来的法子,竟是这般的折腾人,公明可知道?”
“我也不知道,之前太白说这一次看的是心性与耐力,原本我还不理解,现在看来,心性不稳,耐力不够,确实很难坚持两个时辰。”
徐晃一边说话,一边揉搓着双腿,他要赶快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虽然李易给他安排了张辽保驾护航,可万一他要是自己栽了,那就没脸见人了。
张辽点点头,中途有人熬不住乱动的,也有人熬得住,可是体力却不够,硬生生昏过去的,不用说,这两种人都会被排除掉。
徐晃又道:“此法倒是可用到平素练兵之中,文远看如何?”
“甚好!”
张辽笑道,同时心想果然不愧是李易要“保送”的人,这么快就想到练兵之上了。
徐晃似是无意道:“此法若是用的好,不单能够打熬士卒心性,还能严明军令,果然不愧是太白拿出的手段,只是不知,太白那里可还有没有别的练兵法子,哈,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张辽听着这话心中不由一动,是啊,以李易的才华,手中肯定还有别的好东西,要是自己也能亲眼见识一番就好了,只可惜,自己只是来帮忙的。
徐晃看了张辽一眼,笑了笑,李易除了让他争取新军校尉,此外还有个重要任务,就是要“勾搭”张辽。
这时,有士兵送来粟米粥与腌菜,一众军官早就是饥肠辘辘,当即就围上去好一顿的狼吞虎咽。
等众人吃的差不多了,李易这才慢吞吞的回来,重新坐回他的软塌,众军官赶忙放下手中食物站好,等着李易训话。
有人脸色灰败,感觉自己多半没戏了,也有人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应该撑过了第一轮。
李易摆摆手,笑着示意他们就地坐下,道:“看来许多人已经明白结果了?”
“我让人念名字,但凡念到的,稍后便可以回去了。”
当即,小吏上前,拿出两片竹简,开始念人名,正是没坚持住的那几个人,顿时,他们脸上的失落更浓,毕竟敢来这里的人,对自身都是比较自信的,结果连第一关都过不去,这打击可是不小。
不过他们对李易倒没什么怨念,毕竟这个过程大家看的很清楚,很公正,李易并没有对任何人寻私。
可是,待小吏将名字念完,一个汉子却是忽然叫道:“将军,我……为何里面有我?”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说话的人正是最后被砸倒的那个倒霉屯长,不由纷纷面露同情之色。
小吏呵斥道:“将军说你被淘汰了,便是淘汰了,哪有你分辨的余地!”
那屯长被这一骂,心中倍感委屈,却也不敢顶撞。
不过李易眼珠子转了转,对那屯长道:“你且过来。”
那屯长一愣,看李易表情还算是和善,心想难道自己还有机会不成,当即赶快跑到李易面前向他行礼。
李易对他点点头,然后对着其他军官问道:“平心而论,你们觉得我将他淘汰掉,是不是有些过分,甚至是不讲道理?”
见没人敢说话,李易只好又道:“诸位可以畅所欲言,便是说错了,我也不怪你们。”
过了片刻,一人越众而出,李易见状,眼角浮现一抹玩味之色,原来这人正是最后出洋相的那个军侯。
军侯脸上的灰尘还未擦去,有些紧张的向李易行了一礼,诚恳道:“将军,最后是我体力不支摔倒,方才连累了他,错的是我,怪不得他啊,还请将军明鉴!”